喜欢一个人会这么难受，向冬日凛冽的风。
———y的心事簿
潇蓓儿在去厨房接水的时候，蒋城跟了上来。他这个人从小浑到大，将门使劲关上。
“你干嘛？”潇蓓儿吓了一跳，见是他往后退了一步，别过眼神。
“我还想问你你干嘛呢？！”蒋城这次发了火，从前小吵小闹，从来都是他让着她，潇蓓儿有些小矫情，但多大点事，矫情怎么了，吵了他服个软，男人嘛，心眼大点，但这一回，他真的恼了。
“你冲我嚷什么？大家都还在外面，你偏要现在跟我吵是吧。”潇蓓儿气势本来就弱，她听他语气大一点，也不甘心，她心里堵，又不想让朋友们看到这一面。
“你要把店里的东西都清空，店也转让出去，好，你行！分手，我什么时候说过分手，凭什么你说分手我就要同意！你给我听好了，我不分，只要我没同意你就别想。”
“蒋城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霸道。”潇蓓儿眼睛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急，还是气到了，她把水放一旁，背过身去。
蒋城看她这样，一时也没声儿了，他最怕潇蓓儿哭了，怕她气到，可一想该气的人是他好不好？这女人太不讲理了，只固执说：“我不分。”
“谁管你啊，我就要分。”潇蓓儿声音哽咽，缓了又缓，“我不想开陶艺店了……我要回老家……”
“好，好，不开，不开了。”
蒋城告饶：“回，你回去也行，异地，行，我现在这边还不方便过去，我申请，我申请转到北城去。”
“我不，我就要分手。”潇蓓儿抹着眼泪，她不想跟他说话，他不讲理，吸溜了鼻子，扯了边上一张湿纸巾擦在眼睛上，要走，被蒋城拦住。
“你能不能冷静点……”
蒋城要气死了：“该冷静的人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上次电影院迟到？我那天临时有事，对不起我不该没及时联系你，我给你道歉。”这还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当时上映了一部潇蓓儿喜欢的电影，还没上映前她就想看，两人买了票，蒋城因为突然通知要开会，当天特别忙，没去成也没来得及通知潇蓓儿，两人当天因为这事吵了一架，主要是潇蓓儿先吵起来。
潇蓓儿快要哭出来，生生憋住，眼睛定定看着他，里面藏着不易窥见的破碎和脆弱，看的蒋城空了一瞬，她怕自己一秒钟就会破功，语气坚决：“我已经跟你说了，不管你怎么样，我们没关系了。”
“你说真的？”
“对。”她打开门，出去。
几人都望着前后出来的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潇蓓儿换了个位置，不去看他，陈裳捏了下她手，帮她掩去这尴尬的局面：“不是提议一会儿一起看电影吗？楼上正好有个投影仪。”
小欣赶忙也说：“对对对，我上去拿。”
蒋城重重起身拉开椅子，看潇蓓儿一眼，出去了。
本来好生生的聚会，没想到成这个样子。
李隅和邱销也跟着一起。
“我真是服了，你们说说她到底想干嘛？店不开了就算了，她凭什么分手啊，我现在觉得我特冤，我根本就搞不明白。”蒋城搓了把脸，看向两兄弟，“李隅，如果陈裳跟你提分手，你是什么感受？还有邱销，假如你女朋友莫名其妙跟你闹，你又作何感想？”
说完，觉得自己瞎乱比较什么？人家好好的，搁着乱说。
“算了算了，我太气了，当我说得都是屁话，走，对面有家小酒馆，陪我喝酒去。”
陈裳和小欣留下安慰潇蓓儿。小欣在店里帮工，前段时间因为决定辞职，专心下来搞学术，便不知店里的事：“怎么想着把店转让了？”
“就是不想搞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想一出是一出。”潇蓓儿苦涩地笑笑。
这骗得了别人，骗不了陈裳，不开了，就回北城？又是闹分手又是关店的。
“你跟我们说实话，要是想回去，前两年就回哪儿工作了，至于现在，到底怎么了？”
“我真的想回北城了，我想回北城玩摄影，那本来就是我的家，我现在客单也很好啊。”
“那蒋城？你不是高中……”陈裳不说了，那段秘密，是珍贵脆弱的少女心事。
那个曾经说如果我爱一个人一定要像犀牛一样勇敢的姑娘，说这辈子不会再遇见更爱更爱的人了的姑娘，她却放弃了。
“不跟蒋城了？”
“嗯。”
“把他甩了？”
“嗯。”
“也不要我们这群朋友了。”
潇蓓儿摇头，郑重地拉着陈裳和小欣的手：“你们还有徐菲，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她眼里盛有泪水。
三人安静了半晌，事已至此，她们尊重彼此的选择。
“不就是男人嘛，后面帅的有的是，回头我把我认识那群介绍给你。”小欣这会儿大气地拍了拍潇蓓儿肩。
陈裳笑说：“别，她挑的很，估计看不上。”
“我才不要，你那圈子的里的男人无不是戴眼镜的秃头男，说话一副老学究，开口就宇宙、量子、能量的，他要把我问的我头大。”
几个人笑作一团。
笑着笑着，却各怀心事，太不容易。她们靠坐在一起，有些渺茫。
陈裳过了很久问李隅：“你们去哪了？”
“蒋城喝醉酒了，我们把他送回去了，马上赶回来。”
“你也喝了？”陈裳问他。
“没，我还要送你回去。”
陈裳今天饭上喝了酒，她开不了自己的车，听到他的话心里快了半拍，却偏要和他较劲：“我叫代驾。”
“可我已经到了。”
“哦。”
“我在店外，潇蓓儿还好吗？”
陈裳偏头看了眼，恰好被潇蓓儿捉住：“你们走吧，我想睡觉了，好累好累。”她拿了两位女士的包，把她们往外推，“走吧走吧，这一天完太累了，都早点休息吧。”
小欣：“不带这样的，几小时前还是好姐妹，现在连门都不让进了。”
潇蓓儿笑嘻嘻地说：“嘿嘿，翻脸啦。”
陈裳多瞧了眼她，确定没什么事，走之前郑重对她说：“朋友在，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们。”
“谢谢。”
李隅静静等着她们，他不催促，默默站在不远处。
陈裳叫小欣上车：“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小欣摇头，“我合租的舍友会来接我。”说完，正好有一白色车过来，“阿裳不说了啊，我先过去，拜拜。”
陈裳朝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慢点。”
“好。”
她看着小欣上了车，才回身去到李隅，将车钥匙给他，李隅拉开副驾驶门，抬手挡着车顶，等她上车，才回了另一边坐好。
两人一路无言。
灯火通明的晚上，城市依旧喧闹，外表看着热闹，却格外寂寞，尤其是当路边灯光闪过车内的光景。
他们的关系很奇妙，明明是一场恋爱，却又沦落到这种样子。李隅想和她讲话，他们已经有两三天没有见面了，他知道陈裳在刻意避着他。
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她微微侧了侧身，闭上眼：“我想睡会儿。”
“好，等到了我叫你。”
这种僵持，横在心里并不好过。陈裳伤害的男人少吗？她自认为能够做到独善其身，但偏偏在李隅这，却体面不到哪去。
她甚至怀疑，最开始是不是就是一种错误。她不该招惹他。
李隅喜欢她，她看在眼里，一个男人是不是喜欢一个女人，眼睛不会说谎。可陈裳看透了男女之间的情感，覃泓英鲜明的例子让她窥见爱情的丑恶。她不喜欢自己这样。
她对感情失望，她这样的人，永远都不能认真。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本就不该有交集。陈裳不想伤害他，她觉得自己要说清楚。
一直等到将车开到地下库，两人都没下车。陈裳睁眼，偏过身来坐正，似是有话要讲。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
李隅却知道了，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在微微发抖，心口又闷又疼。好在还好，晦暗的车内看不清切，让他还能伪装。
“李隅，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没有浪费。”他固执打断她，声音用了点力。
陈裳停了半秒，继续对他说：“你现在还没毕业，有很多人可以认识，等你毕业后能够接触的人还会更多，你自己不能预判不是吗？你根本就没思考过你所说的喜欢，只是因为你欣赏我这个网上的身份，对我多带了滤镜。”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李隅只问她。
他们相望了许久。陈裳承认李隅在她这份量不一样，毫无疑问，她是喜欢他的，但这种喜欢并不能长久，也没上深到那种就认定的程度上。她渐渐对他有好感，想试着和他发展一段感情，这种喜欢生了根，时不时会有那么一点点疼。但她现在清楚到要立刻回头。
这样下去不对。她对自己说。
“没有。”
车内陷入良久的沉默，李隅感到一阵心酸，他低下头去，微磕在方向盘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太疼太疼了。
陈裳看了眼，心有不忍，想触碰的手生生忍住，收回来握紧放下。
过了一会儿，李隅直起身，打开车门，深吸了口气，声线略有些不稳，轻声对她说：
“阿裳你先上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他孤寂的背影融进了晦暗黄晕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