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7给叶声兑换的是一本植物大全，叶声找的是有毒却常见的那一栏目，原本以为有毒的花花草草不多，没想到也是如此的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看完想看的部分，叶声就阖起了书将其归还给907，从榻上起了身道：“走，我们现在就出去寻药。”

    “现在？”907振翅惊呼道，“你没有弄错吧，现在是夜晚了。”

    叶声径直走向对面床上的方续生，他也正躺在床上，还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匕首，叶声不容质疑地拿回匕首，从上往下俯视着方续生道：“四日后，无论我还在不在，这把匕首都是你的，现在我还要用，暂时先拿回来。”

    “诶……”方续生从床上坐起来，十分茫然地看着她。

    叶声却不再说什么话，毫不迟疑地转了身，也不用开什么门，径直穿过门走了出去，907无奈只能跟上，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身后方续生带着担心问出的你现在去哪里，都被它的唠唠叨叨盖了过去。

    出了白鹤观，907差不多说累了，叶声才轻轻一笑：“抱怨够了？”

    “如今是行动的最好时机，”叶声从树梢上落在地上，“现在没有肉身，不受生物本能的影响，不吃东西没有影响，不睡觉也可，半夜出去也不用紧张出什么事，一天可当几天使，真是最好不过了，你要是困了，就睡在我的肩膀上。”

    听她这么说，907的困意都消了大半，它一个系统要不是养成了习惯，也用不着睡觉的，倒是现在系统解决不了叶声的问题，比睡觉更紧急万分。

    “叶声，我总觉得你这段时间的脾气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耐心也随之提高了不少。”它在叶声耳边嘟囔着，触角搭在叶声的脖颈间。

    叶声用匕首上的光照明，随口一答道：“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或许也没几日好活了，还和你日日拌嘴有什么意思。”

    “你就去吃一个游魂吧，”907可听不得这话，直起身来催促道，“你这人的道德感也太强了吧，这也顾忌，那也顾忌，自私一些不好吗？”

    它急得在她的肩膀上锤了一下：“你直接黑化一把，大杀四方，还怕留不在世间吗？”

    匕首的光线比得上电灯，叶声只觉眼睛有些痛，听到这话正好直起身道：“黑化固然很酷，不过我觉得固守本心或许更难能可贵，看我的偶像，他被压五指山下五百年都没有黑化，我遭遇的这些事值得黑化吗？”

    “他怎么就没黑化了？”907十分不服气地找补道，“他没有大闹天宫么？”

    叶声摇了摇头：“他那可不是单纯的黑化，不过他是大人物，我确实也比不了，你也不想想我若真的瞻前顾后，还会大半夜跑来找毒药吗？”

    至于为什么不吞噬时不时遇到的游魂，因为她现在就是游魂，感同身受了而已，而且遇到的游魂们比她好，一时流连人间是心有所系，为亲情，为爱情友情，或许不消七日便回到黄泉司，轮回到下一世，她实在不好绝人后路。

    907沉默下来，它是说不动叶声了，还是回到主神空间去，想办法维系她的魂体。

    叶声自907告别离开，就专心找带毒的草药，说是不吃不喝地找，她却也只能在夜晚出没，等天一亮，太阳出现之前就必须回到屋子里等晚上再次降临，所以必须抓紧时间。

    古时候的环境污染不甚严重，植被覆盖率相对较高，植物的种类也十分丰富，要找到一株毒草不算太难，难的是她的记忆力有限，没办法将翻看过的记下来，记得清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听着漫山遍野此起彼伏的虫鸣鸟叫声，和时不时几声野猪或其他野兽的鼾声，就那么找到了凌晨六点多钟，才找到一株疑似有毒的草药。

    都到了这个时刻，再不找处房子躲进去，待会天亮开就没法走了，叶声拿着那株草飘到半空中，疾速返回白鹤观，不过她也惊讶，这一夜她居然找出了那么远的距离，回到方续生房间里时，太阳正好升起来。

    方续生昨晚见她出去，焦急地等了半宿才撑不住睡了过去，这回儿正好醒过来，因为方夫人要早早离开，他得起身相送。

    “你回来了？你昨晚去哪里了？”方续生看着挂在一旁墙上的油纸伞忽地一闪就知道叶声回来了，不过叶声一直没有出声回答他，显得他在对着一把雨伞自言自语特别傻，于是，他忍不住吐槽道，“还说要与我合作谋事，把我骗到手就抛之脑后了？”

    叶声听着这话莫名觉得别扭至极，运起伞来往他头顶上敲了一下，催着他出门去了。

    此时她带回来的草药就在伞肚里，待细细对过书上所写的内容，就可以确定它到底有没有毒。

    这般想着，叶声从雨伞里跳到暗处，从工具箱里取出之前的书，把那株草翻来覆去，叶面叶背都仔细核对。

    还别说，她真的找到了毒草，现在只要将它下到杨沛的吃食中，并可以夺了杨沛的性命，这般想着她的手猛地一抖，书和毒草都陡然坠落在地。

    她，她下不去手啊！

    “下不去手？”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像男又像女的声音，“此人杀了祈宁村那么多人，罪不可赦，杀他何必犹豫？”

    “你又出现了，”叶声看着声音的来源，那是一团黑雾，也就是魔界除现任魔尊、文曲峰下的天魔，最具实力的心魔，最是无孔不入，“你为何要一直跟着我？”

    和心魔的初遇也是在七星塔中，七星塔第六层的试炼，她那时走火入魔完全是借了面前心魔的力，只是没想到它那时候无偿帮助了自己一回，就仿佛缠上了她一样，偶尔就要出现一回。

    心魔那时候专为叶声声而去，想要引叶声声这个灵女走火入魔，没想到遇到的人是她叶声，说起来心魔才是第二个知道她不是叶声声的，而且它也是次叶声声之后知道她全部秘密的，毕竟是心魔，心间的一念一思，一“静”一动都瞒不过它。

    “你可是世间最有趣的人了，”那团黑雾围着她转了一圈，“世间万物，就连天上神与仙都免不了起心动念，大仁大义、大智大慧……我见过了，阴险狡诈、虚伪恶毒……我也见过，但我没有见过你，你来自其他世界，你心里有善也有恶，你不夸耀自己的善，又能接纳自己心里的阴暗……你可太有趣了。”

    “竟然是如此？”叶声淡淡一笑，“世间谁人不是如此，你觉得我有趣，一直跟着我，只能证明你对人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人之心复杂非善恶两字可简单概括，你自诩见多识广，却没有真正了解过大仁大义或是阴谋诡计背后真正的意义和理由。”

    心魔轻蔑道：“我又不是人，何必了解你们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我想要的只有达成目的，只要目的能够达成，你所谓的意义和理由根本不重要。”

    叶声无语了，她干嘛要跟一个魔说这些话，不过正如它自己所说，一切以达成目的为导向，那它又想要在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之前你针对叶声声目的是让她真正入魔，毁掉众门派乃至所有修道之人的希望，我自认不像你所说的有多有趣，你不会是也想让我成魔？”叶声往前倾身，目光犀利地审视着黑雾，只可惜对方黑漆漆又轻飘飘的，她看不到对方的眼睛，总感觉少了几分气势。

    心魔黑雾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挑起了叶声的下颚：“那是当然，我既然对你感兴趣，就想看你真正走火入魔的样子，啧啧，我相信那个场面肯定会更加有趣。”

    “你不是想要继续留存于世？成为魔，以魔力为继，可比你去吞噬其他游魂却不愿意，可方便太多了，怎么样？”

    叶声偏过头，等心魔的手就顺势缩了回去，又转过头来看着心魔道：“说实话，我最想做的是人，你可以让我活过来吗？不是借尸还魂，也不是夺舍他人。”

    “做不到，除非让你爹娘把你重新生一次，否则你只能一直是这副模样了。”心魔的黑雾缩小又放大，放大又缩小，像呼吸一般。

    叶声冷哼一声道：“那不就成了，你赶紧离我远一点吧，做人还是做鬼，我自己说了算。”

    “不不不，好戏才刚刚开始，”心魔带着笑意的声音响彻这个房间，“就这么离开太可惜了，哦对了，你想知道叶声声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吗？”

    提及叶声声，叶声差一点就要乱了分寸，她故作镇定道：“怎么？你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当然，我还亲自去了常清山见了她，你们的白长老还没有让她苏醒过来，或许你可以唤醒她哟。”

    麻了，这个心魔纯粹就是来搞心态的，叶声咬紧了牙齿，心里已经下意识就在盘算加快现下要做的动作，然后赶紧去常清山看叶声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