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放开我。”李楠星紧紧皱着一双秀眉,挣扎。

    那力量却越握越紧,陈江洲平时看起来瘦瘦高高的,力气却不小。

    李楠星硬是挣脱不开,有些气急败坏 ,让别人看到了,她丢脸死了。

    李楠星:“陈江洲,你有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陈江洲手部力量加重,让李楠星小声的“嘶-”了一声。

    看向陈江洲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哀怨柔情。

    陈江洲冷着一张脸道:“你生病了。”

    “我没有生病。”李楠星嗓音哑哑的,依旧为自己逞强,但那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的动作出卖了她。

    陈江洲皱眉,凝视着她。

    “李楠星,你逞强是会死吗?”语气算不上好,反而还有点凶。

    这样的陈江洲,是李楠星以前从未看到过的模样。她怔了片刻,被凶的低下了头,本来就生病不舒服了,这下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陈江洲深呼一口气,态度软了几分。他想不通,李楠星怎么就这么倔犟呢?

    陈江洲:“少几分逞强,又不会怎么样。”

    “生病是会死人的。”他开始同她温声细语,讲道理。

    李楠星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幼稚的道理,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她瘪下嘴角,心中泛着酸意。

    她想起了以前在家生病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来这样关心她。

    她不适应别人对她的关心,她把自己的心墙防备了起来,别人想闯也闯不进。

    现在,陈江洲把那个心墙挖了一个小口了。

    “跟我去医务室。”陈江洲垂眸看着她,态度强硬。

    两人正僵持之际,体育老师跑了过来,见他们拉扯的模样,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李楠星刚想开口就被陈江洲抢先一步,“老师,李楠星她生病了。我想带她去医务室,她不去。”

    “我……”李楠星感觉脑袋越来越晕了,没什么力气说话。

    体育老师看着李楠星那小脸通红,嘴唇泛白的可怜模样,叹气:“你瞎坚持个什么?身体不舒服就要及时打报告,请假!我能不批吗?我看上去就这么不近人情吗?锻炼身体也不是你这样锻炼的,把身体糟蹋了,以后咋办啊?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办啊?”

    劈头盖脸一顿骂,李楠星咬着唇,不敢言语。

    “人家陈江洲同学关心你的身体状况,你就乖乖的跟着他去医务室。”体育老师声音软下来,好言相劝道。

    陈江洲在一旁抬眼看着李楠星的模样,脸色越来越红,眼睛水雾雾的,苍白无力,像极了可怜的小兔子。

    他抿紧着唇,神色变得沉重起来。

    没时间听体育老师废话了。

    还没等李楠星答应,他就从背后猝不及防的来了一个公主抱,先斩后奏朝着体育老师道:“我们先去医务室了。”

    “啊。”

    李楠星整个人一愣,脸上浮现出慌张与无措,手不自觉的抓紧了陈江洲的校服衣袖。

    他说完也不等体育老师应答下来,长腿一迈,直接往操场出口走了。

    “诶。”体育老师侧出身,自动给他们让道,摸着脑袋,看着前方,似笑非笑,心想道:陈江洲这小子,还挺有男子气概。

    说抱就抱了。

    ……

    目送了一场校园偶像剧的上演。

    一班全体同学还有些意犹未尽。

    直到,体育老师骂骂咧咧的跑了回来。

    “别看了!别看了!”他开始解释事情原委:“李楠星她感冒了,体力不支跑不了步,陈江洲送她去医务室看看。”

    一班全体同学表情就如同磕上了真cp一样,耐人寻味。

    体育老师回想起刚才的场景,陈江洲那强硬的态度,原来那样的人居然也会生气。

    还能治得了李楠星。

    他笑笑过后又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朝他们吼:“我们接着跑!”

    一班全体同学:“……”

    .

    去医务室的路上,李楠星尴尬的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她偏着头,脸上绯红,紧紧靠着陈江洲的胸膛。

    少年紧实有力的胸膛,温热有力,传来阵阵心跳。

    偶尔有路过的同学,时不时回头看两眼他们,大多数都是好奇。

    李楠星头更偏近陈江洲的胸膛了,陈江洲也不太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走的很快。

    李楠星还在小小的挣扎,唇微张,露出里面的贝齿,碎发贴着侧脸,整个人像敏感的小兔子一样,声音软绵无力的:“陈江洲,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李楠星这种语气。

    陈江洲:“……”

    陈江洲耳朵瞬间红了,这是他害羞时会产生的变化,现在的李楠星不明白,她也是后面才知道这个有趣的现象。

    李楠星的体温隔着校服都能感受到,传到他的胸腔,滚热的气息,像岩浆一样在他心底炸开。

    陈江洲加重力气了,深邃漆黑的眸子看不清情绪。李楠星只能听到他淡淡的语气说:“不行。”

    后面的事情,李楠星记不太清了,她只感觉到自己眼皮好困,想睡觉。陈江洲的脸在她眼前放大然后逐渐模糊,重叠。

    睡意像洪水一样决堤,李楠星的眼皮慢慢垂下。

    她好像还听到了,陈江洲在叫自己的名字。

    “李楠星?”

    “李楠星?”

    “李楠星,你别睡?”

    ……

    校园的路两旁,种满了梧桐树,阳光暖和刺眼,梧桐树的树影被投在走道上,撒满了,格外斑驳。

    清风徐来,耳边有奔跑时的风,吹动她的发丝和校服衣摆,还有有少年的喘气声。

    .

    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屋里装修精致典雅,富丽堂皇的布置让人以为身处宫殿,巨大的水晶吊灯映入李楠星的眼帘,华丽华贵。

    梦里的她还是背着小书包上学的小孩子,扎着两个小啾啾,穿着精致的公主服,不知道在乱说什么,一蹦一跳的,身边围了好多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为她高兴,祝贺道:“星星,两岁生日快乐啊。”

    “星星,今天就是最美的小公主。”

    “星星,你今天开心吗?”有一个男人牵住了她的手,温声道。

    “开心!”她笑的如铃铛清脆,伸出双手,求旁边的男人抱:“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男人爽朗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屋子,逗笑了所有人。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充满爱意:“星星,你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公主。”

    “当然啦!”奶呼呼的娃娃音回应着。

    一切看起来那么幸福温馨。

    真好。

    原来她以前那么无忧无虑吗?

    身边的爸爸看上去都很高兴,他穿着裁剪合体的西服,很高大,应该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吧?

    她这样想到,可是她看不清脸。

    再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脸。

    爸爸一把就抱起来了她。爸爸朝她笑,喊她星星,他问:“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李星吗?”

    对噢,李楠星差点忘记了。

    她以前不叫李楠星,而是叫李星。

    是爸爸亲口取的名字。

    两岁的孩子,会懂什么。

    她懵懂的摇摇头,声音稚嫩:“为什么呀?爸爸。”

    男人笑的灿烂,用胡渣去磨蹭她白嫩嫩的小脸,惹的她嬉笑。他说:“因为星星会发光,你是我人生最美好的星星。”

    两岁的她不懂这个含义,但是她知道她的名字是有意义的,曾经也是一个被给予很多爱的名字。

    画面一转,如玻璃一样啪嗒就碎开了。

    那天的雨下的特别大,吧嗒吧嗒的打在黑伞上面,很不好听,好难听啊,李楠星在心里想着。

    乌云,大雨,沉闷,压抑。

    组成了这一天。

    伞边滴落的水滴进她的衣领里面,把她冻的一激灵。她仰着头,去看前方。

    黑压压的一群人,耳边是细细的啜泣声,每个人都很悲伤。

    更多的是讨论声。

    “他女儿还这么小,以后可怎么办啊?”

    “太可怜了。”

    “她妈妈也不在这个城市,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以后可怎么办?”

    李楠星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墓碑,上面刻着李峥庭三个字。

    还有她爸爸的面容,是很年轻的模样,留着短发,三庭五眼与李楠星相似,是一个很俊美的男人。

    “那孩子怎么办?她以后就没有爸爸了。”

    “星星,你要坚强。”有人来身边鼓励她,抱着她哭。

    看着她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也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李楠星现在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她的眼泪在两天前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时已经掉干了。

    任谁也不敢相信,这次的意外事故。

    她紧紧抿着唇,沉默的低着头,在喧闹的交谈声中,她被一个女人牵着手走,那手掌很厚,充满了茧子,李楠星感觉到很温暖。

    走了几步,然后女人停住了。

    女人说:“星星,这是你妈妈。”

    李楠星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女人 。

    这是她六年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穿了一条鲜红的裙子,红的在一群黑衣服里面,格外的艳丽,格外的格格不入。

    她妆化的很浓,大红唇,紫色的眼影,似乎是怎么夸张就怎么来。一头黑发,随意散漫的披着,冷眼看着李楠星。

    眼底没有一丝的爱。

    同样,李楠星对她也没有。

    牵着李楠星的女人看着对面女人夸张的装扮,嫌恶道:“张梦琳,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张梦琳满不在意的冷哼道:“丈夫死了,我来分遗产不应该开心吗?”言语竟显尖酸刻薄。

    她眯着眼,看着李楠星,抬眉:“这就是我女儿?”

    就好像一个毫无关系的产品一样。

    女人叹了一口气:“我和峥庭是十多年的友情了,就算你们之前再怎么争吵,孩子是无辜的,也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生下来没管过一天就算了,现在总该尽到一个母亲的义务吧?”

    张梦琳接着冷哼:“王姐,你跟我说这么多没用,我只认钱。是李家说,李峥庭给我留钱了,不然你以为我会来吗?”点了点手指,指着李楠星道:“李峥庭留了多少遗产给这小东西?”

    女人更生气了,“你难道就是为了钱而来吗?峥庭他已经去世了,你们两个的孩子,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张梦琳撩开头发,警告她:“王姐,你只是一个保姆而已,我劝你别管那么多。”言语威胁道:“李峥庭挣的是什么钱?我相信你也清楚。李家都把他排除在外了,他的资产早些年全部捐出去了,现在还有多少遗产谁也算不清楚,但如果想要我抚养这个孩子,遗产必须全部归我!”

    王姐握着李楠星的手更紧了,她被张梦琳气的不轻,“你。”

    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

    王姐如果自己有条件允许,她早就自己抚养了,但法律不允许她这么做。她怜爱的看向李楠星,抚摸着她的头,态度不像之前那么强硬,似乎下了某种决心,“那你要保证,以后好好抚养星星长大。”

    张梦琳弯着眼睛笑,眼睛眯成一条线:“当然。”

    没一个人愿意问李楠星,她愿不愿意呢?

    李楠星抬头看着天上的乌云,层层云层透不出一丝光亮。

    像她六岁那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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