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女巫那般恋爱[西幻] > 五十八 老友与叛军

五十八 老友与叛军

    苏赫利想起了一百五十年前的事情。他死后灵魂被招引到阿斯加德,第一次见到拉斐尔。

    那一届恩赫里亚众多,拉斐尔支了一张迎新的桌子,所有魂体在后面依次排队。苏赫利本来到的算早的,但是有意谦让,后面来的人都巴不得挤到前面去,于是渐渐落到末尾。

    他远远观察着系着一副金腰带的拉斐尔,眼中流露出儒慕之意。

    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讲过,但拉斐尔让他想到自己的外祖。当然拉斐尔要显赫太多,他的外祖只是一个高大而慈祥的农夫。

    虽说,他的外表年龄在五十七岁,跟拉斐尔根本隔不了两个辈分,但只是一种感觉……总之,他对拉斐尔的印象很好,想到一会要跟他说话,他还有点紧张。

    他还怀疑自己是个恩赫里亚这件事,压根就是弄错了。他也听过本国成为恩赫里亚的人的传说——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他又做了什么呢?

    队伍慢慢缩短,身在队尾的他,终究还是走到了拉斐尔的跟前。

    他比想象中还要紧张,刚才从前面人的谈话里,他听说这位恩赫里亚先导在人间是震古烁今的人物,从零开始建立了一个伟大的王国。拉斐尔的外表在七十岁左右,但其实他三十岁时的功绩,就足够让他成为一个恩赫里亚了,不过在晚年又迎来了一个新的事业高峰才会如此。

    “一百四十九号。”拉斐尔十分和善地递还他的铭牌,唱歌一样的声音告知他的编号。

    苏赫利之后再没有人来,他就是最后一个。虽然是最后一个,拉斐尔处理起他的事项来,也不急不躁,那双苍老的手十分灵巧,在文件上上下翻飞,别有一种韵律感,等都处理完了,拉斐尔抬起头,见他还不走,不由得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看他人和善,心情也不错,苏赫利壮着胆子,少见地主动麻烦别人:“我——有件事想确认一下,抱歉,你手里的名单上,真的有我的名字吗?”

    拉斐尔一愣,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要求。

    “我叫苏赫利。”还没等他说什么,面前的小老头已经满脸通红地自报家门。

    “唔,苏赫利,你好,我叫拉斐尔。”

    苏赫利因为拉斐尔的正式回应,比起感动,更多感到无地自容:“您,您不用如此……”

    他把恩赫里亚须知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过,早知名字在恩赫里亚之间是一种非常郑重的礼节,是他太唐突,乃至让拉斐尔出于礼貌别无选择……

    “要的,要的。”拉斐尔呵呵笑着,“我只是有幸做你的引导者,仗着年纪大你几届罢了。大家说到底,都是恩赫里亚。”

    苏赫利小声说:“可不一定……”

    “什么?”拉斐尔询问的样子更像苏赫利耳背的祖父了,他于是大声说出自己心里的恐惧:“我觉得我不是!一个恩赫里亚!一定是搞错了!”

    拉斐尔被震得往后退去,衰老只是表象,实际上他耳聪目明。苏赫利把心底的话吼出来,心里倒舒服了些,反应过来,又有点不好意思,温吞道:“至少我觉得……我配不上……”

    ——那时的他对于拉斐尔来说,不过一个素昧平生的小人物,可拉斐尔依旧给予了他十足的礼节和耐心。许多年后,他都还记得拉斐尔当时对他说过的话。

    拉斐尔并没有如他要求去名单上找他的名字,相反,他把那名单不容置疑地合上了,小小惊呼,带了些亲昵的埋怨:“你怎么会那样想呢!”

    拉斐尔有着唱诗一样的嗓音,让人有一种想要无理由信服的冲动:“没有什么配不配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本也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要是都像你一样深究起来,可就没个完了。我也知道有很多非常努力的人,作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贡献,也未能站在这里。即使是为了他们……我也不希望你质疑自己‘不配’。”

    苏赫利感觉什么酸涩的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喉头。他也不由得想到了那些人——曾站在他身后的人,曾仰望他的人,曾托举着他的人……他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站在这里的。

    拉斐尔装作看不见他眼里的闪光,换了个别的话题:“你的匕首……非常漂亮呢,和我的很像,看来咱们很有缘分。”

    苏赫利腰间别着一把蛇头匕首,而拉斐尔手中握着那把从不离身的蛇头权杖……属实巧合,是拉斐尔谦虚了,他的权杖明显要壮丽许多。

    苏赫利看着那柄匕首出神,知道那是自己的“魂钥”,仿佛能从那上面感觉到自己心脏的搏动。

    拉斐尔将智慧的眼睛一眨,接着冲苏赫利换上诙谐的语气道:“好了,如果你能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帮我一起收摊的话,我将不胜感激的。”

    ……

    过去的画面在眼前掠过,不过片刻光阴。

    “拉斐尔!”苏赫利感觉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子。

    他们又见面了,在一百五十年后的冥界。

    他始终奉拉斐尔为良师益友,更视为自己的偶像。此刻看到他突然出现,安然无恙,猜测得到了应验,但是他此刻心里诚实的感受……还是喜悦居多。

    拉斐尔朝苏赫利点头,就如很久前那次他们交换姓名一样,沉声道:“苏赫利。”他的语气一如既往,有令人安定的力量,又多了一丝威严,转向埃里克:“……还来了一位新朋友。”

    埃里克冲他颔首,主动报上姓名:“埃里克。”

    “咱们借一步说话吧。”拉斐尔温和地走在前面带路,而后面的埃里克二人没有谢绝的选项,周围的亡灵涌上,好像催促着他们跟上拉斐尔一般。

    他们已经在海拉广场的中心位置了,但还是没想到,拉斐尔轻车熟路将他们带到的,竟然是建筑物里,海拉的某个正式会客室。进入室内,照明改善,四周反而更明亮了,拉斐尔率先坐在海拉的主位之上,再请他二人就座,一点掩饰的心思都没有,坦荡得几乎叫人心生好感,光影落在那张皱纹纵横的的脸上,一半慈祥,一半坚毅。

    拉斐尔命人给他们呈上事先准备好的香槟,埃里克接过,笑道:“阁下是早猜到我们会来?”

    拉斐尔也好脾气地笑笑,诚实道:“想过,但没想到这么快。”

    他二人仿佛见过面一样熟稔,拉斐尔转头冲苏赫利解释道:“在宝库里,你们查看万象镜时,我看见你们了。”

    准确地说,他与埃里克通过水面目光相对——原来当时那具有莫大穿透力的目光,并不是当时在场人的错觉。

    拉斐尔也拿了一杯香槟,在高处的位置上,举杯遥遥与他二人致意,脸上笑容不减:“这香槟嘛,在冥界可是十分稀罕的,乃是特意给我们自己人准备。”

    埃里克和苏赫利谁都没有接话,拉斐尔不以为忤,举杯自饮了一口。苏赫利也举杯欲饮,一时又下不去那个决心,何况心中有许多疑问,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拉斐尔洞察人心,如何不知他心里的顾虑,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时钟,又道:“正好,还有一点时间——埃里克,我想你对我失踪那天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些头绪,不如将你的推测分享出来,我随时补充,如何?”

    他主动叫了埃里克的名字,话中包含的试探,不言自明。

    苏赫利并非当事人,但仅仅只是在现场,已经感觉到铺天盖地的魂力搅扰,如有实质的灵压叫他胸口发闷,反观一旁悠闲坐着的埃里克,神态如常,点点头,说:“好呀。”

    要解答的谜题只有一个……那天,众目睽睽之下,宝库是如何失窃的?

    埃里克去实地调查一番后,已经有了结论,关键,就在于那面破碎的镜子。

    旁人都以为是盗贼突然出现在第五层——拉斐尔被打伤——盗宝逃逸——通知海拉,这样的顺序,但其实盗宝逃逸发生在最后一步,现场也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盗贼团伙,只是拉斐尔捏造的假象。从头到尾都是拉斐尔自导自演,正是因为如此,后续调查中才会找不到一点盗贼留下的痕迹。

    埃里克猜想,那天真正发生的情况应该是这样:拉斐尔装作被袭击,发出警报,接着打开最内一扇门——在那之前,他事先清空了一排货架,通过那面大镜子的折射,使外面几个总督看到第五层内好似被洗劫一空的场景。在慌乱中,为了通报海拉和追踪盗贼,其他人将所有门打开,宝库内部畅通无阻,为接下来真正实施盗窃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偷盗完成后,为了毁灭证据,他们又将镜子打碎,伪装成法术迸溅的后果。

    “一点也不错。”拉斐尔说,甚至颇有赞赏之意。

    这个诡计说起来十分简单,最难的部分,其实是拉斐尔多年来积累的好口碑……任谁都很难将作为受害者的他跟这桩盗窃案的幕后主使联系起来……在这背后,是他一百多年来不遗余力的策划和布局。

    为的就是——他如今正端坐在上的,海拉的位置!

    “要实施这个计划,除了你之外,总督之中,还需要一位内应才能成行。”埃里克说,“我想,他现在,应该还在宝库之中吧?”

    “是啊,”拉斐尔应道,依旧和颜悦色,“你说的很完整,我感觉我也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了——库拉索本来应该和我一起走的,但是我恳请他留下了。幸好是这样,因为我们第一次的作战并未成功,虽然也有意外的收获……但是我们真正需要的东西,在昨天晚些才真正拿到。”

    库拉索……当然,埃里克早就想到,库拉索主动索敌,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何其重要的角色,要是没有他的配合,这个计划不可能成功。

    拉斐尔的话还补充了一些连埃里克此时也尚不明了的事情。

    “意外的收获”——高法依格的记忆碎片。

    “真正需要的东西”——即那最后一个卷轴。库拉索留下,在五层宝库中又经历了一遍轮回,终于在浩如烟海的卷轴中锁定目标,在不久前秘密传送而来。

    在与埃里克和苏赫利交谈的同时,拉斐尔也在重新审视自己的计划。其实,别看现在他已经箭在弦上,他从来都不曾针对海拉,如果说海拉真的有过什么差错,可能只是……太相信他了?

    贩售秘密和成立宝库的主意都是由拉斐尔提出的,被采纳之后,他继续帮助海拉处理这些事务,比起海拉,他更像那个真正的掌舵者。海拉也有神族共通的自大毛病,比如,她甚至至今以为,宝库的五层是按照重要性高低而不是时间远近区分……可见一斑。

    “时间快到了。”分心只一晌,瞥了眼座钟,拉斐尔有些轻快的宣布。从刚才开始一直等待着的,某个策划好的时间点,随着他的话音,到来了。

    会客厅旁边另一个房间,聚集着一屋子这段时间从其他世界偷渡而来的生灵志愿军,齐刷刷的目光也一齐望向房间里的座钟。他们也人手一杯宝贵的香槟,不过每人只分到一个浅浅的杯底。时间一到,他们一齐举杯,动作之激烈,乃至只及杯底的酒液,亦碰洒出狂热的碎沫,他们大声叫道:“为了克林莫林!”

    空杯被摔到地上,整齐而响亮的破碎声仿佛叫大地震颤!

    他们庆祝,却是为他们的仇恨。

    同一时间,在地上地下的海拉广场,另一个记忆卷轴被缓缓展开,在半空中成数十倍放大,公映在所有亡灵眼中。

    ——那是属于海拉的秘密。

    海拉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件正在发生的事情,但在她看见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一切。然而她并没有试图阻止,好像很久之前,她就预料到有这样倾覆的一天。

    她手中稳稳啜饮香槟,望着半空中那个属于她自己的,巨大的虚影,仿佛那是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持续了数千年困扰她的噩梦。

    “我同意,”卷轴里的她也正在喝酒,冰霜一般的眉眼,压着重重心事,“尼德霍格不吃树根,就吃死人——整个冥界喂给她,够不够?”如果说到这里,还能理解为她是在说气话,接下来的画面就无可辩驳了。

    画面中的海拉烦恼地捏了捏眉心,平板的声音道:“要做就做。我无所谓,不过做干净些——别累的我收拾烂摊子。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手下那些亡灵,个个可不是好对付的。”

    她说的很对。可既然有那样的觉悟,当初为什么又要那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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