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认

    谢宁川违抗圣旨,私自前往邕州的事,还是被有心人捅到谢稟跟前。

    以肖政山为首的大臣,在早朝站出来批驳他的种种行为。

    谢端邑在旁漫不经心听着,俨然一副事不关己之态。

    肖政山本想拉他入局,但人家根本不搭理,索性弃了这个念头。转头冲谢稟高声呼喊:

    “圣上,摄政王如此藐视圣旨,实在有损圣上威严!臣以为,当严惩摄政王!”

    肖政山一派的大臣纷纷站出来附议。

    中立派的埋头不吭声,眼睛却是偷偷瞄过来,坐等看好戏。

    姜沅离抬头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圣上,再看看百无聊赖的武邑王,心底琢磨琢磨,还是没去出头。

    正前方的身影忽然走出。

    姜沅离下意识看过去。

    眸中闪过惊讶。

    叶庁!

    五年前监督姜芷行刑的刑部侍郎,而今的刑部尚书,叶庁。

    叶庁为人正直,党派竞争激烈时依旧坚守自己的立场,不倾向于任何一派。前段时间告假,将回来不久,如今站出来,是要替谢宁川说话?

    叶庁沉目而出,与肖政山并肩,目光上移:“圣上,臣以为,摄政王可将功抵过。”

    谢稟眉梢松了松,不动声色询问:“哦,如何抵过?”

    身后的视线阴寒扎人。

    叶庁面不改色:“摄政王违抗圣旨在前,此为过;寻得燮河匪乱关键证据,避免圣上行差踏错,此为功。功过相抵,不宜再追究,眼下查清燮河私兵的幕后主使为重。”

    谢稟眼底掠过一丝赞赏。

    当年任用叶庁,皆因姜芷的举荐。

    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叶庁自始至终都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姜芷当年举荐他,是为了郦朝江山,亦是给谢稟培养清正廉洁之士。

    是以姜芷去世,他不掺和党派纷争,明里暗里却是向着谢宁川和谢稟的。

    也算是报答姜芷当年的举荐之恩。

    谢稟目光犀利扫过底下的人,气势下压,冷声道:“叶尚书所言极是。尔等不去追查燮河私兵一事,倒在这儿追究摄政王的过错,怎么,生怕朕放过摄政王,阻了你们坐山观虎斗?”

    众臣睁大眼,面露惊色,径直跪下。

    “臣等惶恐,圣上息怒!”

    “惶恐?”谢稟冷笑,“朕看你们大胆得很!叶尚书,燮河私兵一事全权交于你去查办,何人拦你,朕允你先斩后奏。三个月内查不出幕后之人,你这乌纱帽就摘了吧!”

    叶庁:“臣遵旨。”

    目光微转,看向旁边的肖政山。

    “肖太尉,听说令孙婚期将至,有功夫操心摄政王的事,不如去处理好令孙婚事。”

    肖政山:“是。”

    谢稟冲张辛夷使了个眼色。

    张辛夷上前,扬声道:“退朝——”

    “恭送圣上!”

    *

    下了早朝,叶庁带着姜沅离走在后面。

    前面的肖政山被几个大臣围住,笑呵呵和他们谈论自己孙子的婚事。

    “肖太尉这事藏得够深,至今未对外透露亲家,不知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令孙仪表堂堂,娶的定是与之般配的。”

    肖政山笑眯了眼,摸着胡须缓缓道出:“诸位谬赞了,我儿死的早,就留下一个孙子,他的婚事,我自是要好好掂量的。至于娶的是哪家的姑娘,也不瞒诸位,是刘尚书家的二姑娘。”

    户部尚书刘兹,和叶庁一样,属于中立派,一直未表露出站位。现下被肖政山拢为己用,他手中的实力便壮一份。

    众人心思各异,假笑祝福着。

    后面的叶庁无意去听他们的话,蹙眉加快脚步。

    姜沅离扫过一眼,赶紧跟上。

    *

    半月后,朝中大大小小官员都收到太尉府的婚帖。

    程伯拿着送来的婚帖去芷苑。

    瞧见姜止服侍谢宁川用药,静默上前,放下婚帖。

    谢宁川分神扫去,见那封面喜庆,也不记着谁家有喜事:“婚帖?”

    程伯点头:“是肖太尉家的婚帖,新娘子是刘尚书家的二姑娘。”

    肖政山这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若不是半月前早朝被谢稟提了一嘴,谁都不知道这门亲事。

    太尉府和尚书府结亲,怎么看都不是一件令人值得高兴的事。

    谢宁川撤了视线,不咸不淡道:“备一份贺礼,届时阿止和凌斐恣随行便可。”

    姜止敛眸:“是。”

    户部尚书刘兹,前世她和这人打过交道。为人谦和,行事有些优柔寡断,最忌讳他人拿自家亲人说事。

    没想到最后会和肖政山结亲。

    程伯应下,转身去准备三日后的贺礼。

    *

    太尉府和尚书府结亲那日,大街小巷喜气洋洋的。

    肖政山为给自己的孙子争面子,特意在途经的路上铺上红毯。新娘子八抬大轿从尚书府抬出来,锣鼓喧嚣,好不热闹。

    作为孙子的肖平海,骑着白马,俊脸乐呵呵的,接着自己的新娘子一路回府。

    两边围聚的百姓探头探脑,追着迎亲队伍跑到太尉府门前。

    姜止推着谢宁川进府,凌斐恣与她并肩走着。

    入座后,凌斐恣拉着她往后走。

    “凌大人?”

    凌斐恣没回头,径直把人拉到后院的假山处,扭头看了眼周围,确认没人才松了手。

    “我答应过要帮你和姜沅离相认的,今日时机正好,你在此处等着,我派人将他引过来。”

    姜止皱眉,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婚宴上,这么做有失礼节。

    凌斐恣却不这么认为。

    摄政王府太过惹眼,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中,想绕过暗中的眼线,这次的婚宴是个不错的时机。

    有谢宁川在前院引人耳目,他们也能便利行事。

    姜止想到这点,颔首表示同意。

    待人离开,她望着空荡荡的后院,想到待会要见的人,竟生出几分紧张感。

    她不是小阿止,和姜沅离见面,肯定没有那么熟稔的。虽说兄妹二人三年未见,乍一见面,难免生疏,可她终究不是小阿止,若是被姜沅离看破,又待如何……

    姜止在这里胡思乱想着,丝毫没察觉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阿……止?”

    姜沅离望着那抹清瘦的背影,眸中闪烁着狐疑和期待。

    他方才在酒席中落座,便有小厮过来引他离开。他本不愿过来的,担心在婚宴上出什么岔子,给叶庁惹来麻烦。

    现下叶庁接下燮河私兵的事,已是暗中的人眼中刺,他更是要小心行事。

    若非小厮拿他胞妹的事作话,他是万万不会过来的。

    三年了,他找了姜止三年。

    期间不是没有人拿姜止的事诓骗他,可他还是也愿意上钩,心里想着,万一哪天就变成真的了呢?

    骤然看到女子清瘦的背影,还未见其面,心头浮现的熟悉感叫他难掩激动。

    “阿止,是你吗……”

    姜沅离激动地加快脚步,临近跟前,又胆怯了。

    双眸渴望地看着她。

    姜止捏紧衣角,深呼一口气,扬起笑脸转过身。

    看到男人双目含泪,颤抖地伸手又不敢靠近的模样,心底最后一丝防线彻底崩溃。

    她沙哑着嗓子,轻轻唤道:“阿兄,是我,我是阿止。”

    姜沅离看清了她的脸。

    不似记忆中幼稚圆润,五官张开了,变得清丽娇俏,依稀能从她现在的面容窥见年幼的阿止。

    姜沅离狠狠抹了把脸,重新扬起笑容。

    这一次,他不再顾虑什么,张开双臂,将人抱在怀里。

    姜止犹豫着伸手回抱住他。

    “阿止,我终于找到你了。”姜沅离的声音染上几分哽咽,仍旧能听出他此刻的欣喜和激动,“对不起,是阿兄不好,把你弄丢了。”

    姜止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故作轻松道:“阿兄很好,当年阿兄也不是故意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阿兄快别哭了,不然要成大花猫了!”

    半是玩笑半是安慰的话语,听得他心头愈发苦涩。

    想着自己身为兄长,不能叫姜止看了笑话去,便抽了几下鼻子,硬生生憋回眼泪。

    “嗯,我才没哭。”姜沅离松手退开,左右打量她,小心翼翼询问她这些年的情况,“阿止,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有些事姜止现在还不能告诉他。

    家族有祖训,族人不能入朝为官,不能为人奴仆。

    她和姜沅离,把这两点都犯了。

    虽然他们现在是脱离家族的状态,但并未逐出族谱。

    “我……”姜止张了张口,有些迟疑,“阿兄,三年前你我二人走失,我意外丢了记忆,进入摄政王府为婢,不过……”

    姜沅离没等她话说完,急急打断她:“没事,我已经入朝为官了,不差你违背祖训。不就是为奴为婢了么,阿兄想办法帮你脱离奴籍。”

    姜止内心划过暖流,眼眶涩涩的。

    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毫不犹豫站在她这边。

    “阿兄放心,我签的是卖身契,不算入了奴籍,只要把卖身契拿回来,我就恢复自由身了。”

    姜止的卖身契在摄政王府里。

    姜沅离没把握能把她的卖身契拿回来。

    毕竟那是摄政王府,没那么好说话,他也不能直接上门赎人,搞不好会害了姜止。

    视线在姜止那张脸上扫过。

    姜沅离心底微叹。

    名字相似也就罢了,为何偏偏连容貌也这般神似?

    猝然,一声尖叫刺破前院的欢声笑语,也打断二人的叙旧。

    “啊啊啊啊!”

    “不好了,新娘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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