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儿有段日子没去无忧医馆了。邻居病友皆以为，黑白童子才是蜀山小神医，因为他们真的很小，被梵云山滋养得自带仙气。白童子长相清秀，能言会道，嘴巴清甜，深得广大妇女病患的喜爱。黑童子温顺腼腆，干练可靠，可盐可甜，老少咸宜，也是各大病友的心头好。更何况土明得了大月儿的真传，被她逼着读完了所有的医学经典，他一边学习一边实践，自己也颇有心得。于是两小只凭着着漂亮的脸蛋，精湛的医术，顺利偷得了蜀山小神医的名号。

    这样白童子负责看病，黑童子负责抓药算账管理，两人搭配的天衣无缝。无忧医馆的生意比大月儿坐镇的时候更好。土明还因为来找他看病的主要是妇女，他成了妇女之友，也积累了各种医治女性病友的丰富经验，居然慢慢成了妇科医生，专治各种妇科疑难杂症。

    大月儿和司徒打算抽空去看看他们。平时大月儿给他们布置了任务，白童子读医书，黑童子读经营之道和管理会计账簿。到了交账的日子，是时候去查查他们的进展了。

    两童子见主人来了，欢欣雀跃，“公子，大月儿！”

    司徒抬手给他们一人一个暴栗，“叫夫人。” 两人吃痛，齐声叫，“月夫人！” 司徒再给他们一人一个暴栗，“是司徒夫人。” 二人摸着脑袋艰难改口，“司徒夫人。”

    大月儿推推他，“胡说什么，你们还是叫我大月儿好了。” 两童子得意的看他想着果然还是得听大月儿的吧？看司徒虽不言语但是眼露杀意，做医生的早就在社会上学会了察言观色，不敢再叫大月儿了。

    “公子，夫人，你们今日前来可有要事？” 土明问。

    司徒问他，“夫人吩咐你读的书，都读完了吗？” 土明点点头，“恩，都读完了。”

    又问土明，“你的算盘学会了吗？” 乌陵点点头。

    “那你的书呢？读的怎么样了？有不懂的吗？” 乌陵再点点头，“也读完了，有不懂的，我画出来了，想要问大...问夫人的。” 他要读的书，要学习的经营之道其实比土明的医书还要难，无人指点，他的确有读不懂的地方。

    大月儿笑了笑问他们，“当医生好玩吗？想不想继续做医生？”

    土明说，“当医生很辛苦，但是也很有趣！比在梵云山瞎折腾好玩多了。既能挣钱，也能帮助别人康复。我真的非常喜欢当医生！”

    乌陵也说，“做经营也很辛苦，但是也有趣，物资和钱财的进出，都像一门功课，需要好好计划。”乌陵下山以后，开始说长句，话也比以前多了。

    看他们在成长，也越来越成熟稳重，打心底里为他们高兴，司徒夫妇相视一笑很欣慰。“那你们是想继续在这里开医馆呢？还是想去学院深造，学更多本事？”

    乌陵说，“要学习，很多书读不懂，如果有夫子教导，会学到更多。”

    土明说，“要继续开医馆挣钱。好不容易有了好的口碑，我想继续行医，做的更好。” 两人的意见发生了分歧。土明是聪明人，他觉得大月儿有话要说，便问她，“夫人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选？”

    大月儿觉得他真是太精明了，其实不好，想了想说，“因为你们还小，所以我替你们选。等你们成年之后，无论是学什么行业，从事什么职业，娶谁做老婆，都由你们自己说了算好不好？”

    一听以后要娶老婆，两童子羞红了脸低头笑了。土明笑着说，“听夫人的，你选你选。”

    大月儿说，“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你们当珍惜光阴，趁年少博学广闻。你们既有了生活的实践，更知道营生之唯艰，学习当更有方向和效率。国材学院有最好的夫子和书籍，定能助你们遨游学海，扬帆未来。”

    黑童子说，“就是覃天哥哥去过的那个国材学院吗？”

    “是啊，你看覃天哥哥，现在都是大将军了，这学院培养了很多才子，可厉害了。” 大月儿说。

    “很多王公贵族的弟子，想去还进不去呢。” 司徒也怂恿。

    “去学院要交很多钱的，但是你们开医馆这么辛苦，这学费我先给你们垫上，作为你们劳苦的奖赏。”大月儿笑着说。

    两童子觉得比之医生，还是做将军更神气。都痛快的点头。

    就这样，事业刚起步的两童子，还来不及把医馆做大做强，就被大人哄带骗的送进了国材学院，成为了学院最年轻的才子。

    女帝正在烛光下批阅奏折，袁公公来通报，说长公主有要事觐见。女帝准允了。

    她一进来就责备说，“这么晚了，不在自己宫里躺着，半夜跑过来什么事？”

    长公主撒娇说，“母亲，我睡不着。”

    “何事愁烦？”女帝见她那德性，肯定没什么要事，懒得搭理，继续伏案工作。

    “朝廷大臣都在议论，说二弟贤能，有勇有谋，文韬武略，上书立他为储君，母亲你怎么看？” 长公主歪着脑袋，笑嘻嘻的给女帝出难题。

    女帝从一大堆奏折中抬起头来，没想到她表情嘻哈说的还真是大事，问题原封不动抛回去给她，“你怎么看？”

    其实女帝本就重女轻男，从她自身的经验来看，男性在世界上遭遇的挑战和诱惑会更大，他们更脆弱敏感，在权利、金钱、美色面前，常常软弱，贪财好色，更容易陷入试探。而大部分女子，几经艰难，更容易过情关，过钱关，在磨练之后更能刚强成熟，更有韧性，忍耐到底的必能得劳苦的奖赏。所以对长公主多年重点培养，她也的确有才干有能力，在军队里威望甚高，但就是性格还很不成熟。她故意玩世不恭，做事情也没有耐心，其实认真起来，不会比看上去守成持重的二皇子差。

    况且上次逍遥城一仗，战争还没有结束呢，二皇子就为了一个女子跑了，气的她几天吃不下饭，他打了胜仗非但没有奖励，还罚了禁闭，所有的下属都升职了，二皇子一点都没有被表扬。女帝也恨什么女子把优秀的皇子迷得鬼迷心窍的？要不是因为她是大月儿，就直接把她杀了。他也还不成熟，没有过情关。所以虽然收到不少奏章说要立储，她都按而不表，目前还看不出来二皇子有更独特的优势。

    长公主不直接回答，说，“母亲，你能不能下一道圣旨，将司徒青冥赐给我做驸马？”

    听到这话，女帝气的直摔奏折，“你怎么还在纠缠这个，知不知道羞耻！”

    “不会说，做皇帝也没有这个权利吧？” 长公主瞪大了眼睛，好奇的问。

    “你二弟喜欢月无霜的灵魂，爱她入骨，却能克己复礼，隐藏心意。你喜欢司徒青冥的皮囊，还恬不知耻，全世界都看出来人家不好你这口，你到底有没有城府，知不知廉耻？” 女帝心中藏火，这没出息的姐弟俩，成天惦记人家恩爱的夫妻，简直就是皇室笑话。两人口味还惊奇的相似，果然是自己亲身的。

    “那又如何，他们不是还没有成亲吗，正好拆散，我和二弟各取所需...” 长公主还真是这么想的，软的不行来硬的。她说话跟个无赖一样，女帝气的拿起一把奏章打她脑袋，打得她东躲西藏。

    等女帝终于冷静下来了，长公主哄哄她，“好啦好啦，母亲息怒，我以后不说这事还不行吗？”

    女帝横了她一眼，大喝一口冷茶压下怒火，“继续刚才的话题。”

    “母亲，这次去攻打东海，我想带兵。一是东边门户我一直在看守，熟悉地理和军备；二来，我也想走远点散散心，缓解一下失恋的压抑。” 长公主失落的说。

    女帝明白，看来她自知暗恋失败，想要出去透透气。这是好事，苦难令人成长，能带出生命里更大的力量。于是点头同意，“准，这次平定东夷，可以由你主导。开东边海市呢？你要常驻东海吗？”

    长公主大智若愚，但繁文缛节特别耗神，她其实不想深入，便说，“蓝色贸易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细节，我懒得管理，还是交给二弟吧。”

    看她涉及到政务外交的事宜，能推则推，女帝担心她能力发展不均衡，想劝她接管贸易，“这都是新鲜的拓展工作，有挑战也会很有收获，你应该尝试去接触。”

    长公主摇摇头，她本来想着，如果做皇帝，下道圣旨能娶司徒，那她就争取一下。如果做了皇帝也不能，当皇帝还那么辛苦还毫无奖赏，要那烫手的权利干啥？那就罢了。

    她定意不与二皇子争皇位，这些重大的事情都不想参与，这么美好的锻炼，还是留给二弟吧。“母亲，与各大臣宰，使臣交往，繁琐无聊，费力不讨好，留给二弟更好。你需要知道每个大臣的家谱关联，理解每个人的心思喜好，调和各部的矛盾纷争，做皇帝是世界上最辛苦的事情，不如在军队直接痛快，我还是喜欢在军队里自在。”

    女帝听她说完，知道她无意争皇位，她是想让二皇子来做这苦差了。就想了想说，“行，等你打完东海的胜仗，再来跟我谈感受吧。”

    自从夜倾城同意他的求婚，楚阔就想找合适的机会跟国师摊牌。他知道义父一直厌恶他跑紫伊阁，也不喜欢夜倾城，想着怎么做才能顺利呢？他苦苦思索对策，几日后，他来找小丑大人。

    “大人，有件事，想请大人指教，我心里及其为难，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楚阔态度诚恳，开门见山。

    “但说无妨。” 小丑大人看他别别扭扭的，大概猜到了。

    “我从小就爱慕夜倾城，大人是知道的。如今我也到了婚嫁年纪，想娶她为妻，安定下来。”楚阔低头不好意思的说。

    小丑大人并不觉得他非得跟朝廷重臣的子女联姻，自己也是武林人士，并不歧视江湖中人，对他的请求他认为是合理的，婚姻一辈子，喜欢比地位重要。他叹了口气，“国师可能不同意。”

    “正因为如此，才特意出来求大人。”楚阔抬头说，“请大人替我美言几句。”

    小丑大人问他，“你觉得，娶夜倾城，对南淮，对国师，对你的事业，有何益处？”

    楚阔抬起头来，“益处良多。一来她是安宁山庄教导出来的优秀女性，独立强大，经商有道，是北国最厉害的女商人，也是我以后南淮开展海市贸易的得力帮手。此外她对北辰朝堂所有的人物都了如指掌，跟北辰的各个层面的权贵交接颇深；她是最懂北辰朝堂纠葛的局外人，光是这个，就是我们无数暗线经营多年都做不到的程度。还有，她与安宁山庄的女主人是最好的朋友，以后南淮的很多问题，用这层私交去解决，会比放到台面上硬碰硬更加便捷。夜倾城是北辰花了多年培养的人才，我直接娶过来，这不是赚大了吗？于我于国于南淮，都是百利无一害。”

    看来他是做足了功课，小丑大人被他倒背如流的说辞逗笑了，点点头说，“以前人家不是不喜欢你吗？真的同意嫁给你？”

    楚阔点点头，“她同意了。我想过了，如果义父不同意我们成婚，我们就私奔。”

    小丑大人赶紧劝导，“打住，别用威胁。你义父那边我再去说说。”

    楚阔拜他，“谢大人。”

    小丑大人为这事也苦思良久，来劝南宫国师同意他们的婚事。

    “他怎么能娶一个烟花女子呢？” 国师不答应，“她配不上楚阔。”

    “我不这样认为。” 小丑大人说，“这个夜倾城师从安宁山庄，颇懂经商之道，正是我南国寻觅的人才。上次金陵夫人也说，我南国需要不拘一格降人才，开拓海市这样的大事，需要有大量懂商道的人去拓展。此外她与安宁山庄的女主人交好，以后我们有个什么事情，就不需要您事必躬亲，去与夫人说，年轻人自己就可以沟通。楚阔不善辞令，他其实需要能力强的女人背后支持她。”

    他说的有理，国师有点动摇。

    “我查过这女子的底细，她在尚京经营多年，紫伊阁收集各路信息，她与北国各大官商均有交往，她深知各王公贵族和富商贵胄的家事秘事，还是不可多得政治人才，光凭这一点，她就值得我们佩服。” 小丑大人步步为营。

    国师目录露惊异，想不到这女子藏着这么深的利益关系。

    “楚阔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劳苦功高，从未要过任何奖赏，我们理当奖励他。他唯一所求，就是跟自己喜欢的女子成婚。何况这女子，还是我南国渴望的人才。目前百业待兴，正是我南国用人之际，万一我们棒打鸳鸯，强拆他们，年轻人想不开，私奔了，严重一点的自戕了，我南淮有几个这样的青年才子可以浪费？” 小丑大人已经再也想不出其他招了，直接威胁。

    国师叹了口气，“朝中这么多元老，等着跟国师府联姻，这..这怎么交代呢？”

    小丑大人说，“南国如此发展下去，朝中这些守旧不前的大臣，极可能会被兴盛的力量取代。”

    国师也明白，如果向前，跟不上的就会被淘汰，终于卸下心中负担，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