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

    女子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见她醒了便收了回去,轻声道:“你体内毒素阴柔而绵长,并非顷刻间便要人性命的剧毒,我猜是中了有两个月了。”

    鱼听雪轻“嗯”一声,一旁的拓拔晗眉毛一凛,问她:“你知道是什么毒?”

    她摇摇头,沙哑着嗓音道:“拓拔晗,你帮我去找飞鸢。”

    “是她下的毒?”他眸中戾气一闪而过。本以为那女子是她的侍卫,谁知竟会给她下毒。

    “不知道,我见过她才能知道。”她眼睛半眯着,气息微弱。

    拓拔晗朝医女一点头,掀帘出去安排了。

    “我还有多少时间?”她强睁开了眼睛,眸光涣散地盯着逆光而坐的医女。

    “最多半个月,我可以每日替你施针封住经脉,但若半个月后仍旧没有解药,毒素便会在体内暴走,你将爆体而亡。”医女拿出银针为她施着针,语气轻柔。

    “你知道自己中的什么毒吗?”她收了针,又不死心地追问。

    鱼听雪摇头,医女轻叹一声,拿起一旁的毛笔写下药方。药方很简单,总共不过五味药,她把不出她中的什么毒,便也不敢贸然用药,只能用一些药性温和,滋补内脏的草药。

    “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会再过来。”鱼听雪点点头,医女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拓拔翎坐在床头守着她,她又昏睡了过去。

    ***

    拓拔晗安排了人在漠北境内找寻荆乌和飞鸢的踪迹,又向西楚内的死士去了信,可一连几天过去,两方皆无一丝消息传来。

    好像两人在两国境内凭空消失了。他自嘲苦笑,不知是不是该夸赞他们隐匿踪迹的能力太过出众。

    他甚至将附近城镇的医者都请了过来,却皆是摇头叹息,说她已回天乏力,早日准备后事。

    他又跟疯了一样将那些人连打带踹地轰了出去,整日不眠不休地守在她床前,一句话不说,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可鱼听雪每日清醒的时间依旧愈来愈少,整个人极速地消瘦了下去,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毫无办法。

    第十五日早晨,医女月娘很早就来为她施针,可这次她竟然都未醒过来,双眼紧闭,脸色灰白,竟都失了活人气息。

    拓拔晗紧攥双拳,眼底布满了红血丝,胡子拉碴、衣衫凌乱地站在一旁盯着她,月娘摇了摇头,将鱼听雪的手掖进被子。

    “这半个月我用尽毕生所学,却也只能为她延缓毒素蔓延,今天是最后一天,再没有解药,她必死无疑。”

    “月娘,你救救她,”他嘴唇干裂,声音竟罕见地带了一丝低声下气,“她才十七岁,她不能死。”

    拓拔旭和拓拔翎诧异地看向他,他们这个二哥平日里总是散漫不羁,看似风流多情,可内心实则凉薄无比,此刻竟为了一个相识不足三月的敌国女子便如此求人。

    月娘转头看着那个短短半月便失了颜色的姑娘,她还正是一朵待放的花,难道真要夭折在这个春天吗?

    可没有办法,自己已经用尽毕生所学,她救不了她。她歉疚地看向拓拔晗,“抱歉,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拓拔晗低头看着鱼听雪,漂亮眸子中盛满了悲伤。

    如果当时将她留在玉门关,或许会有解毒办法。

    鱼听雪昏睡着,气息将绝。

    “抓住她。”

    嘈杂的怒喝声在屋外响起,打破了沉闷压抑的气氛,拓拔旭夺门而出,挡在那名陌生女子面前,神情不善。

    她淡淡瞥他一眼,抬脚就要进屋,身后是紧追而来的士兵。拓拔翎见状也堵在她面前,这女的一看就不是善茬,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让开。”她语气凉凉,眼神更甚。

    二人见她如此嚣张,抬手就想要教训她,谁料那女子步法诡异,几息间便从两人身侧穿了过去,一把推门走了进去。

    拓拔晗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无心去管,可她竟敢嚣张到进屋来撒野,他猛然起身一拳轰去,女子轻巧避开。

    “我能救她。”她冷淡地看着拓拔晗,神情平静,无一丝焦急。

    拓拔晗堪堪收回手,看见是她眼睛瞬间猩红,就要再出手,飞鸢凉凉提醒。

    “你多浪费一息,她救不回来的可能性越大。”

    拓拔晗想起鱼听雪先前的话,猛然惊醒,一拳擦着她的脸砸在门上。

    飞鸢讽刺一笑,走过去坐在床边,从袖口掏出一个天青色瓷瓶,倒出两粒黑色药丸就要塞进她嘴里。

    “你确定能救她?”拓拔晗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眼神冷冽。

    她甩开他的手,将药丸塞进她嘴里:“我救不了你能救?”

    可她昏迷了太久,此刻竟连吞咽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药丸含在嘴里根本化不了。

    拓拔晗忙倒了杯水送到她嘴边,颤着手去掰她的嘴巴,一杯水大半顺着嘴角流了下去。

    “鱼听雪,你把药咽下去。”他嗓音嘶哑,手抖得跟筛子似的,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有反应时,她喉间微动。

    “月娘,月娘,”他大声喊,“你快来看看她。”

    月娘在飞鸢闯进来时就等候在了一旁,此刻急忙坐下把脉,面色却仍是十分凝重,眉头紧皱。

    “能救吗?”拓拔晗眸中带着希冀,生怕她说出“来不及”。

    飞鸢站在一旁,面容冷淡,可藏在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骨节发白。

    月娘没答话,摊开装着银针的布包,拈起一根根银针往她身上穴位扎去,她第一次流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众人皆不敢再说话,放缓了呼吸。

    她额头逐渐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下针愈发谨慎。半刻钟后,她长呼一口气,脸上如释重负:“好了。”

    “她没事了?”拓拔晗颤着声开口,难以置信地看着月娘。

    她摇摇头,保守道:“不能确定,得看她能不能醒来。若是能醒便没事了,如果不能,那……”

    拓拔晗有一瞬间的落寞,随即又打起精神道谢:“多谢,您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看着。”

    月娘扶着床站起身,被拓拔翎扶了出去。拓拔旭也识相地离开。

    飞鸢却站在一旁没有动,他缓缓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眼神狠戾:“你的账,我自会跟你算。滚出去!”

    她还是没动,只是盯着鱼听雪。他再也忍不住怒火,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摔了出去,大力关上了门,走到床边安静盯着鱼听雪。

    许是用了药的缘故,她的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不再灰白,有了丝生气。

    他眸底各种情绪翻涌,最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眼时恢复了平静,坐在床边等她醒来。可直到当晚子时她都未曾有醒来的迹象。

    月娘也一直从白天守到了黑夜,期间为她施针三次,斟酌用药两次,此时亦坐在床边把脉。半晌后,她面色一喜,语气激动:“没事了,她脱离危险了。”

    拓拔晗闻言心头一颤,瞬间瘫坐在椅子上。从早上到现在,他此刻才算是真正放下了心。

    飞鸢抿了抿唇,轻声道:“多谢。”

    他眉头一凛,此时才看到她竟然又跑了进来,他站起身朝月娘轻声道:“还麻烦您再照看她一会。”

    月娘答应下来,他拖着飞鸢就要向外走。她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率先跨出了门,他紧跟着出了医馆,走进隔壁院子。

    “你想如何?”泠泠月光下,她挺直着脊背站着,月光将她的影子无限拉长。

    拓拔晗压制着心头的怒火,冷冷道:“你是谁?为何要给她下毒?”

    飞鸢轻笑一声,向来冷若冰霜的脸上竟多了几分人气,似讥讽又似好奇,问他。

    “你又是谁?你又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呢?”

    “你!”拓拔晗的拳头紧握了起来,怒目瞪着她。

    “二殿下,”她声音刻意拔高了几分,盯着他的眸光分外冷淡,“你还真以昭宁殿下的未婚夫自居了?你别忘了,她要嫁的是漠北储君,下一任的漠北王。”

    “而不是,漠北二王子。”

    “二王子”几个字她加重了语气,字字敲打在他心上。

    他呼吸一窒,神情僵硬。

    飞鸢淡淡看他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可他却愣在了原地。

    明明是鱼听雪中毒,可为什么自己这么生气?

    真的只是怕她若是死了,两人合作便要告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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