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又不过十五岁，头发像小男孩似的又短又粗，脸上表情再怎么严肃，气质依然有些不成熟。

    “什么时候发现的？”结打得太松，距离离得太近，十米内放得有武器，没有对她的异能做限制，这些错误犯得太过业余，榛桐懒得一一指正。

    “我捕捉到了未知的通迅信号，这些信号是你来到这里后才出现的，你们的防御墙太过垃圾，很容易就能追踪。”齐又拿出一台和齐正碧录音笔年份不相上下的老旧电脑，指着屏幕对榛桐说道。

    以防榛桐看不懂，齐又还一个光点一个光点地向榛桐解释，人还怪好的。

    “你不要耍花招，这个房间会屏蔽所有信号，包括你眼里的监视器，无论是消息还是画面，你都无法传出去，。”看着榛桐专注的神情，齐又拧起眉头，又故作凶狠地对榛桐说道。

    “你做得不够严谨，屏蔽信号的确可以阻断消息传播，但你有没有想过，突然中断我的信号会让我背后的人警惕，然后提前行动？”榛桐被绑在床上，脸上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害怕，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像推土机一样将这里推平。

    因为足够自信，所以榛桐身上有种自如的气质，也正是因为这份淡定，让齐家人不自觉地将榛桐的话听进去。

    “会作假吗？黑进他们的设备，然后播放一些虚假画面。”榛桐猜测，军队到现在也没有采取行动的原因是裴穆将江屋安抚下来了，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她之后可能还要单独行动，最斩草除根的方法就是迷惑军方。

    “可以试试。”听到榛桐的话，齐又低下头，开始尝试起来，主打的就是一个聪明谨慎，但耳根子软。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接近我们？”齐又和周济一样，只要一沾上技术问题，就什么也听不进去，看着进入状态的齐又和泰然自若的榛桐，齐燕双手环抱，皱眉道。

    榛桐：“为了逮捕你们。”

    看着几人骤然变化的脸色，榛桐坦言道：“你们涉嫌制造污染物，严重危害了社会安全。”

    “什么污染物！他妈的别给我们乱扣屎盆子啊！我们最多也就是非法经营和非法种植！判也只判一年到两年，妈的！我只想单车变摩托，没想单车变警车啊！”齐三被这天大的罪名整得慌了神，他摆摆手，甚至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知法犯法的事情。

    虽然齐三的语言很混乱，但是榛桐还是信了齐三的话，早在榛桐睁眼的时候，她就环顾了四周，她发现自己现在位于一个幽闭的空间，硕大的房间被一条遮光帘分成两个部分，强烈的，暖洋洋的光线从左边斜射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蔬菜的清香。

    这就是江屋他们一直想找的齐家作案地。

    但这里却干干净净，没有一星半点污染物的气息。

    这也是榛桐没有动手的原因，事情已经非常明了了，齐家是被污蔑的，非法制造污染物的并不是齐家，而是和暗光组织有关的白鸟农场。

    尽管齐家也触犯了法律，但榛桐并不关心，她自己都是一个通缉犯，哪有立场去指责其他罪犯？

    脸都不要了？

    “所以你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个屎盆子甩出去，最好是让污蔑你们的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榛桐循循善诱，试图将齐三引入自己的逻辑里。

    “可你不是派来逮捕我们的吗？”榛桐没想到，第一个对她提议提出质疑的是齐正碧，和以往温和的形象不同，齐正碧此时像是完全不认识榛桐那般，对她露出警惕愤怒的神情。

    “不一样，我的行动受到限制，逮捕你们并非.......”榛桐对齐正碧的转变感到莫生，她摇摇头，刚想解释，突然，齐正碧突然捡起墙边的棍子，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朝榛桐身上招呼。

    榛桐浑身被束缚，无法躲避齐正碧的攻击，如果榛桐不是仿生人，按齐正碧的力度，她的小腿可能会立刻肿起来。

    阻止齐正碧行为的是齐燕和齐三，两人熟练地抱着齐正碧的腰，将齐正碧架了起来，然后对榛桐自然道：“抱歉哈，自从得病后我妈偶尔会这样，她症状轻，像这样情绪失控的情况很少，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记不清人，但她一般不会攻击认识的人，她潜意识应该是觉得被你欺骗了，所以才会失控。”

    “没事。”关于这点榛桐无法反驳，毕竟她的确利用了齐正碧。

    “你说的事情让我们考虑一下吧，我们现在还无法完全信任你。”齐又冒着挨打的风险，从齐正碧手中抢过棍子，扭头对榛桐说道：“你可以继续住在家里，我也会按你说的制作一些画面放进对方设备里，不过这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需要时间做离开的准备，并非帮你。”

    在齐燕和齐三的安抚下，齐正碧渐渐平复下心情，可她这次连齐三他们也不认识了，自顾自地拉开遮光帘，开始巡视起旁边的蔬菜。

    齐家的蔬菜棚就位于黑市的另一栋楼，除了将房子非法租赁给齐三的肥猪，没人知道蔬菜棚的位置。

    当齐正碧拉开遮光帘，榛桐看清蔬菜棚全貌的时候，榛桐才知道齐三为什么宁愿花五万块钱杀掉崔仁，也不愿意转换地点了。

    蔬菜棚规模一般，约莫六十个平方，五十个装满混合土壤的置物架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空间内。每个置物架很高，约莫八层，每个篮子里都装满了不同的作物，另外，为了保证作物的发芽率，每个置物篮外面都装配了保水保温装置。

    五十条输水管道和排水管道像是电路板一样规规矩矩地被排在地下，为了增强折射率，除了置物架上的控温灯，灰色水泥墙上还铺设了玻璃板。

    整个房间的设施看起来虽然简单，但想也不用想，必定是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这样密闭空间内，玻璃板缝隙甚至有苔藓萌生的痕迹。

    齐正碧就这么在每个置物架间游刃有余的穿梭着，虽然齐正碧的头发花白，身姿佝偻，但一接触到这些蔬菜，她整个人都呈现出一股子昂扬的姿态。这和记忆无关，齐正碧出生在土壤并未被完全污染的时代里，种地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意识。

    “这些土壤都是老太太用杂七杂八的东西发酵混合出来的，一开始，我们没想靠这个赚钱，到后来，正常食物的价格越来越贵，咱们这些人哪负担得起？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黑市的大家伙就开始从我们这里买菜了。”

    “钱也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哪能让孩子天天吃那些浆糊？虽说也能活下去吧，但能量值它不涨了啊，当初勒紧裤腰带也要往中环城市搬不就是为了让孩子成长环境好点吗？我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得为孩子考虑考虑啊？”齐三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边说还还边摇脑袋，一副很有道理的模样。

    说得好像他非常懂，不是老光棍似的。

    齐家的家庭成分的确很复杂，根据资料，齐燕和齐三是姐弟，齐又是齐燕孩子“幺幺”去世后又收养的孩子。

    当初江屋还特意提过一嘴，说一家人都在一个户口本上，还都是一个姓的情况还挺少见的。

    “你们被人盯上了，崔仁只是个幌子，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你们还想继续做生意的话，我建议你们除掉肥猪。”齐家对榛桐来说还有价值，因此她向齐三提出自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法。

    在榛桐看来，她和齐家都是白鸟农场想要解决掉的对象，顺序不分先后。

    “肥猪虽然人贱，但嘴挺严的，没事，等把今天的货送完后我们就通知大家伙换地点。我们有齐又做的传导器，办事利索。”齐三指了指脖子后面的黑色方块，自信道。

    话已至此，齐三再不听榛桐也没有其他方法。

    现在几人已经坦白，虽然互相都不相信彼此，但是勉强算是一根藤上的蚂蚱。

    榛桐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七点钟，正是居民出门上班的时间，想必她放在晖光生物科技公司门口的“作品”已经被人发现。

    榛桐拿出手机，给裴穆发了一条消息，随后，她让齐又在九点钟恢复她和军方之间的信号，在这段时间内，榛桐使用异空间，来到陈雪的家里。

    早上七点，陈雪才刚起床，当她一推开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翻阅案件资料的榛桐，陈雪被吓了一大跳。

    “姑奶奶，你不是在黑市卧底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陈雪昨晚加班到四点钟，现在头重脚轻，看到榛桐那一霎那她还以为看到了幻觉。“别乱翻啊，核心资料。”

    “来给你送温暖了。”榛桐自顾自将昨晚发生的拆迁公司污染案案件资料和早上紧急传输过来死亡现场照片从文件袋里拿出来，然后摆在陈雪的小茶几上。

    “这个。”在陈雪不明的眼光中，榛桐指了指变成废墟的拆迁公司后，又将手指划拉到方忠照片上，道：“他干的。”

    “而他。”榛桐点了点死得凄惨，被吊起来的方忠，然后指向自己：“我干的。”

    陈雪：？？？

    “姐，你一大早上我这自投罗网来了？”虽然没有反应过来榛桐的意思，但陈雪的瞌睡醒了大半。

    “不算自投罗网，方忠没死。现在打给你的同事，让她调查方忠的最近行踪记录。”面对陈雪，榛桐不自觉加快语气，无形间令陈雪产生急迫感，完全不给陈雪反应的时间。

    在红蜂教会的事件后，只要榛桐的要求不过分，陈雪都不会拒绝，榛桐眼睁睁看着陈雪拨通电话，然后亲眼看着陈雪的脸色由不明所以变得恍惚，最后出现凝重的表情，榛桐就知道这趟不虚此行。

    和想象中一样，陈雪在挂断电话，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方忠真的没死，现在人还在轻轨上呢。但是今早我们队员明明.......尸体dna也对得上啊。”

    “还记得我们当时在救援号上看到的虚影吗？”

    榛桐找到陈雪的理由很简单，她是亲眼见过虚影的人，自己对她还有恩，并且在警局工作，调查事情方便。

    既然暗光组织喜欢躲在暗处，那榛桐就想方设法将他们揪出来，既然他们通缉她，那她就改变局势。

    事已至此，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