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班，但也许是出于心虚吧，我一直刻意地和华芷茗保持着“除必要情况，否则绝不交流”的距离。
我的前桌胡煜卓是在这个班，和我最熟的。有次他问我：“你是不是讨厌那谁？”
“啊？哪谁？”我一脸懵。
“华芷茗啊。”
讨厌华芷茗？
他怎么会这么认为？我觉得荒谬极了，“没有，我跟她压根没说过几句话，好端端的讨厌别人干什么？”
“就是感觉你一直都不想和她扯上关系，人家一跟你说话你就板着张脸。你这烂好人脾气什么时候对别人这样过啊。”胡煜卓分析的头头是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怕露馅......
至于板着张脸。
呃......
我有这样吗？......
见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胡煜卓继续说道：“而且‘好端端’就讨厌她的人可不少呢。讨厌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一样，还需要什么理由？”
“可是她这么优秀......”我主要是不太能想象，还会有人讨厌华芷茗这样招人喜爱的女孩？
我是这样痴迷地喜爱她！
“哎呀，你知道演员安妮·海瑟薇在美国几乎人人黑吧，而她被黑的原因居然是因为看上去太过完美！华女神也是因为这样吧，可能......会有人觉得她优秀的有些不真实，太端着了，之类的。”胡煜卓漫不经心地给我举着例子。
“哦……”听了这些，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比如2班那个杨磊，7班的陈万豪，还有我们班的赵依依，他们肉眼可见的看华芷茗很不爽啊。”
肉眼可见......吗？
杨磊我知道，他一向对女生嘴上不尊重极了。
可是赵依依？......
我每次都看到她一口一个“知知”的找华芷茗搭话呢……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先胡煜卓没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还真没听说过有人说华芷茗的不好，也没特意留心过这些。知道这些事后，我竟然很快就撞上了“现场版”。
事情是这样的。
周六下午放假前，我去老师办公室取手机，经过拐角处，我听见饮水机那有人在说话，是赵依依和唐静的声音。
“每天凹什么女神人设，也不嫌累？真有够装的。”赵依依语气轻蔑。
“就是，估计就是喜欢高高在上的，听别人夸自己吧。呵，虚荣姐。”唐静附和道。
“上次我把粉笔头扔她水杯里，还有在她作业本上写“去死”的事情，别提多爽了。”
“哈哈哈哈哈，她下周不是还有个国旗下讲话吗？到时候咱们把她锁厕所里，再泼盆水，看她还怎么去出风头。”
......
她们还在继续说，甚至越说越过分，有些话简直不堪入耳。
我就这样在原地站着，没发出动静，眉头皱成一团，极力忍耐。
没多思考我就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将她们后面的话给录下来。
她们接完水经过拐角的时候，赵依依与我对视上。
我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
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又变得飘忽。
唐静扯了扯赵依依，问她：“怎么了？”
赵依依：“没，没什么。”
她们离开后，我看着录音软件里，半分钟前新多出来的一个文件，沉思了一会儿。
———
周六放假当天，晚上，南城一中学生论坛，有人上传了一段录音。
内容是两个女生的对话。
楼主的主页里一片空白，个人信息那一栏里连性别都未知，显然是刚注册的小号。
论坛里因此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雷霆霹雳大帅哥】：我操，新鲜的瓜。有没有人知道录音里说话的这俩人是谁。
【12345】：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恨不得把人整死？.....
【数学不进步就不改名】：呃......这个“爱凹女神人设的虚荣姐”......不会是华芷茗吧？......
【国服李白】：666，华芷茗都有人喷，酸了吧。
【我推世界第一】：如果没听错的话，这应该是9班的赵依依和唐静。
【一中小美美】：我9班的，这85%是赵依依和唐静的声音
【猪猪侠】：牛逼，这素质，这教养，妥妥的校园霸凌啊
【头发超多的学习小天才】：华芷茗我女神，谁黑她我喷谁。
【bkpp是真的】：只有我关心楼主是怎么拿到这段录音的吗？.....
......
我关了论坛，打开微信。“新的联系人”那一栏里，赵依依通过班级群添加了我的微信。
我没多犹豫就按了拒绝，随后没再关注微信的新信息。
返校第二天中午放学，赵依依在班级后门拦住了我。
当时班级里已经走的没什么人了。
姜幕元用“什么情况？”的眼神看着我。我让他先走。
等到班里的人彻底走光。赵依依才咬牙切齿地开口：“温屿述，是你干的吧？我知道是你。”
“是我干的。”我语气没什么波澜。
“你泄露的录音算是我的隐私，现在全校人几乎都在校园暴力我，你不怕我告诉老师吗？”
“哦，你尽管去。”
赵依依没想到我如此油盐不进，威逼利诱一点用都没有。
而且是她先在华芷茗背后搞小动作，虽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干的，但证据这种东西，找一找总会有的。再者，就算告诉老师，她在学校的名声也没法恢复了，还可能会被被校领导细究这件事。
华芷茗一直不计较这些小动作，不代表事情大了她也不会反抗。
聪明人都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她恶狠狠地盯着我。“你要怎么样才肯删掉帖子？”
“很简单，我要你和唐静在论坛上发声，承认录音里的人是你，并且在论坛向被你攻击的人道歉，还要当面去道一次歉。”
赵依依这次沉默了许久，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行。”
然后她瞪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我知道她心里仍然不服，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没闲到每天去拯救别人的世界观。若是旁人在背后说谁闲话，我听听就当过去了。
呵，毕竟我是最好脾气的温屿述，最老实、不爱管闲事的温屿述。
我也知道除了赵依依，还有很多个一样的“赵依依”，如果我想保护华芷茗，论坛的事根本无济于事。也许这些闲言碎语和恶作剧华芷茗根本不当回事，更谈不上伤害。
可我一想起那天，赵依依和唐静是如何在背后谋害我心爱的女孩的，我就无法原谅。
她们怎么能这么说她！怎么能把她说的这么不堪！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就算这行为很幼稚、很冲动，即使后果很不堪、很无用，我也迫切地想做些什么来释放心中的怒火。
我在原地定定地站了一会儿。
正打算抬脚离开，华芷茗从前门进来，叫住了我。
“温屿述。”
我惊讶于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教室。
“我饭卡落在这了，回来拿。”她向我解释道。
“我看到赵依依刚从后门出去。”
我猜不出她想说什么，于是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其实你从老师办公室出来那天，我就走在你后面，所以赵依依她们说的话，我也听见了。我知道论坛的录音是你发的，因为我看到你打开手机了。”
这回我是真的愣住了。
她会如何反应？责怪我多管闲事吗？揣测我是否居心不良吗？
可是眼前善良的女孩并没有让我这些可怕的猜想成真，她说：“谢谢你。”
我的脸迅速滚烫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好像刚才在赵依依面前气势十足的人根本不是我。
“你不用谢我。我，我看不惯她们这样对同学。”
我这话实在没什么可信度。我难道是什么“执法小卫士”吗？
不知道华芷茗有没有信，她只是微微一笑：“看不出来你这么热心啊，下次别那么冲动了，会给你惹来很多麻烦。我不在意这些。”语气没有任何的讽刺意味。说完她又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嗯……我之前还以为你有点讨厌我？”
什么？！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觉得？
可是.....可是我真的冤枉啊！
“没有！我真的没有讨厌你！”我急于解释，脸一下子从刚才的发烫，到涨红起来，还有往耳朵和脖子蔓延的趋势。
对于我的答复，华芷茗很真诚地说：“嗯，我相信你。”
......
从那天起，我察觉到我和华芷茗之间有些不一样了。
我们的关系，似乎从只有点头之交、露水相逢的同班同学，晋升到了有点交情的朋友。
这样的变化使我感到兴奋。
就这样吧。
就让时间定格在此刻。
一直这样，永远不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