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昕转身。

    时勇指指对面：“坐。”

    时昕看了眼手机，听话地坐下了。

    时勇却又迟疑，斟酌半天才道：

    “昕昕，罗军兵家里情况你了解吗？”

    时昕顿了一下：“不太了解。”

    时勇：“他……，父亲以前是做化工的，因为一次新能源展会认识了罗军兵母亲，也就是你顾叔叔的妹妹，俩人走在一起，但是听说因为家里反对，到现在还没有正式结婚。”

    时昕：……

    时勇：“他们在一起不久之后罗氏也开始投资新能源，靠罗军兵妈妈的关系拿到不少专利，那时候西成的项目也准备上市，罗氏提出收购，两家合并一家，你顾叔叔拒绝了。”

    时勇：“再之后你顾叔叔的儿子意外去世，项目被收购，专利转卖给外资，你顾叔叔大受打击，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直到现在……”

    时昕沉默，片刻道：“罗家生意上的事，跟罗军兵没有关系。”

    时勇：“是，他那时候还小，但是出事后他和她母亲都选择站在罗氏一边……”他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们共同做证罗家没有人使用非法手段不正当竞争，顾叔叔儿子的死跟罗家没有任何关系……”

    时昕眼睛一眨不眨，没有说话。

    时勇：“他和顾蒙是从小长大的表兄弟，形影不离……”

    时昕：“爸爸，我听明白了。”

    时勇：“……”

    时昕：“还有件事您没直接说出来，罗军兵还是个私生子。”

    时勇：……

    时昕：“他现在也在负责新项目，又是罗氏和对手之间的利益重叠，商场如战场，任何一方都可能使用非常手段，比如陷害，比如要挟，比如接近对方亲人暗示等价交换，也有可能是收买。”

    时勇：……

    时昕：“爸爸，您曾经教过我，增反减同，来拒去留，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只做好自己就行了，”

    她想起那天冷风里，他脸上被吹干的眼泪。漫天污言秽语下，他捂在自已耳上温暖的手。

    心里有什么东西渐渐明朗，哪怕所有人都认为罗军兵别有用心，但她就是知道他不是坏人，她选择相信。

    “人生无虚度，总有什么东西比结果更值得珍重。”她抬起头说。

    时昕走了，时勇坐着发呆，顾西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子，抱着茶杯坐在他那张按摩椅上，晃着腿笑：“不错啊时老师，教的挺好。”

    时勇一脸茫然：“这，都是我教的吗，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顾西成：“人家不说了吗，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都明明白白的，你还操什么心。”

    时勇忽然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了，几个人一起瞒着我！”

    顾西成：“年轻人的事我哪儿懂，现在不都追求自由吗，人家也许就想开开心心谈场恋爱，哪像咱们来不来就非要怎么着了，人家自己不说，我告诉你干嘛。”

    时勇：“你是说，昕昕刚才那两句话是在说不打算跟他有结果，闹着玩的？”

    顾西成：“笨死！人家是在说你多管闲事！”

    时勇沉默，他自问坦诚，从不会故意把人往坏处想，可事关女儿，不可能一点不担心，顾西成和罗军兵有血缘，看他自然带了滤镜，也许娚舅间很容易可以前嫌尽释，罗军兵真的是个好孩子，但又也许呢，他在外面那么久，他们对他身边的事一无所知，现在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已经是个心思深沉的成熟男人，罗家是生意人，如果面对做为得到家族认可的条件，或男人天然向往权势的野心，需要再做一次选择……，有多少人能坚持……，他不敢想下去。

    罗军兵坐在车里翻看蒋成杰发来的照片。

    照片是摄像头影像截图，经过他们公寓门前的黑衣男子戴着外卖头盔，完全看不清正脸，又翻出以前手机里存的两张照片，放大对比，都是远程拍照，画质很不清晰，除了身高接近外没有其他相似处可以确认为同一个人。

    蒋成杰发来信息：“李成，卓成数码店老板，28岁，时勇案发当日和原告坠楼那天都有摄像头记录曾在现场出现过，但不能证明跟这次是同一个人。”

    罗布斯：“知道了，辛苦。”

    蒋成杰：“需要报警吗？”

    罗布斯：“先不用。”

    蒋成杰：“我觉得这次的事不是冲案子而是冲你去的，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罗军兵仔细回想，片刻自失的摇摇头，摁灭了手机。

    时昕轻轻敲了下车窗，才拉开车门坐上来，靠在座椅上含笑看他：“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