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二十六、

    你拿自己的缺点去比较他人的优点,最后告诉自己配不上,这有什么意义?

    ——上帝

    还是那座熟悉的洋楼,那棵花树宛如腾云驾雾的神仙一样,左右托着淡紫色的云,威然挺立。

    院子里空无一人,四周树立着高高的木墙,寻常人翻不过去。

    阿拉贝拉坐在门口的木阶上,望着满眼的灿烂,想象着这棵树在开得更灿烂的季节,能让满院洒满芬芳,而即使落花时节也没关系,落英通曲径。

    是这样的,落花的季节也有醉人之处。

    院子里有鹅卵石,奇形怪状的,围绕着树贴了一圈。

    她想,应该买个躺椅,最好是能来回摇摆,可就是不倒的。

    秋高气爽的时候,在院子里枕着花海小憩,比坐在冷冷的木板上要好很多。

    她缄默地等待着,等待着有话要说的上帝。

    等到门口的琉璃材质的风铃被风奏响了曲目,潋滟的彩光揉碎在她眼前的绿草上,那熟悉的半透明身躯,在她左侧的不远处,慢慢地坐下了。

    她不想没话找话。

    所以上帝率先开口说:“你还记得我的提议吗?”

    “哪个?”

    “嫁给王的那个,你当时认为我疯了,那么现在呢?”

    “我还是觉得你疯了。”

    上帝发笑:“为什么呢?”

    “你听过一句话吗?我在对别人疯狂献爱的时候,其实本质上是想别人这么对我,我鄙夷这样的话。”

    对方薄如蝉翼的置评入耳

    “借口。”

    阿拉贝拉向前随手抓了个石头,直直地向上帝的方向扔去,大声地怒吼。

    :“我说过别对我用读心术!”

    她的声音颤抖得可怕,梦境中有一瞬间地动山摇,连浩天广宇也岌岌可危,仿若下一刻要碎成琉璃,抛向人间。

    日积月累的怀疑找到了发泄口,她脱去理智的钳制。

    “我拿不了你怎么样,我还拿不了自己吗?你真以为我相信你过去所有的说辞,当这些是命运的馈赠,你如果没有自己的目的,会选我?干脆我自杀好了,这个世界一起倒塌,让你的计划见鬼,咱俩一了百了。”

    上帝转向她,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件普通的事实。

    “我没有用,你思考问题的思路永远就那几样,想做,做不到,把美好的未来拉低,最好拉到尘埃和泥泞里,跟目前的处境难分彼此之后,再心满意足地低沉下去。”

    今日的神比以往都要狠辣,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她的诟病,而他的语气,却是那样的漫不经心,仿佛埋藏在话语中的尖刺不复存在。

    “而你还有一个最喜欢用的方法,贬斥自己。”

    “你为什么,就不能觉得我就是那样一个人呢?”她咬字用力,仿佛有洪水猛兽在叫嚣。

    上帝叹了口气,“这世上没有人能凭空被嘉奖,更没有人应该凭空被贬损斥责,哪怕那人是他自己。”

    “上帝,那是主流世界的主流,你觉得荒谬的可怕,可你从来都没有去改变。”

    “孩子,你还没有走出那片孤岛,就妄下论断,不对。”温柔再次攀越,他又变回了往昔的故人。

    阿拉贝拉懊恼的抓了抓头,“我发现我每次跟你在一起,负面情绪都特别多。”

    “毕竟是唯一的发泄口,还是免费的。不用担心自揭伤疤引来的流言蜚语,以及亲人的反控诉。”

    话毕,二人对视,眨了眨眼,阿拉贝拉坦白

    “你说得对。”

    上帝说,你总得说点什么吧。

    “很多年前,我看到无数个为了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哭得天昏地暗的小女孩。说句难听的话,我当时觉得她们就像丧家之犬一样,把最难看的一面暴露给外人,还暴露给了父母。”

    “其实是出于羡慕才这样想的,对吗?”

    阿拉贝拉肯定的点头,毫无顾忌地说。

    “对呀,后来我发现,她们至少是幸福的。我以为不说挫折苦难,是体谅他们生活不易,不愿徒增烦恼,可后来,他们竟然认为我不应该有软弱的一面,我不应该哭天喊地乞求他们的怜悯,我应该坚韧不拔,像沙漠里的仙人掌一样,即使烈阳炙人,也不能暴哭连天。所以她们,真的好幸福,他们拥有着痛哭一场,却不会被指责,永不会被厌烦的权利。”

    “有优点吗?”

    “他们大多时间不管不顾,没有思想的钳制,只会在你人生的重大转折上登临,宣告着自己岌岌可危的存在感。”

    “缺点呢”

    “他们不爱旅行,不爱文艺,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可是秉性鄙俗,却心比天高。浅薄的知识,狭小的眼界不会让他们带来任何的自卑,相反他们引以自傲,居功自伟。”

    “就像那位文学家说的,对于狭隘的“普通”人来说,最省力的就是自命不凡,自以为与众不同,并且毫不犹豫地引以为乐。”上帝耸耸肩。

    阿拉贝拉沉吟道:“我的母亲会向她的母亲哭诉,状告我的恶果,再由祖母出马,反复劝诫我的不是,这是我最羡慕她的一点,我没有可以倾诉的母亲。”

    “那么横在中间,难以分崩离析的支撑物是什么?”

    “他们没有让我挨饿受冻,朝不保夕,他们只是漠视我的伤疤,以为我自己能够痊愈,直到我推开了他们的“鞭子”,他们才终于明白,我变坏了。”

    “于是愧疚与悔恨辗转反侧,自私的活火燃起又熄灭。”上帝用手轻扣木板。

    这种被剖析的完完整整,且切中肯罄地被理解的感觉,久违得可怕,这让阿拉贝拉有一种想抱头痛哭的冲动。

    但她忍住了。

    “你跟那样的角色很像,如果你有孩子,他是不是很幸福。”阿拉贝拉问上帝。

    “孩子,你忘记了吗?我的爱人早早离我而去,遇见你的那天,刚好是她的忌日。”

    “你出于怜悯才帮了我?”

    “只是刚好在那天,我害怕你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难,也害怕他。”上帝看向那棵树,像看待爱人一样,温情满满。“只是你又陷入了自我攻讦,这与我的承诺背道而驰,我需要补救。”

    “我一直以为是你构建了一个理想麻木的世界,以我为中心地运转着。”阿拉贝拉恍然大悟,身子也向□□斜。

    “孩子,人是有血有肉的,我说过,每一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运行法则,我的“没有自我攻讦”,不是为你亲设一个麻木机械的世界,而是在你身后,开导你,让你不要对自己失望,折磨自己,我会提出建设性意见,肯定你的成就,倾听你,在你濒临绝境之时帮助你。”上帝耐心地解释。

    “这么大的好事。”阿拉贝拉慨叹。

    “所以只有十年。”

    “言归正传的话,这不是我第一次失信了,只是上一次你自己说服了自己,你对于他的情感,即使不强烈,可依然发挥着他物难以比拟的积极作用,你可以止步不前,或者另辟蹊径,但永远都不能以批判自我为前提,所以我出现了,我不希望你每一次遇见赫里的时候,都先贬低自己,再开始微笑。”

    上帝唤来一阵风,在花朵的坠落中说, “我由衷赞美你,瑕不掩瑜,缺憾亦是完美。你确实太过敏感,有的时候容易暴躁,多疑。

    可你有自己的人格,你可以发自内心地爱人,有自己的怜悯心,你不会对他人眼前的苦难置之不理。你愿意耗尽所有的机会与运气,去为他创造一个美好的结局,那为什么不也给自己一个呢?

    如果害怕失望,觉得无所归依时,可以想到我,孩子,至少在这个世界,我永远不会让你陷入无可转圜的境地。如果害怕分别,就要想你们天生互补,如此合拍,一个多愁敏感,一个宽容缺爱,命运的纽带太紧,为什么会走不长远?你们对对方而言是如此弥足珍贵。”

    白发苍苍的他和蔼地笑着。

    阿拉贝拉幻想过无数次藏书阁里儒雅的父亲,在诗歌美词的熏陶下有着文人的风骨。

    这世上没有人能像他,可身影重叠着,仿佛也没什么违和的。

    她笑着对他说:“你像“《外婆道歉信》里的外婆。”

    “可是你的密阿瓦斯只能由你自己去构建。”

    最后的最后,上帝讳莫如深地说

    :“阿拉贝拉,要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要爱生活,不要爱生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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