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那波光粼粼的一天，他完全弃置理智，决定像正派小说里的游侠骑士一样出发，猎奇冒险。

    漫游着骑士文化中的糟粕所裹挟的世界。

    赫里的身体日趋向好，生机在他憔悴的面容上逐渐绽放光芒。

    阿拉贝拉与朱力亚的假期交错，终于在殚精竭虑的第二十五个工作，天边的月相恭候出一片上弦月时，她迎来了自己奢侈的，为期三天的假期。

    她极度思念克拉拉和伊文斯，眷恋那热忱的笑容和乖巧的孩童，即使分别的日子在日历上仍然可以看到。

    她在离去的前一个星夜，特意留出一段时间，郑重其事地告知赫里。

    她其实一边小声地批评自己的自以为是，一边有心存侥幸的盼望着自己所期望的，能够在对方脸上收获的不舍。

    “我明天会走，离开三天，在七号早晨，你会如约看到我。”她单刀直入，不带一丝委婉，而也恪守承诺，在离别之时会告诉对方。

    而对方的注意力似乎还是没有从他手中的书籍中收回来，他仍旧垂首，没有平仄地问：“好的，阿拉贝拉，你会去哪。”

    这就像害怕冷场的添白，阿拉贝拉有些失望，她并没有在对方的语气中感受到那股不舍的情绪。

    “我会寄住在克拉拉的博克尔庄园，听说那里有长长的草坡，可以乘着木滑子咻地冲下去，听克拉拉说伊文斯坐哭了。”

    阿拉贝拉忍不住取笑她。

    “我见识过汉诺温公爵小姐的玩乐手段，令人印象深刻。”

    “嗯，我也准备去见识这份印象深刻。”

    赫里扯了扯嘴角，不再说话，短暂的缄默掀起了罕见的无言。

    阿拉贝拉第一次在他跟前拥有这种感觉，她似乎有很多疑问。

    不表达一下离别的祝福和重逢的希冀吗，你不会像上次一样在意我的离去了吗，对我的偏爱只在今朝缺席，还是会蔓延向明日和更明日。

    你是不在意我的离去，还是不想我离去，如果是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虽然不会为你取消我的假期，但是能够缩短半天，半天是我的底限。

    可是这些弯弯绕绕的话语和莫名其妙的疑问，她都没有付诸于口。

    她意识到，历史典籍犹如恢宏明朗的流动影像，无不在用诚实的笔触告诫后辈。

    那些最有用的话，却是最肉麻的话。

    她不动声色地搬来自己久违的旅行床，轻轻地放在他的床沿，她的床铺要更低一些。

    她垫起高枕，拉上被子，继续在无声中用丹麦作者的小说催眠。

    “果然是深渊沟壑，青年的离去像坠落于航行中的帆船，杳无回音。他曾经向病弱的主人所承诺的一切，或许都会成为他炫耀自己风流史上的一项谈资。”

    “主人搬走之后，房屋里罩灰的白绸掩去了家具的光明，也也掩去了那颗曾经挣扎赴死却奇迹般死灰重燃的心。”

    “主人向远方颔首，承诺为这个异国的贵族游子事先立一块墓碑，用自己在对方鼓舞下向好的残肢躯为他日日清扫，每一日，都热切地盼望着他能早日魂归地狱。”

    她随意翻了翻书 发现还有一半，眼皮直往下垂，还伴着丝丝的酸痛，他最后撑着向床的方向投了一眼。发现对方早在朦胧的灯火中安静地睡去了。

    只是他皱着眉，紧紧攥着手里的书。

    阿拉贝拉撑起身子，拿走了他手里的书，放在床头，手臂穿过他的上方，在另一边把被子往上抬了抬，他们的呼吸咫尺之遥。

    她放纵着自己的僭越，想要在声音的起伏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对方却像有所感应一样，如月光下的波浪，慢慢地翻滚着身躯，最终背对于她。

    阿拉贝拉不可思议地想，或许我希望你在孤独中怄气，或者平静地委屈。

    你的背影像远方嶙峋的山脉，连衣服的褶皱我都希望是你不满的泄露，似乎哪怕你透露一点点的不悦，我就能得到回应一样，喜笑颜开地告诉你，你会提前半天见到你，在一个风光秀美的王庭，我会悄悄来到那座锦绣花园，通过你办公室的落地窗与你招手。

    可如果你什么都没说的话，那么，那么我似乎更愿意享受我的假期。

    “每个人都会有缺陷，就像被上帝咬过的苹果，有的人缺陷比较大，正是因为上帝特别喜欢他的芬芳。”

    小姐，鲁莽比怯懦更近于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