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为什么刀我？”
姜洄一怔，老实回答：“谁让你先刀我的？”
欧阳似乎轻笑了一声，过了会儿，说：“锱铢必较。”
姜洄瞪了他一眼，脱口而出：“锱铢必较是这么用的吗？我是‘有仇不报非君子’。”
“还挺伶牙俐齿。”
“……”
姜洄得到这个评价，自己也愣住了，立刻就想起另外一个人对她的评价——“我怎么记得你小时候挺活泼的呀”。
是啊，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在程溯面前，她就笨嘴笨舌，显得拘谨又客气，这会儿跟欧阳说话，就变得“伶牙俐齿”了？如果此时此刻坐在身边的是程溯，她一定是如坐针毡，既担心自己说了什么可笑的话，又担心自己不说话让程溯觉得索然无味...
如果现在开车的是程溯，他肯定会先说一些有趣的话，但她总是接不住话茬，然后他会打开音箱放音乐，有时候还跟着哼两句。程溯听歌的品味倒是不俗，姜洄很喜欢...
“想什么呢？”
“啊？哦，没什么，车里温度高，有点犯困。”
欧阳就让司机把温度调低一点。
“圣诞节，收到什么礼物了吗？”他问。
“昨天平安夜收到了同事发的苹果，今天蒋佳佳送了我一条围巾。”姜洄说。
“你喜欢画吗？”欧阳又问。
“画？”姜洄疑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欧阳就从旁边拿出一个纸袋子，递给她。
“打开看看。”
姜洄迟疑了一下，接过纸袋。
里面装着一幅用金色相框固定的油画，画的是碧海星空。
“我画的。”欧阳说，“有点丑，别介意。”
姜洄不是专业的，不懂画，就以一个普通人的审美来说，她觉得手里这幅画，已经很漂亮了。
“最近闲来无事，就挑了平时画的几幅画装裱起来，送给周围的朋友。”欧阳说，语气轻松随意，“正好多了一份，你要是不嫌弃，就送给你。”
姜洄愣了几秒钟，然后才说：“谢...谢谢。”
她把画收起来，心里有一丝怪异。虽然和欧阳做了三年高中同学，但阔别多年相逢，突然在圣诞节收到对方的礼物，还是让她有些心神不宁。如果换做别人，她可能还会想一想是不是对方对她有意思，但这个人是欧阳，是孟璐的前男友，是一直对她冷冷淡淡，以前连话都没跟她说过几句的人...
难道欧阳对她有所图？可是图什么呢，论相貌她不如何韵，论身材她不如孟璐，论性格，今天聚会的许多人性格都比她好，要说金钱利益那就更不可能了，她穷光蛋一个...
姜洄久久地陷入了自己的沉思，欧阳也安静地坐在一旁，没再说话。
车开到十字路口就停了，其实离姜洄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欧阳喊了“停”，姜洄也不好意思让他再多送一段路。她拿着画下了车，就此和欧阳道别。
单婉玗难得这个点在家，一般节假日，她都是要和自己朋友搓麻将搓到天亮的。
姜洄一进屋，她就注意到她手里的两个袋子，问：“买什么了？”
“一条围巾，佳佳送的。”姜洄把纸袋放到沙发上，开始脱帽子和手套，“还有...一幅画，朋友自己画的，给我们一人送了一份。”
“哟，什么年代了，还有人送画？”单婉玗觉得新奇，打开纸袋，从里面抽出相框。
她品鉴了一番，连连点头：“画得真不错，谁送的啊？”
姜洄：“...说了你也不认识。”她其实是不想在妈妈面前提欧阳，免得她胡思乱想。
“切，还保密呢，有啥不能说的。”单婉玗拿着个纸袋宝贝似的翻啊翻，突然“哎呀”一声，“什么东西？”
一根明晃晃的金属从纸袋里掉了出来，单婉玗捡起来一看，大声说：“这儿还有条手链呢！”
“什么手链？”姜洄莫名其妙，走过来一看，单婉玗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条色泽明亮的银色手链，“哪来的？”
“你问我啊？”单婉玗瞪大一双美目，“从你袋子里掉出来的咯！不是你的东西吗？”
姜洄拿起手链掂了掂。不是她自己的东西，那就只能是欧阳的。欧阳只说送她画，可没说送她手链，而且这手链也没有包装起来，只可能是欧阳装画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来的...
得赶紧还给他。这是姜洄唯一一个念头。
“这手链什么情况？”
姜洄上楼的时候，单婉玗还在楼下探着头好奇地问。
“一个朋友落在我这里的！”
姜洄坐在书桌前，拿出手机才想起来，自己压根没有欧阳的的微信！
她担心他丢了东西找不到着急，急于想联系他，就去问蒋佳佳，结果蒋佳佳也没他的联系方式。
【蒋佳佳：我问问Jack，他肯定有！】
【姜洄：你别说是我问的啊】
【蒋佳佳：这有什么？不过你不想让他知道，我就不说】
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消息。姜洄一问，蒋佳佳只说暂时联系不上Jack，让她等等。
她又跑去问陈沐沐。
“谁谁谁？你要谁的微信？”
“欧阳。”姜洄顿了下，“怎么了？”
“你！你要欧阳的微信？”
“他东西丢我这了，我要联系他，把东西给人还回去。”
“到底什么情况？”陈沐沐这架势，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欧阳的东西怎么丢你这了？”
姜洄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陈沐沐。
结果陈沐沐听完，半天不吱声，最后低低地问：“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故意的？姜洄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
“我就不信了，送女孩子东西，还能掉一条手链在袋子里的，我看他就是想把手链送给你，又怕你不接受，就故意和画放在一起...等你发现了，肯定要问他怎么回事，就会想方设法联系他...姜洄，欧阳这是一箭双雕啊！”
陈沐沐向来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但不得不说，这一次，她的想象力，似乎真发挥了点实际用处。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他这么处心积虑，是为了什么？”姜洄问。
“那你得问他了，说不定他说‘姜洄，我在追你呢，你看不出来吗？’”
她粗声粗气学欧阳讲话，成功逗笑了姜洄。
“他才不会追我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就因为他是孟璐的前男友？说不定他突然开窍了，透过外表发现了你美丽的心灵，被你吸引了呢？感情这种事可说不好！”
“那我肯定拒绝他。”
“为什么？”这回轮到陈沐沐愣住了，“你高中时不是喜欢他吗？”
空气突然安静，静得姜洄能听清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高中时无疾而终的暗恋，开始于图书馆那场美妙的邂逅，终止于孟璐在她耳边的一句：“姜姜，我跟你说哦，我和欧阳谈恋爱了！”
那是姜洄第一次讨厌自己安静内敛的性格，她是橱窗外欣赏水晶球的过路人，留恋于美妙的音乐，痴迷于水晶的耀眼，她明明那么喜欢，却未曾想过想将其据为己有，直到有一天，水晶球被人买走了，她才怅然若失。也许，水晶球本来就不是属于她的...
“姜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哦，意思是你现在不喜欢他了？”
“你把欧阳微信给我吧，不管怎样，手链我都要先还他。”
“行，我这就发给你。”
几乎是同一时刻，陈沐沐和蒋佳佳都发来了欧阳的微信名片。
一张挺抽象的涂鸦，凌乱几笔线条，说不定就是欧阳本人的杰作。
姜洄申请了好友，备注就是自己的名字。
很快好友申请就通过了，姜洄不想废话，直接拍了张手链的照片发过去。
【你的吧，我在纸袋里找到的】
她其实挺怕欧阳回复送你了之类的，但好在欧阳只是说【是我的】。
【你让你家司机过来拿吧，或者你给我个地址，我邮过去】
【明天吧，我有事会路过小南国，到时联系你】
这样也行。姜洄只想早点把手链还给他，或许今晚在车上，她连画都不应该收...她立马做自我反省，以后收别人的礼物，还是要更加慎重，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