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尽管皇帝下令不能让叶行远中毒的事传出去,可架不住那晚的人太多了,京城上下早就把这事传开了。

    因着皇帝命人在民间严查,所以大家伙从原来光明正大地聊变成小心翼翼地聊。总之,越是要捂着你的嘴,人越是要张嘴到处说,追求的就是这种紧张刺激的感觉。

    因此,虽然阮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对外面的事却了如指掌一点儿没落下。秋水却每日都在外面乱窜,打听着各种消息回来告诉阮柠。

    阮柠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问:“你所言当真?行远哥哥真的中了毒被留在宫里?”

    “千真万确,说是给将军下毒的那个南麓人当场就死了,将军这回靠着天材地宝吊着命才没死,御医们还在全力医治呢!”

    见秋水说的认真,阮柠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既担心叶行远,又担心自己的未来。

    秋水却眼睛一亮,说:“姑娘,这宫里御医们的医术了得,想来将军是死不了的。眼下可是个好时机啊!”

    阮柠不明所以,问:“你什么意思?”

    秋水笑了笑,说:“我听闻,将军所中的毒正是绝命散,和当初玉嫔给您地药是一样的。这玉嫔给您的药怎么会和南麓人所用的一样?不如趁这个时候咱们去了解了别院那位的性命,再把罪名安排道玉嫔头上,到时候他们顺藤摸瓜一查,就能查到玉嫔,连她的命可能也要丢掉,到时候咱们过去的秘密可就再没人知道了。”

    阮柠思索了一会,觉得秋水所说不无道理,补充道:“而且要让玉姐姐说不了话写不了字,这样她也无法攀咬我们了。咱们做事必须得严谨些,否则可真会跌落万丈深渊呢!”

    秋水心下一惊,觉得阮柠如今比从前,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狠绝一些。

    可事已至此,她早和阮柠是一条船上的人,只待她跟着阮柠陪嫁去周家,然后想办法抬个妾,此生便可安稳度日了。

    与阮柠不同,阿清对叶行远中毒一事暂时一无所知。

    她最近只觉得头脑混乱,整日昏昏沉沉,奇怪的梦总是一个接一个,故而也没有精力去跟别院里的其他人聊天,别院里的人也很自觉地没有和她说外面的事。

    阮柠和玉嫔找上门这天,阿清正坐在院子里发呆。院子里种了一棵梅树,眼下天虽然冷了,但是花还没有开。

    阿清近来畏寒,裹起了厚厚的棉衣,面前的热茶早已放冷了,她也一口没喝,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阮柠走进来她才回过神。

    “你怎么又来了?”

    尽管阿清身子很虚弱,但她依旧摆出泼辣的气势,怒视对方。

    阮柠轻笑,自顾自地坐在阿清的对面,说:“我来看看你,跟你聊聊天。”

    阿清别过脸:“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话不要说太死,我想今天我应该能说些你感兴趣的东西。你知道行远哥哥成过婚吧?那你知道他的夫人是怎样的人吗?”

    阿清的表情有一丝松动,可嘴上还是倔强地说:“我不感兴趣。”

    阮柠没有理她,继续说:“先帝在位时,京城有个大户人家,姓许。许家老爷子是当年太子的老师,许家当家的那位大人呢,是当年太子的伴读,后来也有个不小的官职。许家有三个小辈,大哥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进了翰林院做官,小弟颇有才情却是个纨绔。除此之外,还有个女儿,曾被人奉为京城第一美人,多少年轻公子为之倾倒。”

    “只可惜,这个许家小姐只喜欢行远哥哥,甚至不惜自损颜面,以当年太子和她父亲的情分为要挟,上赶着要嫁给行远哥哥。行远哥哥无奈,只得娶了这个他不喜欢的女人。”

    “后来,这个女人为了帮助她家的主子,也就是当年的太子、后来的废太子逼宫,盗取城防图给废太子的人,导致逼宫那夜行远哥哥和陛下的人死伤惨重。”

    “行远哥哥心善,本想着家里养个妻子也花不了几个钱,给她后半生安稳即可。可谁知这女人居然吃里扒外,你要知道,在军中,通敌可是死罪!”

    说到这里,阮柠停了下来,面带微笑地看着阿清,不言不语。

    “后来呢?”阿清问,她感觉声音已经不是自己的,如在梦中,不太真实。

    见阿清终于开口,阮柠脸上的笑意更甚,她站起身开始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继续说。

    “后来啊,行远哥哥实在是厌恶她,便让人赐给她一杯毒酒了却生命。这是行远哥哥最后心软的地方了,还给她留了全尸立了墓碑,要知道,在军营里,通敌者是要斩首示众的!”

    此刻,阿清的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她强忍着疼痛,咬着牙问:“你跟我说这些,到底寓意何为?”

    “寓意何为?我在帮你啊!夫、人!”

    阮柠把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她恨透了这两个字不属于自己,想要用牙齿把它咬烂碾碎。

    阿清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许多陌生又熟悉的画面——穿着嫁衣的女子独守空房、衣着单薄的女子怀里抱着尸首在雨里痛哭、神情慌乱的女子在雪地里无助狂奔、被丈夫责骂的女子绝望地看着他的背影。

    突然,那些画面里的女子接连回过头看着自己,她们赫然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

    “你怎么能忘了!”

    她们字字泣血,控诉自己的背叛。

    阿清开始流泪,甚至眼眶渗出血。

    阮柠见状却更兴奋了,丝毫不顾阿清此刻岌岌可危的状况,继续说:“你想起来了吗?许南清!我再跟你说说,你父亲死了,被废太子杀了,你母亲很快跟着去了。你哥哥和弟弟连夜逃出京城,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的兄弟果真待你极好,居然赶来救你,否则你还有命活着?”

    “你也算命大,居然在服下绝命散和大火里都没死透。不过......许南清,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死了,哥哥和弟弟也死了,只有你活着,是不是你命这么硬,把他们都克死了啊?”

    阮柠的话像来自地府恶鬼的低语,字字句句在她的心上钻孔扯锯。恍惚间,很多记忆突破了桎梏冲出脑海,严肃的爷爷、和善的父亲、温柔的母亲、疼爱自己的哥哥和不着调的弟弟。

    还有曾经对自己很好的太子河太子妃,还有......还有有过柔情蜜意但更带给她无尽痛苦的丈夫。

    樟木村的村民、灵药谷的谷主、笑容温和的桑林......

    他们一会笑,一会又变成样貌惨烈的尸首。

    “许南清,你忘记我们了吗?”

    “阿清,你要忘记我们吗?”

    阿清头痛的开始止不住尖叫,单是捂着头已经难以缓解疼痛,她开始用头狠狠撞击院中的石桌,撞得石桌晃晃荡荡。

    阮柠见状,冷笑一声,转身对着身后扮成婢女的玉嫔说:“玉姐姐,许南清这下怕是很难活着了,你以后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找你寻仇了,只不过......你也该报答我些什么,对吧?”

    玉嫔笑了笑,说:“这是自然。只不过姐姐今时不同往日,能做的不多,还请妹妹莫要强人所难。”

    阮柠握住玉嫔的手,温声道:“柠儿自然不会让姐姐难做,柠儿要的姐姐一定可以帮忙。”

    在玉嫔的疑惑中,阮柠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匕,她讲短匕的把手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抓着玉嫔的手一同握住短匕,紧接着猛然向自己腹部扎去。

    “你!”

    玉嫔这才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她要把许南清的死算在自己头上。

    玉嫔想要大声呼救,可突然间自己的喉咙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让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说出一句话。

    她怨恨地盯着跌坐在地上的阮柠,原来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的预谋,包括见面时在马车上请她饮的那一盏茶。

    门外的仆从听到动静赶忙跑进来,只见阿清已经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那个将军府的姑娘也受了伤,瘫在一旁。

    只有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披头散发模样疯癫,手上还沾染着鲜血。

    “快去找岳姗大人!快去!”一个仆从对着其他的人大叫,腿脚快的立刻接了信儿往外跑。

    阮柠忍着疼痛,哀嚎道:“玉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冒着危险答应你为你引荐阿清姑娘,你为何要害她,还要害我啊!”

    这话无疑更激怒玉嫔,她此刻只想和阮柠同归于尽,于是一个箭步奔向阮柠,掐住她的脖子往死里挤压。

    阮柠的脸色很快涨得通红,她身上有伤又难以挣扎,眼看就要休克。

    这时,阮柠从将军府带来的护卫也赶到内院,见状想也没想直接上手抓住玉嫔的手腕,咔嚓一声将她的手腕直接折断。

    玉嫔发不出声音,只得张大嘴,满脸痛苦,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呜咽声,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阮柠见玉嫔的手也断了,脸上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安心地昏了过去。

    岳姗快马加鞭赶到皇宫里,亮出将军府独有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

    这块令牌是皇帝还是三皇子时就给叶行远和他的亲信特制的令牌,如有十万火急之事,可持此令牌去寻他。

    皇帝没想到岳姗居然拿出这块令牌,当即让人放她进来。

    “求陛下指派御医为夫人治病,夫人今日被人所害,快......快不行了!”

    皇帝大惊,立刻派人去找两个御医跟着岳姗去往别院。

    他知道,如今的许南清是叶行远的命根子,要是许南清真的再出什么事,他东安可就没有战神大将军了。

    好在叶行远平日里身强体壮,那日所中的毒比起陈多明要轻很多,此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至于什么时候能苏醒,还需要再观察一阵子。

    皇帝叹了口气,总觉得他这个好兄弟、这个好将军,未来的追妻之路没有那么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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