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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段屿阔的高铁票是下午四点到新城。

    下午三点,一家安静的书吧里,林乐多和郑家誉面对面坐着,一个刷文综,一个刷理综,各自奋笔疾书。

    练完一套试卷,对答案、整理笔记、复盘完,郑家誉长抒口气,喝了口冰拿铁缓神。

    对面,林乐多两小时前才刷完一组数学套题,马不停蹄又在刷文综,郑家誉实在佩服她的精力。

    没有打扰好友,郑家誉默默玩了会儿手机,直到二十分钟后,对面也整理好试卷、笔记本,撂了笔。

    从书吧出来,两人打算到旁边的商场逛逛。

    胳膊挽着,郑家誉说:“你那杯冰美式居然喝完了?我还是接受不了,感觉像中药一样。”

    林乐多好奇:“我想试试,喝完是什么感觉。”

    郑家誉给她竖大拇指:“你牛。”

    “什么感觉?”郑家誉又问。

    林乐多装深沉道:“人生的味道。”

    两人一起爆发出哈哈大笑。

    前脚从书吧出来,后脚又拐进商场的书店,林乐多是真爱看书,连带着郑家誉也近朱者赤,这几年断续看了不少名家经典。

    林乐多拿着本上个月才出版的社科新知类图书在看,很感兴趣,眼睛都不眨了。

    郑家誉轻声感慨:“我选理科是因为我不喜欢长篇大论,你选文科是因为你真的爱。”

    郑家誉成绩不说拔尖,在最好的高中,在重点班里,也是有名有姓的。

    但林乐多理科比她还好。

    高一上期全市统考,林乐多那时在六中,理综几近满分,比郑家誉高十分。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认为林乐多会选理科,然后她选了文科。

    林乐多个性要强,分科那一阵废寝忘食地学,最后以高一下期全市第五、六中全校第一的好成绩向大家力证,学理千般好,但她学文照样牛!

    从书店出来,两人各自挑了本书。

    没有校服拘束,大夏天里,郑家誉穿着件凉快的吊带,配着短裙,极具青春活力。

    走到商场门口,一个男人打量着两人,眼神冒犯,轻浮地吹了声口哨。

    林乐多登时像生吞苍蝇,直犯恶心,正欲出言。旁边,郑家誉死死盯着他的脸:“你再吹一声试试?”

    有两个路人看过来。

    郑家誉加大音量,气势夺人:“你不是喜欢对着别人吹口哨吗?再吹一声试试?”

    这下不仅路人,连保安也走过来看怎么回事。

    被这么多人盯着,男人显露慌张,想要出言羞辱她们也不敢了,恶狠狠说“小丫头片子谁盯着你看了!”,掉头就走。

    直到男人消失,两人坐到一处遮阳棚下,郑家誉才敢卸力,瘫软下,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林乐多为她竖大拇指:“以后那个恶心男人起码好一阵子不敢对其他女生这样骚扰了。”

    郑家誉闻言又生出力气,握拳:“他最好一辈子都不敢!”

    然后再一次泄了气,她趴在桌上:“说实话,我刚刚其实超级紧张,我怕他恼羞成怒,拿把刀出来砍我。但我想到你以前扒贺韧裤子,又觉得有勇气了。”

    林乐多趴在她对面,虽然是忆往昔里的高光时刻,但:“说实话,我那会儿也怕贺韧打我。”

    “但你还是扒了他裤子。”

    “但你也还是骂了那个臭男人。”

    两人相视笑起来,都觉得非常幸运,自己跟世界上非常棒的其中一个人是好朋友。

    -

    林乐多打了个车,赶回桃李新村已经快五点。

    跑上楼,对面门开着,在门口就听到程想容问段屿阔怎么不多玩两天?还带了特产回来,这包点心是什么?

    林乐多往对面家迈了两步,又掉头回家先整理仪容,刚刚跑上来太急,头发都乱了。

    “多多回来了。”看向门口,程想容笑了下。

    林乐多喊人:“程奶奶。”

    她视线在屋里转了圈,程想容明了:“小阔在房间里。”

    段屿阔把衣服都挂进衣柜,分明地感受到有人在背后拍了下他左肩,然后又站到右边。

    段屿阔往左回头。

    林乐多在右边乐不可支,高兴自己终于得逞一回。

    段屿阔把行李箱收进衣柜:“刚回来?”

    他的随口一问,听得林乐多满是心虚,总有种她叫他回来,他回来了,她却自己出去玩嗨了的感觉。

    林乐多老实说:“跟家誉在书吧刷题,然后去旁边商场逛了下,本来准备四点回来的。”

    段屿阔四点的高铁票到新城。她记得。

    “但是出了点意外。”林乐多把商场门口的事跟段屿阔复述一遍,还是觉得气愤,不管女生怎么发育、怎么穿衣打扮,都不是被人骚扰的理由!

    段屿阔确实以为林乐多在外面玩忘了,听她说完遭遇,宁愿事实是她真玩忘了。

    他静静听着,听她说反击,也听她说后怕,听她可恨地说女孩子为什么要被迫遭遇那么多恶心的事,也听她说为什么总要女生保护好自己,而不是男性学会尊重女性?!

    林乐多在气头上,又积怨已久,难以克制地发泄了一通。

    全部说完,林乐多痛快了,但不想去看段屿阔的表情,因为害怕在他脸上看到和其他男生一样的无动于衷和小题大做,怕自己会失望。

    她盯着窗外,假装自己在平息火气。听段屿阔走出房间,她心情闷下,听他又走进来,她悬起紧张。

    一只手提纸袋被放到窗台上,她手旁,纸袋上印着店名,一目了然,是梁大旁边那家甜品店。

    林乐多看向对面。

    凌晨才睡,清早又起,一天舟车劳顿,段屿阔半倚在半人高的窗沿边,松散也挺拔。

    两人对视,静静的,一错不错。

    说不上来,她的心忽然放下了,想叫他去睡觉。

    段屿阔却不困了,看着林乐多,像在安静欣赏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底色是生机勃勃的、呈现是愤怒的、传递出的力量是鲜活的。

    她总有很多情绪,很多力量,很难不让人欣赏。

    林乐多耳根微热,伸手去挡他眼睛,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浮起的赧意。

    段屿阔配合地阖目,眼前黑了,感官放大。林乐多掌心柔软,触到他的眉骨、睫毛、和鼻梁,连着体温和洗手液残留下的浅香,都清晰分明。

    段屿阔不喜欢犯傻,但他意识到自己愿意这样傻坐一个小时。

    少时,林乐多收了手,说:“你赢了。”

    不说话比赛和一动不动比赛,他都赢了。

    段屿阔嘴角微乎其微地动了下,他拿起纸袋,递给林乐多。林乐多接过,重量让她意外,打开看了眼:“怎么这么多?”

    她就要了两个甜甜圈和两个蒜香面包,袋子里各式各样,乱七八糟一大堆。

    段屿阔说:“搞活动。”

    林乐多拆穿他:“这家店从来不做活动。”

    段屿阔低头,手指撑了撑眉骨,又看她,有点求放过的意思:“我去洗澡了。”

    林乐多生生忍住笑,板着脸说:“借口。”

    段屿阔盯着她,手捞起T恤下摆,往上一拉,径直脱了。

    晃一眼看到他精实的上半身,林乐多脸上乍然全红,没一句多话,拎着纸袋飞快逃跑。

    Triple kill.

    一楼两户。

    左边那家的拿着冰牛奶在给脸降温,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温度好不容易降下,一会儿又热起来。

    右边那家的说要洗澡,人却坐在窗边没动,衣服也套回身上,反问自己几岁了,还冲动犯浑。

    以前段展越和施曼屿吵架,如果意识到错在自己,段展越会主动道歉,他不是把自尊凌驾于亲密关系的人。

    段屿阔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但是擅长模仿。

    17:25

    段屿阔:【刚刚冒犯了,抱歉】

    17:35

    林乐多:【。】

    -

    暑假最后一个节日是中元节。

    梁家只要祭祀梁外公,叶落归根,他的墓在梁城,陈书芬便只打算在饭桌上祭一祭。

    可能是因为特殊日子,陈书芬盯着手机屏幕走神好几次。

    别人家老太太要么是用系统自带壁纸,要么是用家里晚辈的照片、或者是全家福当壁纸。

    陈书芬不是,她的手机壁纸是她跟梁外公年轻时一起打乒乓球的合照,还是她当初换手机时,特地要手机店店员帮她换上的。

    那一阵陈书芬老怀疑自己有老年痴呆症,她不愿意忘记他。

    用陈书芬自己的话说:“以前日子过得真的很苦,但跟着你外公,我一直都觉得幸福。”

    林乐多那时候还小,又是动容,又是羡慕,吃味地回一句:“那我呢?就可以忘记我吗?”

    陈书芬摁两下锁屏键,手机亮起锁屏壁纸,戳她脑门说:“你和你哥在这儿。”

    是一张林乐多和梁成睿小时候在公园的合照。

    婆孙两坐在餐桌上择菜,林乐多听陈书芬说起从前。她不知道从前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陈书芬以前在福利院当到过院长,她认识她时,她就是外婆了。

    陈书芬把四季豆掰成段,小老太太挺嘚瑟:“别把我想成老古板,我年轻的时候跟你外公经常去舞厅跳舞,你去没去过?”

    林乐多认输:“我真没去过。”

    陈书芬继续说:“我还跟你外公参加过他们学校的交谊舞比赛,第二名。”

    林乐多惊讶:“这么厉害。”

    陈书芬满脸写着:那可不是。

    她还想说点什么,忽然手机响了,是程想容。

    挂断电话,陈书芬说:“程奶奶做了青团,你过去拿一下。”

    青团里包着香菇和腊味丁,刚进门便闻到香味了,林乐多直说好香,程想容开心道:“待会儿多吃几个。”

    她拿油纸垫着,装了一盘,又打开另外一个小蒸笼:“小阔说你喜欢吃咸蛋黄的,我单独做了几个。”

    下午要去殡仪馆烧东西,段展越以前喜欢吃这个,程想容特地做的。

    客厅里摆着个箱子,里面都是要烧的东西,林乐多看到一本眼熟的相册,她记得是段屿阔才整理好的,里面都是他拍的照片,原来都是要烧过去的东西。

    程想容从厨房走出来,说段屿阔每年都会烧一本相册,这一年做了什么、见了什么都在里面,都烧过去。

    林乐多觉得,段屿阔跟父母关系肯定很好。

    她后来问过陈书芬他父母的事,陈书芬说是在他初二暑假出的车祸,父亲当场死亡,母亲抢救无效,第二天去世。

    看着相册,林乐多忽然觉得有点悲伤。无论发生什么,被剩下来的那个人,都不会好过。

    吃完晚饭,林乐多陪陈书芬出去散步,回来刷了两篇听力和一组英语套题,已经快九点,伸个懒腰停了笔。

    他回来了吗?

    林乐多点进聊天窗口,给段屿阔发消息,想了想:【青团你吃了吗?很香】

    他家的青团,他肯定吃了,这是个傻问题。林乐多托腮等了十分钟,对面没有回复。

    或许这样的夜里,人家就想一个人呆着呢?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空间。

    晚上风大,后半夜可能要下雨,林乐多走过去关窗。

    然后她立在了窗边没动。

    大风刮过,枝摇叶颤,凉亭里照着月色,段屿阔坐在楼宇投下的阴影里,一个人,悄无声息。

    段屿阔什么也没想,只是在发呆,任风声从大脑穿过。

    听到脚步声,他瞥了眼。

    林乐多提起右手:“我来丢垃圾。”

    她已经很努力了,把家里的垃圾全都装在一个袋子里,凑出半袋。

    丢完垃圾,林乐多顺理成章在凉亭坐下,跟段屿阔隔着一人距离。

    她忖度道:“如果你想一个人呆着,就不要说话,三分钟后我会走。”

    没人回应。

    滴答,滴答……时间秒秒钟过去,三分钟到,林乐多识趣的准备离开。

    她想脚步声要放轻,不至于打扰到别人。可惜还没来得及把注意事项付诸行动,刚起身,就被段屿阔拽回去了,心脏随着猝不及防的落座一震。

    段屿阔不认为自己需要人陪,但她起身时,他意识到自己也不想要她走。

    “就丢这么点垃圾么?”段屿阔问。

    林乐多知道被他看破,嘟哝:“我总不能把还没用完的生抽瓶也给丢了。”

    林乐多挣了挣,段屿阔松开她手腕,两人又回归礼貌距离。

    又静默了五分钟,静得林乐多从如坐针毡,到从容平静。

    她忽然很想问:“我刚来那天,你看到我半夜一个人坐在下面,是什么想法?”

    她刚刚在二楼,以同样一个视角看他的时候,就想问这个问题。

    段屿阔说:“确定要听?”

    林乐多确定以及肯定他的想法必定是:“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病。”

    偏头,见她没有生气,段屿阔才说:“是。”

    跟她相处总是这样,很难装,很透明,很费神,也很省心。

    林乐多没觉得伤面子,反为自己猜中觉得好笑。

    她还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比如说:“那后来呢,你为什么又帮我找蜡烛了?”

    她看着天边的月问。

    段屿阔盯着地上的树影,淡也平静:“因为觉得蜡烛的主人会喜欢你。”

    林乐多偏头:“不是你的吗?”

    段屿阔:“我妈的。”

    “因为《记承天寺夜游》?”

    那晚她背了几句。

    后来才知道,他妈妈也喜欢苏轼。

    “嗯。”

    林乐多遗憾道:“真想跟阿姨认识一下。”

    段屿阔说:“你不会喜欢她。”

    “为什么?”

    “因为她也不喜欢咸蛋黄。”

    “……”

    林乐多一窘,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好像他妈妈真在旁边听似的,辩驳:“我可没有那么不讲道理。”

    段屿阔略一扯唇。

    风吹乱头发,林乐多往耳后别了下。

    段屿阔想到她发的消息,问一句废话:“青团好吃么。”

    林乐多马上意识到:“你还没吃?”

    “你等等,真的超级香。”林乐多直接撂下段屿阔,飞快跑上楼,她每次想把好吃的分享给别人都很着急。

    林乐多拿了两个青团下楼,一甜一咸,她把咸的递过去:“香菇腊味的。”

    段屿阔接过:“你的呢。”

    林乐多笑:“你最讨厌的咸蛋黄。”

    段屿阔把两人手里的青团换了个。

    林乐多一下呆住,不解,提醒:“那个是咸蛋黄的。”

    段屿阔嗯了声表示知道,然后撕开保鲜膜,咬了口。说实话,表情像在吃老鼠药。

    林乐多忍笑,问他:“好吃吗?”

    段屿阔表演的极限只能令他做到面无表情说出:“没那么难吃。”

    林乐多不理解,他以前每次都拒绝的,今天怎么变性了?

    因为好奇。

    段屿阔想知道,她喜欢的味道是什么味道。

    林乐多吃完咸口青团的时候,段屿阔把他手里的老鼠药也吃完了。

    林乐多觉得好笑,越想就越想笑,实在没忍住,阵阵笑起来。

    笑着笑着,段屿阔沉重的心情也被笑轻盈了。他不得不承认,她总有这种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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