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了三日，走到家门口时倒有些近乡情怯。

    沈轻语与顾臻二人分开时，格外叮嘱她们，一定要统一口径，不能让沈家人知道他这三日是跟她们待在一起，也不能说是去了百花村，她们就当不知道沈轻语去了何处。

    敲门时，他还有些忐忑，这会儿已经是下午，按理来说家中只有姐夫跟香茗他们。

    哪知开门的正是沈父。

    沈父见到是他，眼睛瞪大些许，抬手揪住儿子的耳朵，将他拉进屋子，气愤道：“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竟敢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

    沈父气得找到角落里的扫帚，沈轻语一边躲一边求饶：“爹爹，我错了，但我不是在房内放了封信么，而且我不是离家出走呀，我是去了祖母家。”

    “你还想骗我，你去的是哪门子祖母家，怎么我问了从村里来参加会试的书生，她都没见过你呢！”

    “爹您听我解释啊，我女装进的村，她可能没认出是我，而且，我可能也跟她没碰面过。”

    “好哇你，还女装，我看你是胆子肥了。”说着他就要挥起手里的扫帚朝儿子打去。

    姐夫听到动静，连忙赶来劝阻，最终沈父念在姐夫有孕要静养，才暂且饶过了沈轻语。

    等到晚上吃完饭后，沈轻语主动到父母面前请罪，自愿在家面壁思过一旬。

    沈母倒觉得儿子孤身出行虽大胆，但也不失为一种孝心，她哈哈大笑道：“可惜你是身为男儿身，凭你的胆识，在江湖中当个一代大侠不成问题。”

    沈父无奈地看她一眼，佯怒道：“儿子这样就是你惯的。”

    “你去看祖母，她如今身体可还康健？”

    沈轻语却有些羞愧，他只能含糊应答，心想哪日必得去趟乡下，见见祖母才算放心。

    虽不能出家门，但他能跟就诊回来的杜大夫联络。

    两人找了处隐蔽的角落。

    杜仲见他总算回来，连忙汇报了进度：“这三日里我拢共诊治了十二位郎君，不是已经完成任务了么，为什么我的账户里并没有收到积分？”

    沈轻语看不见她的系统，只有听她描述，他抓住关键词：“那个任务栏上写的是治愈十位患者吗？”

    杜仲查看了一下，发现账户多了两个积分，有些惊奇道：“是写的治愈，并且刚刚有了变化，原本这里的零变成了二，我的积分也多了两个。”

    “这就是了，任务完成的标准是这些患者经你诊治后能够痊愈，你得的这两个积分就说明有两位患者痊愈了。”

    沈轻语细细打量起杜仲，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杜大夫一扫之前郁郁不得志的愁闷之色，如今气色好了，精神头也足了，看样子给这些官家夫郎治病，领了许多赏赐。

    他试探道：“杜大夫，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另起炉灶？”

    杜仲一愣，在神识中将系统收了起来，她淡笑了下：“大夫自然是想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医馆，我家在乡下时也曾开过一个药铺子，来到京城后，奈何囊中羞涩，便从未想过此事了。”

    沈轻语鼓励她道：“如今你有了这系统就是如有神助，切不可妄自菲薄，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拥有一家自己的医馆。”还是家喻户晓、人人称赞的神医。

    杜仲感激地看着他，她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我不会说话，但今后沈家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若是你们信得过我，我可以免费帮你们诊治。”

    沈轻语眼睛一亮，好家伙，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这跟家庭医生没区别了。

    日子一天天过，秦馥回京后没待两天便辞别众人，她说自己是风，不会在哪里停留。

    等到杜仲的第一个任务完成时，也恰好是会试的前一晚。

    说来也巧，当晚她就被曾经医治的一位郎君找到，让她去给自己的表哥接生。

    接生公在娀朝并不算稀奇，之所以喊到她，一是因为知道她医术高超，二是表哥的体质过于敏感，他比常人都怕痛，普通的疼痛在他那里几乎能够放大十倍。所以怀孕生子格外艰难，如今又遇上难产，更是扬言不愿再生，死了算了。

    此时天才刚刚擦黑，沈轻语还未进房，他被禁足在家的日子里，跟着母亲练五禽戏，体质好转许多。

    见杜仲从房中拿了药箱匆忙往外赶，沈轻语拦下她问缘由。

    沈轻语听完后，兴致勃勃道：“你能不能把我带上。”

    “不可不可，你还是未出阁的男子，怎能见人生产呢，产房血腥气重，你不能同去。”

    沈轻语老早就想知道这里的男人到底是怎么生孩子的，他找好借口：“你把我带上，有个什么不便的，我也能在中转圜，而且，我估摸着这次你就得把十个积分给花出去了。”

    杜仲再次败下阵来，她发现这沈小郎君口齿伶俐，说的话全在点子上，让她没法反驳。

    沈轻语让香茗在房中点灯，佯装他在看书，他爹也不会进屋。

    沈轻语趁着夜色，跟杜仲出了门。

    两人上轿来到一处恢宏的大门前，还未看清牌匾便被人领着进了宅子里头，左转右拐终于来到一处房门前，只听里头叫声凄惨，侍子端着铜盆进进出出，神情凝重。

    “杜大夫来了，快请进吧。”

    沈轻语替她挎着药箱，同跟了进去。

    杜仲先去看了产夫脸色跟产道，诊脉后又同稳公交涉了一番，才大致摸清了产夫的情况。

    她转过身同下人说了几味药，又将沈轻语拉到一旁，商量着对策。

    “这么明显的逻辑你都明白不过来么，前面让你做任务，就是想让你累积人脉，所以今儿才让你来接生，恰巧接生又遇到个痛觉敏锐的产夫，那不就是让你购买麻醉汤吗？”

    杜仲有她的考量：“可喝下去麻醉后，又如何来的力气产子？”

    沈轻语顿住，她说的也有道理。

    “若是依靠如今的医疗水平，今晚这产夫必死无疑，所以死马当作活马医，你试试就行了，说不定这麻醉汤跟咱们理解的不一样呢。”

    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杜仲进入神识中，购买了麻醉汤。

    就见桌上的那杯琉璃盏中缓缓注满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杜仲用手蘸取了些放进嘴里，只浅尝出几味药材的味道，其余的她竟丝毫尝不出。

    “大夫大夫，你快来瞧，他好像昏过去了！”

    杜仲端着药连忙走近，让侍子扶着产夫饮下。

    这药见效极快，几乎是一下肚，产夫就睁开眼醒了过来。

    他鬓边还有汗珠，整个人像是回光返照般，忽然恢复了神采，两眼奕奕，他欣喜道：“爹，爹，妻主，妻主，我不疼了，竟然一点也不疼了。”

    杜仲见他神识清晰，问：“那你现在可否有力气产子？”

    产夫双手抓着两侧红绳，略一用力，下方的稳公就说：“郎君再用些力，已经能见到头了。”

    杜仲见此，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接生的事就交给了稳公，她拉着沈轻语退出了产房。

    只是沈轻语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杜仲想他是被血腥之气冲撞了，她就说他不能来。

    等顺利产下女儿，杜仲又开了几剂调理除淤的药方，主人家为表感谢，赏了她两个金元宝。

    两人坐上轿子时，沈轻语才渐渐回过神，他还是不可置信道：“杜大夫，你能跟我详细说明男子到底是如何产子的么？”

    杜仲见他追问了这么多次，实在是真心发问，这才正色道：“男子在有孕之后，其阳.物会在临盆时往内腔回缩，待产道彻底形成后，便是产子的最佳时期。”

    沈轻语刚刚就是发现产夫下面只有个产道，却不见丁丁，现在他再次震惊，忍着捂住下面的冲动，问：“那岂不是剧痛无比。”

    杜仲如实告知：“回缩成产道期间会有略微的胀痛感，胀痛感是层次递进的，等到彻底形成，正式产子时疼痛会达到顶峰，除非遇到痛觉特别敏感，产子的疼痛正常人也是能挺住的。”

    巨大的信息量让沈轻语回到家后一个劲检查自己的下面。

    翻来覆去看半天，他都觉得跟现代的外观形状没什么区别，怎么能做到还往里回缩的呢。

    他想半天没想明白，夜里还再次梦见了顾臻，她将自己压在秋千架上，晃晃悠悠中，顾臻将他的下巴掐住，冷着脸问他：“你在躲我。”

    翌日一大早，他换下亵裤，团成团准备自己偷偷洗了，半途却被香茗发现，他一把拿过，闻到一股浓郁的气味时，顿了顿，红着脸笑道：“郎君不必害羞，这是长大了呢。”

    沈轻语：“······”

    今日是会试的头一日，一共要考三场，每场连考三日，考生们需要在寅时就入场，接下来她们要在号舍里呆上九天九夜，自备干粮，吃喝拉撒也不许离开，直到会试结束。沈父早早就开始准备，大到被褥衣物，小到备用蜡烛，样样都准备妥当。至于干粮，邬素跟着沈老二沾了光，同样的沈父都准备了两份。

    这日吃过晚饭，沈轻语有意躲着顾臻回到了房内。

    从百花村回来后，他看到顾臻就能想到梦中的场景，这样让他格外不自在，所以他想着等这股劲儿先过去了，他才能正视顾臻，不然搞得自己满脑子全是黄色废料，像个变态似的。

    他准备整理下最近收集到的信息，《笼中月》迟迟没给程秀才投梦，估计是因为柳月生去了扬州，跟女主离得太远，关键剧情还没有触发。

    砰砰砰——

    轻微的敲击声从窗户处传来，沈轻语看过去，发现那儿站着个人影。

    几乎不用辨别，他就一眼认出那是顾臻。

    他拿过颈巾戴上，推开窗，看向顾臻。

    顾臻像个木桩子似的站在那儿，她一动不动，垂着眸子看他，半晌才道：“你在躲我。”

    ！！！

    沈轻语瞪大眸子，这不是他梦里顾臻说的原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