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三姐来信了！”

    林晚秋把自行车停到了院子里，进到堂屋就把信放在了桌上。

    为了能够更早取到林淇寄回来的信，林晚秋这几日都会去镇上等邮车。

    林淇的事迹当初可是轰动了整个县，不少人都认识他们三兄妹。而且林淇定期往家寄信，即便是林晚秋不去，邮差也会先送过来。

    不过这次来信里的内容让林家失去了往日读信的欢乐。

    “这不是都要毕业了吗？怎么又变成要出国了？”林母满脸疑惑，“那个什么中美什么培养计划，就是还要读书吗？”

    林晚秋又把信仔细看了一遍，点了点头：“姐姐说她通过了中米联合物理研究生考试，要去米国读书了。”

    一时间，屋子里都没有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林父才又开口，问：“有说要读多久吗？”

    “姐姐说如果研究生顺利的话，她还想读博士。”林晚秋思忖了一会儿，“可能要很多年吧。”

    那年林淇被保送了北大物理系录取，在大学这几年里，她有才华但更刻苦，以积极向上的态度赢得了教授们的肯定，在校期间就参与了一些项目的学习。

    当时国家在知识和技术领域都处于落后的状态，要想提高就需要学习他国先进的知识和理论。

    “这个‘公派’指的是公家吧？”林母想了许久，“要是公家派他们出去的，以后肯定要回来吧？”

    林晚秋想了许久，也只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毕竟对于农村的普通家庭来说，大家能想到的最繁华的就是首都北城，至于国外在哪儿，离他们太远了。

    大四林淇毕业，踏上了前往米国的飞机。

    在米国求学的日子里，林淇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物理领域的学习和研究。

    不少一起出国来的同学在见到国内和国外的巨大差异后，都不想再回国。

    可林淇并不一样。

    物质上的享受或许能够人获得很舒适，但是精神世界的满足才能让人更加充实。

    六年后，林淇博士毕业，是这批留学生中最年轻的一个。

    因为在学术上取得了非常耀眼的成绩，林淇还收到了米州大学留任的邀请，这在当时来说非常难得的。

    但林淇拒绝了，她说：“我的祖国需要我，我要回家。”

    “Lin，为什么你不留下来呢？”不少人不理解林淇的决定，那个时候的Z国实在是太落后了，“你回去后连一个像样的实验室都没有。”

    “二十年前，这里不也没有吗？”林淇笑了笑，“我希望下一代，下下一代……他们能够有。”

    回国的过程非常艰难，填不完的资料，无穷无尽的调查。

    好在有她这样想法的有志人士也不少，经过各方的努力，林淇在离开祖国8年后又踏上了回家的飞机。

    ******

    回国后的林淇直接进了研究所，具体是做什么的不知道，因为工作需要保密。

    而且保密级别很高，写去的信一两个月才能收到回复，人更加见不着。

    终于，在林淇回国的第三年，林父林母被人接去了北城。

    当小轿车停在村子里的时候，大家都来围观，听说是林淇单位来接来两人上北城去玩，都羡慕林父林母要去城里享福了。

    小轿车是当地政府派来的，有司机把两人送到了临市的火车站。

    送行的人准备了不少吃的用的，林父林母没出过远门，发现火车还有卧铺后不禁感叹大城市的不一样。

    到了北城后，林父林母原本担心接他们的人会找不到，最后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两位穿军装的军人直接站在车厢外的站台上，看到两人后，军官上前一个敬礼：“你们是林博士的父母吧，我叫季军，是负责今天来接您二位。”

    说罢对方递上了自己的军官证。

    林父林母第一次出远门，看过最多的官就是当时来林家的领导。

    眼前这位一身军装往站台上一站，即便不用给证件，林父林母已经相信对方了。

    军官身边的小兵立刻把林父林母带的东西都接了过去。

    四人乘着军用吉普车直接到了军区的招待所。

    “虽然这家招待所不算特别新，但是环境好，安静。”军官把两人领进了一楼的一个带院子的套房，“这边二十四小时有热水，这里是电话，如果缺什么的告诉对方，立刻会有人送过来。”

    军官告诉林父林母，能够住进这里的都是对国家有贡献的人，感谢他们培养了像林博士这样有能力又有爱国情怀的科学家。

    陌生的环境和听不懂的词让林父林母早就晕了，眼看着军官要走了，他们赶紧追着问：“我家二丫头，什么时候能来看我们？”

    “林博士这两天有个研究项目进入了关键阶段，暂时没有办法出来陪二位。”军官道，“不过明天会安排专人带你们在北城游览。”

    “可是我们……”林母想说我们是想来看女儿。

    但她话没说完，就被军官打断了：“但是现在林博士目前的工作非常重要，她的时间早就已经不仅仅是属于她个人的，希望你们可以理解和支持。”

    军官严肃的表情把林母吓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觉得这个军官对他们带着情绪，现在即便心里有无数个问题，也不敢再多问。

    从第二天起，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姑娘开始带着林父林母在北城各个景区游览。

    玩了一周之后，林父感觉坐不住了。

    “小徐同志，我女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们啊？”

    “林伯伯，这个您问我也没用，这个级别科学家工作都是保密的。”小姑娘把今天买的纪念品放到房间里，“你们辛苦了一辈子了，现在家里也没什么负担了，你们就踏踏实实地在这儿住着。时间允许了，肯定就会来的。”

    林父：“她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要不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这天天陪着我们，也耽误你工作。”

    小徐：“不耽误！我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陪您二老逛街吃饭，多舒服呀！”

    “家里还有地要伺候呢。”

    “您不是来看孩子的吗？没看着就走，不白来了吗？”小徐什么时候看都是一张笑脸，不知不觉中就拒绝了林父要求，“让你们享享福也是组织对你们的一片心意，要是累了，明天我陪你们二位去钓鱼、喝茶！”

    时间又过了大半个月，这日林父林母终于又见到了那位军官。

    “同志，我女儿是不是有时间了？”

    军官终于给了肯定的答案，并且表示今天专门设宴招待二位。

    林父林母在北城待了有一个月了，有点名字的餐厅都见识过了。

    原本以为晚上这顿饭是女儿请客，但绿色吉普车在市区穿行没多久后，又驶入了一个军区大门。

    最后停到了一栋二层高的红砖小洋楼前面。

    军官把二人请进门在客厅坐下，请他们先坐一下。保姆立刻端着托盘给两人上茶。

    林父看着四周的陈设，小声道：“不是说二丫头吃饭吗？怎么跑到别人家来了？”

    林母：“会不是这是二丫头的房子？”

    “你看这屋里摆的东西，二丫头就算再厉害，也没法置办得这么齐整。”

    两人正小声聊着呢，突然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妈？”

    林父林母同时转头，终于再一次看到了林淇。

    “二丫头，你，你现在，”林母看着林淇走向自己，眼眶瞬间湿润了，“都长这么高了，也漂亮了，还，……”

    林母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淇揽着林母的肩膀，转头对着林父微微一笑：“爸，家里还好吧？”

    “都好都好，老大现在是厂里的技术员，老三也当上了县里的老师。”林父虽然鼻子发酸，但是也忍住了，“就是太久没见到你了，都想得很。”

    林淇没有接这个话题，问：“这段时间玩得还舒心吧？我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陪你们。”

    ……

    相聚的场面没有想象中的热络，可对于林父林母来说已经很知足了。

    这些年林淇一直在往家里寄钱，即便是出国的那些年也没有断过。

    林淇在信里把话说得很清楚——以后无法守在父母膝前尽孝，就希望大哥和三妹能够用这些钱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条件，也算是她对这个家的一片心意。

    林父林母不知道林淇这些钱从哪里来的，也想过给二女儿留着的。

    可在农村能获得收入的方式太有限了，但家里要用钱地方是越来越多。老大老三读书就把家里的钱都花完了，还借了一些。

    之后先是老大结婚、生孩子，老房子翻修……这些要没有林淇寄回来那些钱，许多事都办不成。

    想到以前二丫头在家里没吃过什么好的，新衣服也没做过，现在还能管他们，林父林母已经很知足了。

    毕竟后悔也没用。

    “小淇，不给伯父伯母介绍一下我吗？”

    刚刚在房子里消失的军官再次出现，不过这次他换掉了军装，穿上了灰色的西裤和白色衬衫，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林淇走到了军官身边，对着父母介绍：“爸妈，他是我的对象，叫陈牧，我们准备明年结婚。”

    林母“啊”了一声，刚刚光顾着和女儿聊天了，都没仔细看她现在的模样。

    原身本来就瘦体质。

    而林淇本来就具有更超前的思想意识，在营养搭配上更加科学，并且她不亏待自己。该吃的该用的都自己买给自己。

    过去的干瘦变成了如今的健美修长，再加上这些年知识的浸染和成果带来自信。

    如果不是在这里，走在路上的即便面对面，林母大概也认不出二女儿现在的样子。

    今天的林淇是白色娃娃脸衬衫加上灰色的百褶裙，和陈牧站在一起非常般配。

    “哎呀，亲家公亲家母，抱歉抱歉，来晚了。”林父林母还来得及问，身后又响起了浑厚的嗓音，“我是陈牧的父亲，今天冒昧请二位过来寒舍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孩子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