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

    月不离照例向高坐上方批改奏折的东景皇行了个半礼,“参见皇上。”

    闻声,陌峁眉间的烦躁稍敛,抬手示意她免礼,“圣女大人上次所说知晓的一些事可是指霖州流民尽数被杀一事?”

    "正是。"月不离起身,说话间脸上的白色面纱轻轻浮动,鼻尖轮廓影影绰绰,“不过不是尽数,有人侥幸逃了出来。”

    “哦?”陌峁合上手中折子,语气莫名,“莫不是还让圣女撞见了他们?”

    他派人查过那批流民的户籍,一共五百四十一人,而被汪自成,也就是霖州县令杀死的只有五百三十九人。汪自成处死他们还不够,为了毁尸灭迹,还将他们的尸体一把火给烧了。现下霖州那边找到的尸体皆是面目全非,完全无法得知是哪两个人跑了。

    陌峁拨了下一旁的折子,将所有折子摆得整整齐齐。

    “正是。”

    毫无起伏的声音淡淡响起。

    闻言,他的眼睛很轻的眯了眯,带了些危险的意味,“圣女大人早就知道这件事?”

    月不离立在下方,似乎每次面对他时都站得很直,墨发如瀑泻于身后,素裘白裙,像冬日里的一捧霜雪。

    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到冷意。

    此刻她一双清透疏离的眸子直直望着他,明明看起来平静极了,却无端令人心惊。

    她道:“皇上怀疑我和四殿下?”

    陌峁没立即答话,而是压下那阵心惊,同她无言的对视着。

    良久,他一笑,道:“圣女大人医者仁心,朕怎会怀疑圣女大人呢?”

    “皇上将四殿下和三殿下一同叫去监察司,不就是在怀疑他们二人当中一人?”

    “依圣女上次所言,末儿确有嫌疑。可是他在霖州遭遇刺杀一事又作何解释?朕派太医前去瞧过,确是筋脉俱毁。难不成还是他自己派人毁了自己不成?”

    陌峁的语气转沉,“朕知晓圣女大人欢喜寒儿,可若是他犯了事,朕不会因着风医谷而姑息!”

    “皇上放心,风医谷不会干涉此事。”·

    陌峁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转而道:“却是不知余下那两名流民此时身在何处?”

    “自是已经安顿好了。”

    陌峁顿时目光一变,声音隐隐含着威胁之意:“哦?圣女此话之意是不打算将那二人交出的意思了?”

    月不离不卑不亢一礼,语气依旧淡淡:“风医谷主曾有一次出谷,不幸失了方向,偶然到达靳州,被当地居民所助。所以,靳州对风医谷来说,有恩。”

    陌峁皱起眉想说什么,却又听她继续道:“如今靳州有难,流民逃出,却被奸人所害。此事我既然已经知晓,便不该坐视不理。如皇上所言,这么大一件事,汪自成一人应当做不来,所以霖州的官员内必然有其同党。”

    陌峁反应过来,“圣女的意思是想带他们去霖州?”

    “正是。我问过他们,当时抓他们的领头人可不止一个。”

    陌峁沉默不语,目光落在眼前的折子上一瞬,暗自思索起什么。月不离也不急,就这样同他无声的对峙着。

    大殿内沉寂下去,气氛莫名有些严峻。

    良久,陌峁终于开口:“圣女仁义,当年靳州不过举手之劳,却让圣女记念至今。圣女要去霖州查这个案子,朕自然不便阻止。”

    “只是,”他又道,“为了圣女安危,朕派人亲自护送圣女前往。不知圣女意下如何?”

    “这样自是最好。”月不离同意得干脆。

    她知道,若是自己不同意,怕是非但去不成霖州,还会惹来更大的猜忌。

    “刑部和监察司的人已经在霖州了,还请皇上派一位户部的人同我一起前往。霖州官员所贪污的银子户部当有记录在册,也好方便调查。”

    此话一出,陌峁心中疑虑打消些许。若是她直接说派户部的谁谁同她一起,那便是极有问题了。

    “还是圣女考虑的周到。”

    月不离又是一礼,“无其他事的话,我便先回府准备了。”

    “好。”陌峁扬声朝外喊道,“冯公公,替朕送送圣女大人。”

    “老奴遵命。”尖细的声音响起,接着便从殿外走进一个手拿拂尘的内侍,是请她过来的那个人。

    此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宫装丽人,莲步生姿,繁复的发髻上珠钗步摇仅是轻晃,生的花容月貌,姿态若扶风弱柳,甚是惹人怜爱。

    内侍脸上尽是为难之色,“皇上,这……贵妃娘娘非要进来,老奴……”

    自凌贵妃一进来,陌峁的视线便黏在了她身上,他站起身,冲内侍摆了摆手,“知道了,无妨。”

    竟是想亲自下来扶凌贵妃。

    内侍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侧身讪笑着对月不离行礼,用拂尘往外一偏,示意:“圣女大人,这边请。”

    月不离点头,目光同凌贵妃斜过来的余光短暂的对触过后,转身跟上。

    身后的凌贵妃掩唇娇笑一声,问道:“方才便是风医谷来的圣女大人?真真是生的一副好颜色啊。”

    “哦?爱妃莫不是还能透过面纱看清人的样貌不成?”

    凌贵妃不答,反是甩开陌峁的手,一双朦胧烟眸含水似的柔柔望向他,嗔怪道:“皇上多次召圣女入宫,莫不是生了想将她纳入宫中的心思?”

    “欸。”陌峁忙再度覆上她的柔荑,安抚性的拍了拍,“爱妃说的哪里话?且不说圣女欢喜的是寒儿,就是风医谷那边,也不会同意让他们的圣女入宫啊。”

    凌贵妃倒是没再甩开他,“那皇上召圣女入宫作何?”

    陌峁一面带她到案前坐椅上坐下,一面同她说了个大概。

    凌贵妃垂眸,覆下的睫羽掩盖住眼底的亮色,状似无意道:“说起来,我们家度儿也在户部呢。”

    ……

    “宫主。”见月不离回来了,亦画闷闷的喊了一声,颇为不开心的模样。

    听到她这样的语气,月不离眼里划过一丝讶然。

    这般模样的亦画还真是少见。

    她问:“怎么了?”

    亦画不说话,一人低头默默退至大门一侧,竟是直接坐在了地上,然后“哐当”一声,将手中的配剑赌气般的往眼前一丢。

    看完她这一系列动作,月不离朝一旁站着的亦姝看去。

    亦姝也从她身上收回视线,言简意亥道:“打架输了。”

    “打架?和……”

    “我又没欺负她,是她自己说赢了她便放我进去的,还不许人赢了?”

    月不离话还未问出口,“罪魁祸首”便悠悠从府内走出。

    一袭海棠红衣妖冶夺目,一双极美的狐狸眼勾魂摄魄。

    不是南宫寻,还是何人?

    闻声,地上的人立马转头朝他望去,蹭的一下又站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剑,虎着一张脸冲他道:“我们打过!方才是我失误了!”

    南宫寻伸手状作拦住她的样子,缓缓摇头道:“欸~不打不打!”

    见她还要发作,忙接着道:“你连亦姝都打不过,还想打过我?”他歪头笑道:“你不知道吗?亦姝,我的手下败将。”

    “真的?”亦画一时间被他的语气唬住了,扭头看亦姝。

    亦姝长身默立,闻言抱剑的手一松,握住黑色的剑鞘,另一手搭上剑柄,面无表情的看南宫寻一眼,道:“试试?”

    “嘶。”南宫寻脸色微变,小跑两步站到月不离身后,小媳妇似的抓住她垂落的素裘一侧,探头故作委屈道:“你家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凶,你不管管?”

    本来他还想着以亦姝的性子,大抵不会理会他们方才那一番言论的,可是没想到亦姝要跟他来真的。

    开玩笑,这姑娘的实力都能让人忘记她是位姑娘!

    月不离偏头道:“不是手下败将吗?还怕?”

    “……我……嘶!”

    突然,横空飞来一颗石子,恰好正打在南宫寻抓着月不离衣服的手背上。南宫寻吃痛,连忙缩回手,表情痛苦的四下寻找始作俑者。

    “我在这呢。”

    一道委实称不上和善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南宫寻循声望去,对上始作俑者不善的目光。

    圣女府远处的墙头,少年一袭熟悉的青白裳,高束的马尾在风中轻扬,一手还保持着扔石子的姿势,一手拿着两串鲜红的糖葫芦。

    他从墙头一跃而下,带着糖葫芦大步朝众人走去。

    那双桃花眼里的情绪很淡,眉目间甚至带了些凶狠,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前将南宫寻咬死的模样。

    南宫寻缓缓勾唇,带些挑衅的意味的冲他挑了下眉,然后抹了把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背,双手继续抓上月不离的素裘,还装模作样的往她身后又缩了缩,故作害怕道:“怎么办?来了个更凶的。”

    面上却无一丝害怕之意。

    “……”

    月不离的目光落在苏漾身上,苏漾已经上前,空着的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白色的折扇,正要往南宫寻手上敲。

    这时,月不离动了,她往前一步,挣开南宫寻的手,同一时间,南宫寻也撒开了手。

    苏漾停下动作,恶狠狠的瞪了南宫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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