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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位第五天

    晋州知府宅邸一大早便热闹起来,上百名仆人们正有条不紊的准备着今日的赏荷宴会,力保这次的宴会能够像往常的任何一次宴会一样完美结束。

    穿着绣着金丝白袍、脚踏七彩阁绣娘最新赶制出的绣着祥云的新鞋的晋州知府翁庆良正和自己的夫人吃着厨房精心准备的早餐。

    望着桌面和往日一样不重复的佳肴,翁庆良的眼皮狠狠的跳动了一番。

    “夫人今日的宴会,可是要办的谨慎一些。别出差错,也别怠慢各位客人”他出声叮嘱。

    一旁的知府夫人孟氏不以为然的说道:“都和往常的宴会一样,老爷放心,不会出差错的。”

    “但愿如此吧”他喃喃的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老爷,往日的宴会也没见你这么嘱咐过,可是有何事发生?”

    “无事,许是最近太过劳累。”翁庆良揉揉眉心,心中突然一阵惶恐,总觉得有大事发生,边草草用完膳之后去了书房。

    他叫来心腹护卫阿凛,低声询问道:“王爷交代的事情可办妥?”

    “一切顺利”

    “前些日子王爷传信,长公主殿下来晋州查刺史暴毙之事,可探到她的踪迹?”

    阿凛道:“暂无,属下在城中布下的暗探并未发现公主殿下一行人的踪迹”

    翁庆良起身来回踱步,心中思绪万千却不表于面,“这就奇怪了,按理说这几日应该到达才对”

    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面带急切的问道:“那几任刺史的尸体都处理好没有?”

    “大人无需担心,这点小事属下早已安排妥当”

    室内一片静谧,无言的沉默突然蔓延开来,阿凛主动上前说道:“大人,依属下之见,这长公主殿下此时只怕早已进入城内,只是隐匿了行踪。”

    “如果真是这样,这可就麻烦了,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行踪就不知道他们已经查到哪一步”

    翁庆良踱步的更快了,查出刺史暴毙真想是小,他跟昭北王勾结之事曝光才是真真切切的大事。

    “阿凛,速速派人去城中探查长公主一行人的踪迹,一有消息速速来报。”翁庆良立刻对阿凛下达命令,心中焦躁不安。

    这些年他利用晋洲知府这个位置为昭北王做了很多事,每一件单拎出来都是要杀头的大罪。

    他疾步走到书房内室的暗格处,转动机关,’砰’的一声,弹出来一个木盒,里面装满了厚厚的信封。

    这些都是这些年他和昭北王的来往密信,昭北王在信中不仅有让他行职务之便做的各种事情,更是许诺会在事成之后给他升官加爵、赏黄金万两,将自己的狼子野心在纸上昭然若揭。

    这么多书信之所以没有被销毁,是因为翁庆良这个人生性多疑,怕以后昭北王反水将一切罪责推至他的身上而留下的证据。

    哪怕是知道李婉姝一行人只是为了查清刺史暴毙之事而来,只要做的隐秘一点就不怕被发现,但他依然不愿意销毁这些密信,还存在着侥幸心理。

    可是一旦他们查到,哪怕是一丝,顺藤摸瓜查到他跟昭北王的关系,那么一切都完了,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株连九族。

    想到这里,翁庆良脚底一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亏他眼疾手快的扶住旁边的书架。

    他拖动着瘫软的身体,慢慢的走到桌案面前坐下,面色凝重的等待着阿凛的消息。

    --

    此时的李婉姝正待在晋州富商赵新华的家中描眉梳妆,一身月牙色的抹胸襦裙,裙摆上流溢着点点星光,外套同色的的外袍上用银线绣着朵朵牡丹,那花蕊上竟是颗颗小巧而圆润的珍珠。

    头上佩戴的是七彩阁的整套限定的头饰,纯银中泛着光,几朵镂空牡丹花组成的银钗,挂着的流苏响起了清脆的声响。

    这一身的装扮使得本就容貌艳丽的李婉姝减少了一点攻击性,增添了温婉之感。

    她正在由丫鬟上妆,门口传来了问候声,不一会旁边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位相貌英俊的青年男子,他一身青色圆领华服,腰间挂着一枚白玉梅花玉佩,极为简单的套了发冠配上一根玉簪,周身一片雅正之气。

    “殿下”

    来人是赵新华的长子赵煜。

    他语气极为熟络,他走上前站定在李婉姝的身侧,看着铜镜中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爱意,他真切的表达道:“真好看”

    “你这家伙”李婉姝失笑道,“本公主什么时候不好看过”

    赵煜的一只手背过身后,另一只手微微动了一下,他想抚摸少女的头发,却深深的克制住了。

    李婉姝微微抬眼看向赵煜,挑了挑眉“你这身,倒是很像你我初遇时的打扮”

    两年前,李婉姝曾经跟着舅母在王都城外的普陀寺中念佛修身,吃了一月的素斋。彼时的李婉姝堪堪十六便已经跟着外祖父在战场上征战一年有余。

    外祖父唯恐杀戮将她引往歧途,故匆匆将她送回王都,并传信给皇帝和家中,希望皇帝能够同意家中儿媳将李婉姝带到寺庙中修身养性一段时间。

    定康帝同意了,并且派了侍从过去伺候,但是被李婉姝拒绝了。她那时刚从战场上回来,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丝毫没有之前的明媚开朗,周身一片肃杀之气。

    舅母江氏实在是不忍看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变成这幅模样,得到定康帝准许的旨意之后,都没有等到自己的丈夫儿子回来,便立刻出发去了普陀寺,恨不得立刻到佛祖面前叩拜祈愿。

    在普陀寺的这段日子,李婉姝周身的戾气明显好了许多,再此期间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作为一直给皇室提供香料和布匹的皇商晋州赵氏的嫡长子赵煜突然被掳走,绑匪十分嚣张的让赵新华准备一万两黄金放到普陀寺后山的山洞中,并且不允许任何官兵前来,否则立即撕票。

    定康帝知道此事之后大怒,他没想到在天子脚下的王都,竟然会发生如此的恶性事件,况且他和元贞皇后的爱女临安公主还在普陀寺内,立刻下令大理寺进行抓捕。

    当时的大理寺卿暗自叫苦,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口谕下达不久,便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护城军,悄悄的围在普陀寺的周边,只待一声令下便冲进去活捉绑匪。

    在寺内打坐的李婉姝并不知道寺外发生的事情,只是打完坐之后漫无目的的走到后山透气,却发现有几名五大三粗的男人围着一个少年。

    她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普陀寺虽然不是皇家寺庙,但是后山一般也不会有人无故闯进。

    悄悄的走近一看,便发现被围着的少年竟是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树上。

    那少年颇为狼狈,也不知是被绑了几天,头发不合礼仪的散乱着,脸上有明显的血迹和红肿,身上的青袍也被撕烂了几处。

    许是觉得此地无人,那几个粗壮的男人便肆无忌惮的谈论着。

    “老大,这小子真是晋州首富之子么?怎么看着不像”

    “怎么?你在质疑老子?老子亲眼看着他从那个镶着宝石的马车上下来的,他不是你是?”为首的男子发出粗犷的声音,一脸的络腮胡子再加上壮硕的体格,活脱脱的土匪形象。

    “虎哥,咱这一笔成了该得不少银子吧”另一个小弟上前谄媚着。

    “废话,这娘们唧唧的小子家里没钱马车上还镶宝石?我张大虎这辈子没见过那么闪的宝石。”

    这边的绑匪还在肆无忌惮的做着黄金拿到手之后的美梦,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影正在悄悄的靠近。

    那少年低着头,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饿了没有力气了,总之是一直低着头,不见半点的动作。

    “水,水”赵煜虚弱的说着,眼前一片模糊。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了,只知道嗓子很干,身上很疼,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再加上天气炎热,竟是化了脓。

    “大哥,这小子醒了”一个小弟听到声音提醒到。

    张大虎伸手钳住赵煜的下巴,看到他这幅虚弱的模样,很是不屑的说道:“富贵人家的少爷体格子就是虚,给他喂点水,别黄金没到手这小子先死了”

    正当小弟给赵煜喂水之时,李婉姝突然从树丛中窜出,拿着未出鞘的剑,猛的向李大虎砸去。

    张大虎被这突然而来的当头一击给砸蒙了,几秒的眩晕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小弟已经倒下几个。

    他气急败坏的说道:“哪来的臭娘们,兄弟们给我上”

    一时之间,七八个壮汉齐齐拿着自己的武器将李婉姝团团围住,李婉姝丝毫不慌,毕竟是在战场上动过真刀实枪的,对于这几个绑匪她还没有放在心上。

    她握住剑鞘,灵活走位,一个个都被剑柄砸的晕头转向,不一会便倒了一半,张大虎见状更加怒气冲天,他大声嚷嚷道:“你们这几个废物连个娘们都抓不住。”

    他拔出腰后的砍刀,说着便对着李婉姝迎头砍了过去。

    李婉姝定眼一看,这张大虎虽是没有章法的乱砍,但是刀刀带着致命一击。

    她当即拔出剑,与张大虎厮打起来,刀光剑影,树叶飘飞,没过多久张大虎便败下阵来。

    长剑架在脖子上,张大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连声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女侠,还请女侠手下留情。”

    “你这莽夫,倒是很会看情况”李婉姝神色淡淡,并没有因为他的求饶而放下长剑。

    “你们和绑着的男子什么来路,为何在后山鬼鬼祟祟?敢有任何隐瞒....”她没有在继续说下去,而是将剑入皮肉,见了血丝。

    张大虎看此情形是半点不敢撒谎,身后的小弟也是个个跪着不敢吱声。

    他们都是一个村里的,想着来王都能混口饭吃补贴家用,谁知在来的路上遭山匪抢了身上的所有盘缠。

    汉子们虽然长的粗狂,但是却是第一次出远门,对方身上都带着武器,八尺高的汉子平时哪里见过如此场面被吓得哭了出来。

    没有盘缠他们只能一路像乞丐一样,一路乞讨着去王都,在路上遇到的有钱人家的老爷,也是毫不客气的骂了他们一番。

    张大虎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富商的眼神,那种高高在上看蝼蚁的眼神。

    他和村子里的兄弟们来到王都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这里并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甚至有黑心的掌柜,不停的让他们出卖廉价的劳动力。

    最小的兄弟才十五岁,却因为不停的劳作,突发恶疾倒下了,临死前他说他想家,想娘亲,想吃糖饼,话还没有说完,就这么死在了张大虎的面前。

    张大虎恨极了,他恨那些劫匪将他们的盘缠抢走,他恨那个富商,他恨那些黑心掌柜,他甚至连王都城内的所有百姓都恨上了。

    他在死去兄弟的坟前暗暗发誓,他一定会带着剩下的兄弟们闯出名堂,会让所有兄弟都吃香的喝辣的。

    所以他成了土匪,他们只打劫有钱的人家,随后便把打劫来的钱财一半平分,一半散给附近的贫苦百姓。

    绑架赵煜只是意外,他们只劫财不杀人,只是口头上威胁。

    听完张大虎的话之后,李婉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思考了一番,她撤回了夹在张大虎脖子上的剑。

    “先把人放了”话音还未落,靠赵煜近的小弟便立刻将他解绑,还不忘喂他喝水。

    李婉姝轻笑一声“你这兄弟倒是很机灵”

    “你什么意思”

    李婉姝没有回答他,只是将长剑收回剑鞘中,她踢了踢跪着的张大虎,“此事我可以放了你们,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

    “女侠请说”张大虎捂着脖子,慢慢的站起来,他是跟李婉姝过过招的,他知道眼前的容貌出众的女子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我见你刀法虽然毫无章法,但却是刀刀毙命的招式,为人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不知你可愿入伍?”

    “这...”他张大虎迟疑道,他望向身后的小弟,没有说话。

    “这位公子的身份你们应该也清楚并不普通,敢在天子脚下绑架,你们也是独一份的。”

    “你信不信现在普陀寺前都是官兵,只要你们踏出一步立刻放箭,你们一个都活不成”

    “只要你答应,我可保你们几人平安,不会有人对你们动武”

    张大虎等人向往自由,他们本是不愿意入伍的,不然这几年征兵之时早就加入。可是又听李婉姝说的话,隐隐的开始动摇。

    李婉姝见状便继续说道:“难道你们想一辈子做土匪,让你们以后的子孙都背负着土匪的印记吗?”

    “难道你们不想建功立业之后带着家乡的老娘享福么?”

    张大虎听完这句话后还是忍不住想着自己建功立业之后能够将家中老娘待在身边享福的场景。

    他抱拳问道:“敢问女侠何人?”

    “天子之女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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