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是黎明前的黑暗，也昭示着新的曙光。
还没下最后一节自习，司见尘已经在心里开始了漫长的倒计时，还有二十五分钟。
好漫长。
他瘫在桌子上垂头丧气，书包里的手机嗡地响了一声，他立刻伸手进去捂住，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到，偷偷摸摸打开看了一眼，提示有一个新的好友请求。
点开消息进去，一个空白的头像，名字是支晓。
终于来啦！
封行没有骗他！好人！
司见尘喜滋滋通过了支晓的好友请求，发了个蹦蹦跳跳的“你好”的表情包过去。
电话另一边的支晓看着屏幕上乱蹦的小人，按着封行教她的步骤，添加表情，也回了一个过去。
那边又发来一个，支晓保存再回。
司见尘再发，支晓不玩了，按下语音，发了一句“你有云姜的联系方式吗”过去。
司见尘那边显示正在输入，输了好久都没有任何信息发过来。
封行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放在餐桌上，在支晓对面坐下：“问到了吗？”
“没有。”支晓看一眼面前的菜，胖乎乎的，像装满了的荷包，“这是什么？”
“年糕福袋，待会儿尝尝喜不喜欢。”封行要去按电磁炉的开关，被支晓抢先一步，“滴”一声摁亮开关，非常熟练的选择了火锅模式，封行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学得挺快。”
司见尘这时候来了消息。
【哦云姜啊，我差点忘了，之前有加她的微信，我把人推给你。】
【你们认识？】
【你找她是有什么事吗支晓姐？】
【加上没有？要不要我先帮你问，你告诉我是什么事？】
【支晓姐你现在在哪呢？是不是住在封家？】
【我周末要回正神山去找我师父，不然就去找你玩了。】
支晓第一条信息都没来得及看完，底下刷刷刷跳出来这么多，她只好等消息都跳完，然后按住语音键给司见尘发了条语音：“晚上再说，我要吃饭了。”
【嗯？那边吃边聊嘛。】
【我还没放学呢，你吃什么呀支晓姐。】
【我下次请你吃火锅吧，我们学校附近有一家涮火锅很好吃！味道也不重，你肯定喜欢。】
【我帮你发信息给云姜啦，让她记得通过你好友验证。】
【她还没回我】
【不过你微信名就是你名字，她看到应该知道是你】
【哦不对，那天晚上和我们在一起的不是真的云姜】
【支晓姐？】
司见尘发了好多条，发现支晓说吃饭就吃饭去了，再也没有给他回过，他只好再次无聊的叹了口气，正要把手机塞回书包里，冷不丁伸出来一只手把他手机抽走了。
他抬起头，班主任居高临下看着他：“好啊又带手机，还上课玩？胆子很大嘛，没收了，放学过来写检讨。”
司见尘：“……”他心里哭的好大声。
支晓的手机叮咚叮咚响了半天，她一点都不为所动，专心致志等着肉片涮熟，默数着八秒时间一到，从锅里捞起鲜嫩的鱼片，先蘸蘸料碟，然后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吃掉。
吃饭时间就是吃饭时间，不能拿来和其他事情一起做。
封行朝她伸手：“手机给我。”
支晓抽空把手机递给他：“他说他把人推给我，什么意思？”
“吃完了再教你。”封行说。
于是支晓继续一心一意地干饭了。
封行瞟了一眼小徒弟满屏乱飞的消息，把手机声音调到最小，背面朝上往桌旁的吧台上一扣，世界都清净了。
昨天他给支晓做了一次火锅，怕她吃不惯，特意煮了一个清淡的三鲜锅底，蘸料也教她试着自己调，支晓吃了一次就爱上了，于是今天继续换了个锅底，让她吃个够。
两人都不说话，各吃各的。
支晓今天给自己调了一个手机上学来的麻油蘸料，本来觉得油是很腻的，但是这个油却不会，蘸着任何火锅里涮出来的任何事物都鲜香加倍，她决定待会儿再去给自己调一个稍微辣一点的蘸碟试试。
她挑了一片雪花肥牛下锅，封行也挑了一片，两人的筷子同时下锅，一人占一边，支晓抬头看封行，他低着头看着锅里的肉片，蒸腾的热气让他的脸有些模糊，察觉到支晓在看自己，他却没有抬眼看过来，而是勾了勾唇角，夹着肉片的手动了一下，轻轻撞了一下她的筷子：“再涮就老了。”
“哦。”支晓跟他一起夹起肉片。
她觉得封行实在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教她的东西都是基本的，大部分时候都让她自己摸索，等她有什么不会的找过去，再教她怎么操作，或者给她解释是什么意思，很有耐心。
他从不仗着懂得比她多，就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一股脑塞给她。
他更像是牵着她的手，让她亲自去接触和了解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
吃完饭照例是封行收拾，支晓就开了空调把屋里的火锅味散出去。
这个屋子里所有的电器工具她这几天没少去折腾学习怎么使用，早上还跟着扫地机器人把所有房间都转了一遍，小黄就陪着她蹲在圆形的机器人身上满屋子转。
她拿着手机去露台上的室外沙发吹自己满身的火锅味，封行洗碗之前教她用名片加了云姜的好友，现在还没有通过，倒是司见尘发来了好几条消息，都是语音的，支晓点了一下，发现没声音，只好去厨房找勤劳的封行。
“怎么了？”封行满手泡沫，把洗到一半的碗放回去。
“没声音。”
封行这才想起来吃饭时候把声音关了，教支晓按着手机侧面的音量键把声音加回来。
支晓一直把音量加到满格，点开了司见尘发来的语音。
“支晓姐！！！！！云姜的手机闹鬼了！！！”
司见尘响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厨房，支晓没想到声音这么大，连蹲在她肩膀上的小黄都被吓得炸开了毛，封行手一滑差点把盘子甩出去。
支晓连忙把音量调下来一半，点开后面的语音。
“擦我刚刚写完检讨把手机拿到手，她刷刷刷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你等一下我截图给你看。”
“看到了吗支晓姐？是不是很不对劲！”
封行无语：“一惊一乍，不知道谁教出来的。”
“不是你吗。”支晓说。
“对啊，所以我现在很后悔。”封行继续洗碗，“点图片看看怎么回事。”
支晓点开图片，上面是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对话。
第一张截图看上去就是很正常的对话。
司见尘：云姜姐姐，支晓姐加你好友，你看到了通过一下。
司见尘：她微信名就是支晓
司见尘：云姜姐姐？你不会忘了我是谁吧？
云姜：你是谁？
司见尘：我啊，上次山上李宣姐姐他们迷路我和我师父收留他们睡了一晚。
云姜：哦
司见尘：想起来了吧？
第二张就开始似乎有点不对劲了。
云姜：想起来了
司见尘：支晓姐加你了吗？
云姜：想起来了
司见尘：？？？
云姜：来找我
司见尘：？？去哪里找你？
云姜：快点来找我
司见尘：云姜姐姐？你在玩什么游戏吗？要我配合？
云姜：你找不到我的
云姜：我藏的很好
云姜：嘻嘻嘻嘻嘻嘻
云姜：你找不到我
云姜：那我去找你吧
云姜：来玩游戏吧，别让我找到你哦～
“来玩游戏吧，别让我找到你哦。”支晓把最后一句话念完，抬头看封行，“什么意思，她要去找司见尘吗？”
封行一言难尽的看着她：“看就行了，念出来做什么？”配上她语调清冷又平板，真的很像ａｉ在读鬼故事，有种又诡异又无聊的感觉。
支晓：“？”
司见尘干脆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他正在等公交车，身边人很多。
“支晓姐！看聊天记录了吗，是不是像闹鬼，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等等，你镜头转一转？”
支晓不明所以，把手机转了转，照出封行正在洗碗的侧影。
司见尘猛地凑近镜头，结巴得差点咬到舌头：“你你你你，支晓姐你怎么和这个家伙在一起？”
“哪个家伙？”封行不满的看向镜头，随即恶劣的挑眉笑了笑，“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嗯。”支晓点点头。
司见尘瞠目结舌，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刚认识就可以住一起？
“你们为什么住一起？支晓姐你没有地方住吗？”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相当直率，“那你来找我啊，可以让铭铭姐给你安排特办处的宿舍，你不要和陌生人……”
他话还没说完，封行那边就伸长了手臂过来把电话挂了：“小子，跟你那个闹鬼的手机玩去吧，她的事不用你操心。”
司见尘看着被挂掉的手机，再打就打不通了，只好切了页面出去，云姜那边又发了几条“闹鬼”的信息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手机中病毒了，他试着凝神顺着信息来源感受了一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气息。
算了，反正云姜也不会有什么事。
上次正神山上她几个同伴都被鬼打墙迷了路，只有她不受影响，而且她那个树叶吊坠，犬灵碰都不碰，她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在保护她，是一种很神秘的力量。
支晓姐想要联系云姜估计也是对这个感兴趣。
公交车来，司见尘收起手机上车，被他揣在兜里的手机悄无声息地闪了闪，云姜和他的聊天界面跳了出来，之前发来的那些“闹鬼”信息一条一条回闪着消失不见，只剩下他自己发过去的几句话孤零零躺在聊天记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