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航？”祝伊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才反应过来，“不对，是木雕。”
“嗯。”长夏点点头，“这里有结界，我花了点时间才找到。”
李钰敏用灵木雕成她儿子的样子，就算她的祭祀能成功，把整个小镇的时间停留在过去，这个“复活”过来的孩子也不会是她的儿子程天航，不过是空有躯壳的替身而已。
所以，她想要长夏。
她把这个在最绝望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生灵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并且要把他永远变成自己的儿子。
“人类的执念真是疯狂又自私。”商玉凉评价到。
“你这话说的，把自己开除人籍了？”祝伊立刻和他杠上，“你不过是不懂她的苦而已。”
“在老屋那里不懂苦楚的人是你吧。”
“你说什么！？”
祝伊现在炸毛的样子活像一只骄傲的火凤被对面呲了一身水，李宣第一次看到爱豆这个样子，不是电视频幕里永远元气满满的笨蛋美女，身上从来没有锋芒，上综艺被嫌弃或者被骂了，都是笑着讲几句俏皮话就过去，自拍照拍得丑，被黑粉攻击说了很难听的话，还被炸上热搜，她回应发的文字也是温和安抚的。
好像这个样子更像真实的她。
呜呜呜更爱她了怎么办！那些骂她的人都是瞎了眼的……大王八！对！
祝伊还不知道自己收获了一个死忠粉，和商玉凉呛了几句，双方都被对手气到不想说话，各自自动站离对方两米远，以示自己的嫌弃。
其他人已经习惯了，云姜拐了一下李宣：“你爱豆和你好像。”
李宣不明所以但十分激动兴奋：“哪里像啊？”
“你和孙与之斗嘴吵架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周民帮云姜说出了她想说的话。
李宣：“……”我不配，孙与之更不配！
祝伊和商玉凉一通针锋相对，山洞中的火焰都随着她起伏的情绪亮了不少，火烛一跳一跳，火光映照在栩栩如生的木雕脸上，仿佛他随时都会动起来。
空气一安静，诡异的氛围悄无声息地席卷而来。
支晓倒是一点都不怕，走近祭台端详了一下“程天航”，甚至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他的脸。
明明是木头雕成的人形，手指下的木纹却像是光滑的皮肤，仿佛她再用力一些戳下去就会感受到皮肤的弹性和温热。
她真的戳了一下，是硬的。
那就好，说明李钰敏还有救。
支晓转向长夏：“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都在这，在其他的山洞里。”
“送他们出去吧。”支晓拍了拍手站起来，“我帮你。”
她抬起手，指尖几缕浅绿色的风温柔缠绕上手臂，拧成一股后朝长夏身上蔓延而去，山洞中满是霉味的空气被清新的气息代替。
浅绿的风束游到一半，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攥住。
支晓看着自己的风像是被捏住七寸的蛇，扭了半天不得寸进，不解的看着封行。
封行手下用力，捏散了风束，板着脸转向长夏：“我来，你告诉我怎么做。”
他不由分说走到祭坛边盘腿坐下，看都不看支晓一眼，长夏也过去坐下，把手按在祭台上，嫩绿的枝叶从他手掌周围的地下破土而出，像几只招摇的细长手臂，其中一支缠绕住封行的小臂，他闭上眼睛，感觉到灵息被源源不断的抽取。
祭坛四周凭空起了一阵风，卷着几片枝条上掉下来的嫩叶，向山洞外飞去。
其他的几个山洞中沉睡着季节镇的人们。
带着灵息的风从洞口探进来，温柔的吹拂而过，那些靠着、躺着、半倚着山壁的镇民眼皮动了动，将醒未醒，其中一个努力睁了睁眼睛，视线里模模糊糊看到黑漆漆的山壁和身边无数的人，一个激灵猛地大叫一声，睁开了眼。
“啊——”许志的惨叫喊到一半，彻底清醒过来，差点被自己噎到。
“醒了醒了！”守在他身边的人立刻跑开了。
片刻后秦辉出现在他视野里，朝着他眼前晃了晃手：“知道我是谁吗？”
“秦队……”许志愣愣地。
他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就坐在车里的驾驶座上，车门大开，秦辉站在门外，透过挡风玻璃能看到前面是特警队的车，刚才说他醒了的就是特警队长，他的队员们全都扭胳膊扭脖子地坐在路边绿化带的台阶上。
许志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不对，他怎么在车上，刚才不是……
刚才是什么来着？
记忆回笼，他想起来他们周日下午临时接到任务，邻市的一个小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和外界断联，先去探查的警车也随后失联，他们特办处是来解决小镇的怪异事件的。
他记得到了之后没发现什么异样，他们找了一户当地的人，是个民宿老板娘，带着他们到民宿去找被困的游客，现在他们的车就停在那间民宿外。
……后来呢？
秦辉坐了进来，递给他一支烟：“什么都别想，放松一下。”
他接过来抽了一口，结果被呛得拍着胸口狂咳，眼泪都咳出来了，秦辉无语：“不会抽你接什么？”
许志：“……”我以为领导给的烟必须接。
秦辉把烟拿回去自己抽了一口，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外面微亮的天色。
许志也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显示周一早上五点半，他一时间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怎么才过去半个晚上……第一次出任务，他居然睡迷糊了？
救命，他会被赶出特办处吗！
虽然这单位经常加班，但是福利真的很好啊！
许志求助的看了一眼秦辉，秦辉看他一眼，吐了口烟雾，伸手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淡定，等你多出几次任务就习惯了。”
像他，就已经习惯了有时候出任务莫名其妙醒来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情况，只能等合作的守域者解释，有些时候他们也不给解释，直接说任务完成了，他就稀里糊涂睡了一觉，反正知道自己完成任务就行了。
多出几次任务？
许志成功抓住重点，还有任务那就说明不会把他扫地出门。
好的队长，知道了队长！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做点什么？”许志问。
守域者们昨晚都各自行动，特警队那边去出镇的路上守着，顺便看看能不能出去，秦辉带着他在民宿蹲点，安抚被困的游客们，还好大家情绪还算稳定，没什么预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不用。”秦辉拿出随身的烟盒摁灭烟头，“等着吧。”
＊
封行虽然闭着眼睛，视线却随着和长夏混在一起的灵息看到了防空洞中的人们，被枝叶触碰到的人一个一个消失，应该是灵体脱离念域，回到现实空间里去了。
缠绕的灵息上他能察觉到长夏的不舍，可释放出去的力量又在源源不断的把更多的人送走。
封行懒得去探究他有什么不舍的，等到把所有人都送出去，他还要想办法解决李钰敏的问题，“程天航”还没有真正“复活”，她还没有彻底被邪术侵蚀死去，支晓摆明要救人。
他上次已经在林执的念域里见过她是怎么渡灵的了，仗着自己身为灵犀的强悍灵力，把业火引到自己身上，让被困住的灵能够通过生死之间的罅隙之地。
别想再有下一次。
他分出一点气息，感觉到之前从支晓那里讨来的一缕灵息，再次控制着它钻进身体，顺着之前的路径游到他心脉处栖息下来。
“李钰敏来了，她找到这里了。”长夏突然说。
“知道了。”支晓淡淡道，“你们继续，我去跟她谈谈。”
“我来帮忙。”禹风跟着支晓出去。
“不用。”支晓拒绝他，“你帮他们，加快动作送人出去。”
“好吧。”禹风走到祭坛边坐下，伸手让地下钻出的枝条缠上自己的手臂，“你小心。”
支晓顺着漆黑的通道出去，一点火苗飘到前面给她照路，身后祝伊追了上来：“我和你一起，她那个黑雾很厉害，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的。”
然后她转头看着也跟出来的商玉凉：“你来干嘛？”
“多个人多份力。”商玉凉没跟她斗嘴，直视前方，“快走，别让李钰敏知道他们具体在哪个山洞。”
祝伊也收了吵架的心思，小跑着向外走去。
李钰敏的黑雾已经蔓延到了树林之中，到处探查他们的动静，看到从藤蔓后钻出的支晓，立刻朝她奔了过来，焦急地问到：“我儿子呢？”
“在里面。”
李钰敏正要钻进藤蔓，支晓却一道风刃拦住了她：“李钰敏，你的儿子已经死了，里面那个不是程天航，只是你用木头雕出来的雕像罢了。”
“胡说！！”李钰敏尖叫起来，“我儿子还活着！他还活着！”
“既然他还活着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支晓淡淡道，“你自己知道的，这里是你利用木灵弄出来的虚假的地方，你知道程天航已经死了，所以才想找个替身替代他。”
她看着李钰敏，说出的话却是冰冷的：“你真的爱你儿子吗，否则为什么会找一个替代品？”
“我……”李钰敏被她说得一愣，周身黑雾暴涨，清秀的脸庞愤怒地扭曲起来，“我当然爱他！我是全世界最爱他的人，你知道什么！你怎么会懂我的心情！！”
“你的心情？”支晓浅笑道，“你更在乎自己的心情呀，果然，比起你儿子你更爱的是你自己嘛。”
李钰敏：“……”
藏身在藤蔓后准备随时支援的祝伊向身旁同样严阵以待的商玉凉，目光十分一言难尽。
商玉凉也察觉到支晓明显就是把他跟祝伊争辩时候的话直接拿来用了，效果很好，域主人被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