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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敛(三)

    清晨凤仪宫,檀香袅袅而出,皇后手持佛珠跪在佛龛前,闭目默诵。

    萧岐跪在她身后几步的地方,身姿隐隐可见一股虚浮之气,面色仍是是苍白。

    许久,皇后缓缓出了声:“你身体刚好,不必再跪着了。”

    萧岐摇了摇头:“我同母后一道跪着。”

    皇后慢慢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佛像低喃:“朝夕二祭要持续一年,可这宫中,能谨记这一点的,怕不是只有你们二人。”

    瑾妃叹了口气,扶着云芝的手站了起来,向春桐示意把皇后扶起,无奈道:“想那么多也是无用,眼下你的身子最要紧,你要是垮了,适儿见了也难受。”

    皇后点了点头,慢慢起身,揉着太阳穴勉强回了些精神:“我如何不知,我清楚着呢,当初大皇子夭折,她沈青窈没消沉几天就又蹦跶起来,我能被她比下去?”

    见她起身,萧岐连忙搀住了她,和春桐一左一右将皇后扶到了椅子上。

    皇后坐下,抿了口茶,眼神在萧岐身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你是个好孩子,我听说,当时找到你们的时候,你是紧紧护在你二哥身上的......你很好,是他不中用。”

    萧岐连忙跪下,语气恳切:“二哥平日待我就很好,当时全部箭矢都派不上用场,我一心只想保护二哥,却还是......是我没能护住二哥。”

    “怎么又跪下了,你起来,”皇后皱着眉伸手让他起来,听到“箭矢”二字眼中划过一丝猩红血色,冷硬道:“不是你的错,我会让错的人付出代价的。”

    她怔了片刻,眼中明明暗暗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深吸一口气缓缓平了心绪,又看向了萧岐:“还有,你日后就是我的儿子,在我面前,该怎么自称?”

    萧岐僵了一瞬,不敢置信般缓缓抬头,双眼灼灼地看着皇后:“儿子......儿子知道了。”

    皇后似是轻笑了声,感慨道:“萧适平日里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你呢,谨小慎微地太过,倒有些怯弱了,需得改改。”

    她抚着额角,又说:“下午,让小成子跟着你去一趟房府,认认咱们自家人,这档口又是殿试的日子,你正好捋捋咱们房氏的打算。”

    萧岐恭顺点头。

    皇后见他文文弱弱的样子,又笑了出来:“在我面前也就罢了,你是皇子,现在更是嫡子,总要有些气势。去之前,先好好捯饬一下。”

    萧岐又点了点头,同皇后瑾妃行礼后再退出殿外。

    瑾妃看着萧岐走远,欣慰一笑:“倒是个好孩子。”

    皇后看了她一眼,仿佛想起了什么,语带怅然:“你必然喜欢他,毕竟当年他娘......”

    “你若是再说下去,咱们的交情可都没有了。”瑾妃骤然冷了脸色。

    皇后只得止了话头,另说一事:“沈青窈和那小贱/人如何了?”

    “我说了你可不许置气,”瑾妃神色稍缓,略皱着眉道:“沈青窈闹得厉害,萧茀林纵是去了寒衣寺,我怕也不过一两年而已。”

    “谁在乎她去几年了,”皇后冷冷一笑:“我是要她的命。”

    “皇上不让我杀她,那就等他死了。等萧岐当了皇上,我要她死还不是轻而易举。”

    她缓缓摩挲着杯身:“沈氏本朝才发家,这才风光了几年,还妄想同我百年房氏斗吗?”

    ******

    萧岐脸上的恭顺畏葸在出了凤仪宫后便荡然无存,被一道嘲讽的笑意所取代。

    三喜荣光满面地小跑过来,声儿都透着得意:“内御监把咱们宫里一应物什都新换了,奴才瞧着都是顶好的东西,殿下去看看有什么不喜欢的,尽管叫他们换了。”

    他可算是能抬眼做人了,前儿斜着眼睛看他的那帮龟孙,如今都得巴巴地来奉承他,真是好出气!

    “不必了,我换件衣服就去房府。”萧岐的脸色有些苍白,皱了皱眉提了精神,又说:“......金露酥,是叫这个名儿吧,准备一点一道带出宫去。”

    “哎,好嘞......诶?殿下,带那玩意儿作甚,若是要给房尚书送礼,奴才去库房给您挑些好的。”

    “不是送人的,我去看看棠儿。”萧岐疲惫道。

    “啊......这......”三喜着实摸不透了。

    萧岐不耐地闭了闭眼,声音带了几分冷厉:“你若是不愿意,那就不做。”

    三喜脸上一白,知道他是真动怒了,连连应下:“奴才这就去,殿下消气。”

    萧岐的马车到房府的时候,凤仪宫的小成子先下了马车,往门口一看却是一愣。

    空落落的,只有几个门房无精打采地站着。

    他琢磨不透这是什么意思,纵七皇子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眼下同房氏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这头次上门,也不至于如此懈怠......

    “怎么了?”三喜见这小子愣在车边,开口问道。

    “哦,没事,殿下快下来吧。”小成子心道罢了罢了,七皇子原先是那么个境况,如今能与房氏搭上边就是天上掉馅饼,哪里还会想那么多。

    萧岐下了车,见门口无人迎接,眼底几分深沉涌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

    “殿下请跟我来,不必紧张,咱们家大人是个顶和善的人,见了您啊,必定是当亲外孙一般看待的。”小成子笑着躬身走在前头。

    房府极大,三人在一众亭台花园里弯弯绕绕许久,总算到了房氏的会客厅。

    房尚书长子房彦徽微阖着眼,四仰八叉地坐在主倚上,身边环了一堆小丫鬟端茶捶腿,身后还有个弹琴的琴师,竟是完全没发现有人来了。

    小成子等了半天都不见这位大少爷要起身的意思,苦着脸凑到了房彦徽身边小声道:“公子,公子?七殿下来了。”

    房彦徽慢慢睁开眼,凉凉地瞥了小成子一眼:“来了?来了就坐呗,还要我倒茶?”

    小成子暗暗叫苦,幸而萧岐并不为难人,面色平平地坐了下来。

    房彦徽见他如此,心里嗤笑一声,更确信了心中想法,七皇子能做长姐的嗣子,感激涕零尚来不及,怎敢在房氏面前拿乔摆谱。

    他心中有了成算,一挥手屏退了众人,靠在椅子上半仰着同萧岐说话

    “七殿下,适儿没了,我心里难受,招待地也不周到,您见谅?”

    萧岐笑了笑,温和道:“房公子言重。”

    房彦徽见这幅古板怕事的样子更觉想笑,这皇子和皇子竟可以差那么多,他那个外甥就讨厌地很,心高气傲地连房家人都不曾放在眼里过,终究是遭了天谴了。

    旁人皆以为他房氏没了萧适就是元气大伤,可他偏不这么觉得......

    思索间,门口来了动静,房尚书大步踏入门内,朝着萧适就要跪下:“臣,房协,见过七殿下。”

    萧岐立时起身,扶了他一把不让跪下:“尚书大人免礼。”

    房协就着他的手,坐到了主位上,眼含感慨:“殿下如此懂事,皇后娘娘必然宽慰,臣总算可安心了!”

    萧岐亦眼露恳切:“母后待我极好,今后我必尽我全力报答母后......和房氏。”

    “好,好......”房协拍着他的手,一扭头看见倒在椅子上的房彦徽,怒道:“无礼!皇子面前坐没坐相,谁教你的规矩?”

    房彦徽撇了撇嘴,稍微坐正了些。

    萧岐淡淡一笑,开口替他解围:“无妨,房公子许是累了。”

    房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房彦徽一眼,转头对萧岐又起了笑脸:“殿下快坐,我房氏在朝中,乃至大雍的布局,老夫一一与你说来。”

    房彦徽听他这么说,面色一沉刚想阻止,奈何房协根本不理他,只得闭上了嘴。

    从前萧适在时,房氏就是萧适的狗,他一个眼神,房氏就得抖三抖,他原以为这就是他的一辈子了,没想到老天都看不过去,那叫狂傲的小子早早升了天。

    那既然如此,他,包括房氏,都要换一种活法。

    ——他要萧岐做那龙座上的傀儡,由房氏来掌这大雍国祚!

    萧岐听着房协说了半天,都是些他早已知晓的,浮于表面的事,他比较感兴趣的竟是一字未提。

    “房大人,听说此次殿试房氏门生众多,不知房氏......对他们可有筹划?”他索性跟个愣头小子似的开口直言。

    房协一愣,萧岐这么问,是摆明了在指向些不可明说的事。

    “七殿下这是何意?”房彦徽起身打断了两人,“我房氏百年望族,光明磊落,从不屑于搞那些......有违于国法家规的事,殿下此问,荒谬。”

    房协眼中似有思量,最终也只是板正了脸色,并不作声。

    “是我唐突了,”萧岐坦然一笑,“只是近来京中只有这一件大事,故有此一问,并无别的意思。”

    房彦徽哼了声,算认了他的话。

    又再寒暄几句,萧岐起身,同房协告辞。

    一路上,三喜都战战兢兢,他自然看出了房氏公子对萧岐并不算恭敬坦诚,这可如何是好,殿下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直到上了马车,萧岐松了口气,重重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

    他也是伤病初愈,这段时日还恪守着朝夕二祭的规矩,今天同房协周旋了一日,更是身心俱疲。

    这老狐狸......

    他闭目轻笑了出来

    “他说没有......那就没有吧,我想见棠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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