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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字木兰花(四)

    围观的百姓面面相觑,不知要不要跟着行礼,蓟北城远在边关,他们只知道皇后和得宠的宸妃娘娘,这位娘娘又是谁呢。

    紫堇盯着应舒棠看,等着她的反应。应舒棠摇摇头,说:“我看我爹的意思,根本不打算承认萧恒这个皇帝,更别说她一个选侍了,这兄妹俩的算盘,怕是要打错了。”

    她见有几个百姓已经打算行跪礼了,咳嗽了一声,慢慢走出了人群。

    “宋副将,你们兄妹平安相见,确实不容易,我真为你们高兴。”

    宋其琛听见她的声音,抬头微微环视了一圈,见竟无几人行大礼,身形微微一僵,强扯出一个笑来,又贴地行了一礼,哽咽道:“三小姐,父亲逝于纪京之乱,如今我在世上的亲人,只有妹妹和她腹中的皇子,妹妹命途坎坷,愿得将军和三小姐庇护!”

    他面相宽厚老实,如今强忍泪水,红着眼睛伏地请求,倒真容易让人心软。若不是上一世的最后宋漪荷告诉她是宋其琛害死了应展松,应舒棠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他。

    她低着头看了他一会,笑着说:“父亲自然会庇护大雍的百姓,这一点副将无需担心,城外风大,百姓一直聚着也不好,宋副将,带着令妹早些进城吧。”

    宋其琛依旧跪着没起来,面上多了丝犹豫,眼神慢慢挪到了宋漪荷的马车上,似乎在等着宋漪荷应对。

    城门口的百姓见应舒棠没跪,便也打消了行礼的念头,三三两两地散去。

    就在此时,顾氏马车的门蓦地打开了,一双微微泛白的手指紧紧捏着门帘,宋漪荷略显消瘦的面庞自马车中探出,眼神死死盯住了应舒棠

    “大胆!本宫是当今皇上的嫔妃,你见我不跪,此乃僭越!”

    她见应舒棠看了过来,挺了挺胸膛,又说:“应将军忠君爱国,你难道不把应氏的声誉放在眼里吗!?”

    “我应氏的声誉靠战场上鞠躬尽瘁得来,是谁这么大口气,几句话就要威胁我应氏声誉啊?”

    一道桀骜中透着漫不经心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只见应展松骑着马,散步一般走到了面前。

    “阿琛,出来大半天就为了这个?接到人就回去吧,训练要紧。”他到了宋其琛身边,浅浅撂了他一眼,便别开了视线,看向了周遭的百姓,说道

    “都散了吧祖宗们,也是吃饭的时辰了,挤在这儿还不如跟我回营里练几圈?”

    百姓们笑嘻嘻地作散,还有好些个凑上来邀请应展松去家里吃饭。

    宋漪荷看着人群慢慢散去,脸色白了些,看着应展松忿忿出声:“应展松!”

    “荷儿!”宋其琛立刻叫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应展松转过头,像是才刚发现她一般,笑了笑,道:“咱蓟北城接收的难民说少也不少,求避灾求平安,那都不在话下,要是求别的......”

    他□□的马突然不耐烦地打了个鼻响,烦躁地摇着头,

    “安分点,不老实的东西,”他低头安抚地摸着马的脑袋,笑着说:“要求别的,那就等着北疆军重刑伺候——听应舒棠弹一夜的琴吧。”

    “应展松!”应舒棠听的好好的,冷不丁被刺了一句,对应展松怒目而视。

    应展松哈哈大笑,朝黑雨吹了声口哨,看向应舒棠:“回家吃饭了!老头嘴上不说,心里就盼着这一顿呢。”

    应舒棠心底一暖,麻利上了马,跟着应展松一前一后朝将军府奔去。

    宋漪荷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身子一松,险些从马车上掉下来。

    “小姐!”

    “荷儿!”

    芳草和宋其琛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她摆摆手,深吸了几口气,抓着宋其琛的手咬牙道:“哥哥,这跟我们想的不一样,哪里出变故了......一定是哪里出变故了。”

    ******

    晚饭后,应舒棠躺在将军府后院厚厚的草甸上,枕着手望着月亮,北疆的风在夜里会褪下她的狂傲,温柔游散在天地中。

    身边的草甸陷下去了些,熟悉的白芨香混着皂角香飘了过来,她忍不住笑了,说:“我大哥他练自己的兵都不练这么晚,你还乖乖听他的话。”

    顾桢夷也轻笑了声,说:“应小将军说不操练完一套就不准来见你,这也就不算什么了。”

    应舒棠的笑容凝滞了一瞬,伸手一下一下地薅着身下的草,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

    手边触到一个盒子样的东西,她扭头看去,见那开了锁扣的木盒子是顾桢夷递过来的,此刻正看着她示意她打开。

    她不明所以,打开了盒子,看见了其中一沓信纸。

    “这是?”她看着信上隐隐透出的字迹和章印,内心有了一个猜测。

    “回京后收到的宫中线报,砚青今日恰好送来。”

    应舒棠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讶异,盯着那叠信纸出神。

    顾桢夷以为她仍在犹豫,遂说道:“为防混淆作伪,每张线报都是按顺序标了记号的。”

    应舒棠思索了片刻,索性将那盒子拿了过来,一张一张看了起来。从内容看,这些线报重点关注了两件事,其一是先帝当时病情,譬如所传太医为谁,诊疗方式为何,时间几许。其二就是先帝几时见了哪些大臣,是否有旨意传下。

    她一张张翻看过去,仅从这些线报来看,顾桢夷实在不像逼宫的样子。

    应舒棠轻轻松了口气,又躺了回去,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语气带着丝狡黠:“顾公子,这些东西,就这样给我看了?”

    顾桢夷也随她的样子躺了下来,道:“应将军会对顾氏有疑心也是难免,于公于私,都应该尽快打消这层疑虑。”

    应舒棠没有接话,耳边只有远方传来的犬吠蝉鸣,和两人清浅的呼吸。

    许久,她才盯着月亮说了句:“原来北疆的月亮,看着要比纪京的大些圆些。”

    顾桢夷的视线转到了月亮上,等着她继续说。

    “在纪京的时候,一个人无聊,我就在将军府的马场上看月亮,觉得纪京的月亮可真美。可仔细一想,我从没好好看过北疆的月亮,在北疆,晚上能做的事、能说话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哪儿有那心思看月亮。”

    “人无聊的时候,就想找些事做,原来宫里也有受欺负的皇子,跟刚进军营被欺负的新兵似的,我救得可顺手了。”

    “我其实......从没想过什么天下,什么皇权这样大的事,我只知道待人做事都要尽力竭力,可往往,这样的人最容易被辜负。我已深受上苍垂怜,一切我珍惜的东西都尚在眼前,我不执着了......”

    “顾桢夷,”她转头看向顾桢夷,眼睛里有细碎的闪光:“我后悔了。”

    顾桢夷愣了一瞬,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想伸手去取手帕,却被应舒棠凑近的脑袋抵住了胸口,紧接着有断续的抽泣声传来。

    “是我太自私了,都是因为,我不想让萧岐当皇帝,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如果,如果我做决定前,能先问一问父亲,很多事就不会发生了,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了......”

    连日来极力压制的情绪在此刻暴发,这些自责的情绪,在她每见到一处生乱时都会加重几分,在与应汲那日的谈话后达到了顶峰,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没有在父兄面前表现出分毫,日日斗志昂扬地等着应汲整兵平乱,但那些血泪和哀鸣,其实刻进了她的血肉,鲜明而刺痛。

    那日应汲细数萧恒的种种不堪,她本想问一句,难道父亲能笃定萧岐就是个好皇帝吗?

    而这句质问倒先噎住了她自己——萧岐会是个好皇帝的,她比谁都要清楚。

    “棠儿,萧恒不是你选的,”顾桢夷轻轻地拢住她,一下下拍着她的背:“他是顾氏选的,是我选的,若要有人为此担责,那也该是我。”

    “你别担心,顾氏会尽全力配合北疆军平乱,一切都会很快结束的,到那时,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顾桢夷抵着她的头顶,柔声说了好一会话,等听见怀里传来绵长的呼吸声,才止住了话头。他慢慢起了身,用手帕将应舒棠眼角的泪痕轻轻擦去,准备将人抱起来送回房间时,却发现头顶的月光被一个高大身影挡住了。

    “应......”他有些讶异,被应汲一摆手示意闭了嘴。

    应汲手上还拿着块毯子,慢慢蹲了下来盖在了应舒棠身上,随后朝顾桢夷摊开了手。

    顾桢夷明白了他的意思,悄声道:“应将军,我来就......”

    应汲眸光一沉,冷冷看了顾桢夷一眼。

    下一刻,顾桢夷就将怀里的应舒棠轻轻放在了应汲双臂上,应汲低头看了看,难得柔和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稳步朝应舒棠的房间走去。

    ******

    应舒棠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皱着眉回想了昨夜的情形,正要去找顾桢夷,却听青葙来说,有客前来拜访。

    她听了来人的名字,面上有些意外,梳洗穿戴好便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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