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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字木兰花(六)

    蓟北城将军府,主院夜烛幽廖,应舒棠与父兄站在一处,面无表情的听着尚在惊惧之中的萧茀林断断续续地说着。

    她紧紧攥着那张记簿,说得有些着急,有些地方甚至是颠三倒四,应舒棠一字不落地听着,勉强拼凑出了原委。

    “宫中记载,秋露儿是兖州坯城人,因山火,父母双亡。萧恒继位后,母妃又去查了遍秋露儿,发现那年山火中丧命的都是同一个村子的,而那个村子......皆是梁卓人。”

    应展松沉吟片刻,道:“梁卓血统很好辨别,宸妃不是梁卓人。”

    萧茀林连忙点头,继续说:“母妃发现不对劲,暗中查得又紧了些,终于发现她寄出的所谓给外祖家的家书,其实兜兜转转,多方掩饰,最终是到了......”

    她看了眼应舒棠,声音轻了些,在此刻的屋中却尤其清晰:“京中顾府。”

    应舒棠自被应汲叫进屋后始终木着脸色,一言不发,此刻更是阴沉到了极致,垂眸盯着地面,紧握着拳的手青筋隐现。

    “我,我没有骗你们!”萧茀林见几人都不说话,以为是不相信自己,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又打起颤来:“那日的宴......我没有去,母妃弥留之际,将这件事告诉我,绝对不会是假的!你们相信我,相信我啊......”

    “公主稍安,老夫心里已有数了。”应汲点点头,看向应弛杉:“送公主去休息吧。”

    应弛杉点头带着萧茀林离开,出门前不忘回头看了眼应舒棠,满眼的担忧。

    待萧茀林走后,应舒棠沉默了半晌,忽然深吸了口气,抬脚就往往外走。

    “你去哪?”应汲早有所料地喊住了她。

    应舒棠顿住了脚步,声音僵硬无波:“自然去找他问清楚。”

    “问能问出什么。”应汲缓缓踱到了她面前,面上似有思索,道:“我从前叫你留心顾氏,但今日听公主的说辞,或许不尽然如我所想。”

    “父亲是何意?”

    “凭顾氏在宫中的手眼,宸妃若想传信,本应是十分方便,何必假托家书之由舍近求远,这其中,必然不简单。”

    应舒棠定了定神,摒除杂念,静下心想了想,道:“顾氏心不齐,有人与家主背道而驰?”

    她想了想,立刻又要出去:“我去查清楚。”

    “你去查什么,”应汲语中透着无可奈何,早有所料般喊住了她:“顾氏和姓顾那小子清白与否是他自己的事,要不要查,该如何查,都该他去做,何必要你费这个劲。”

    “他若无可指摘,就该立刻整肃门楣。他若包藏祸心,此刻也该明白咱们不是任人拿捏的蠢人,分道扬镳也是好事。你身后是我,你要沉住气,只需等他给你一个交代便是——给我好好待着。”

    ******

    应舒棠走到顾桢夷所在的客院时,他正在廊亭中,坐在坐垫上就着书台写着什么,身边放着一盏提灯,夜风吹来些许樱瓣,缱绻栖在他逶地的衣袖上。

    听见脚步,他停了笔,抬头看着应舒棠。

    “怎么这么晚?”

    应舒棠听见这声才渐渐回了神,慢慢走到书台边,反问了一句:“你不是也没睡吗。”

    顾桢夷似乎是叹了口气,把笔放到笔枕上,看着应舒棠笑得有些无奈:“晚饭时,你说晚间一起去骑马的。”

    应舒棠怔了怔,别开脑袋僵硬地说了声“忘了。”

    顾桢夷微抬着头看着她,脸上映着一片莹润月色,眼中透着关心和惑然,此刻好似铺着一层夜星,静谧而温柔。

    “怎么了?”他问。

    应舒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廊外随着夜风颤动的树影,不由出神。

    命运仿佛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在她以为自己避开前世的错误,能够无愧于己地面对这一世时,又把她送到了同样的境地,面对同样的选择。

    她经历过那样的一生,自诩清醒克制,绝不会再因情错信。所以在前一次,当父亲提出对顾氏的怀疑时,她几乎是被恐惧和愤怒捣毁了理智,又在顾桢夷自证后由衷感松了一口气。毕竟将真心交付,谁又能无动于衷呢......

    新昌公主的话,让她不得不再一次将顾桢夷和顾氏推往怀疑的对面,若顾氏真是幕后推手,那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宸妃骤然薨逝和萧恒的疯狂,仿佛都有了解释。

    应舒棠同宸妃相识不算长,但也绝不算短,知道秋露儿并不是那般孱弱的身体,她偏偏又关系着萧恒的命门,若真是受人指使,在自身与宗室矛盾最深之时因宗室迫害而亡故,可想而知萧恒会崩溃愤恨到何种地步......

    为何顾桢夷在宫门前被萧恒激了数次仍不愿反?是因为他不确实不愿意反?他要堂堂正正,以除疯帝平乱世之名,名正言顺地登基?宫里可还有个顾氏的皇后,这一切都不难做到。

    应舒棠初听萧茀林的话时气血翻涌,靠应汲的眼神震着才没冲出去,此刻却是越想越冷静了。也许是刚刚应汲刚刚一番话,叫她明白了这件事自己在脑中千回百转也是枉然,该费尽心思的不该是她。

    身处自己最有归属感的北疆,面对自己深深喜欢却又不得不怀疑的人,看着满院的清白月色,她的心却异常的平静。

    “顾桢夷,你问你,秋露儿是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寻常闲聊一般。

    转头看着顾桢夷,见他眼中静如平湖,嘴唇动了动。

    破空声蓦地响起,一道泛着清亮冷光掠过他的眼皮,他颈边的几根发丝被带起,落到那剑锋上,瞬间断成了几截。

    “你最好不要现在就回答我,我要知道的是,秋露儿,真正的身份。”

    这回顾桢夷的眼中终于有了几分波澜,一阵微微讶异之后立刻拧起了眉头似在思索,问:“棠儿,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应舒棠没有回答,依旧持剑看着他。

    顾桢夷敛眸片刻,再抬眸时已是沉静如常,看着应舒棠的眼睛,又问:“有人告诉你秋露儿和顾氏有关,我可否知道,他指的是是京中顾氏,或是顾氏在各地的人?”

    应舒棠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京中顾氏。”

    她看见顾桢夷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沉,随后看着自己说道:“我此刻便回渝州,一定查明事实,给你交代。”

    应舒棠看着那双点漆一般的墨瞳,泛着认真的神色,许多回忆蹁跹着飞入脑海,也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她闭了闭眼让自己集中心思,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硬些:“我等不了你太久。”

    顾桢夷微抬着脖子,顺从地抵着她的剑,坦然道:“三日,三日之后,我必将真相告知。”

    “一言为定,”应舒棠说着,连自己都没意识到手上已卸了力。

    “我只给你三日。”

    ******

    “小姐,您这么大月份了,还是不要来军营这种地方了吧。”芳草搀扶着孕肚高隆的宋漪荷,小心避开脚下的砾石。

    宋漪荷摇摇头,惨白的脸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轻喘着气道:“你懂什么,我来了北疆已经有几日了,哥哥也曾旁敲侧击过,应将军为何还不来见我?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他不来见我,我就去见他,我就不信,皇子之母如此艰难地来见他,他还能无动于衷。”

    芳草担忧地托着她的腰,愤恨道:“都说应将军最是忠君体国,我呸,谁家的忠臣这样对待未来皇帝的母亲。”

    宋漪荷慢慢吐出一口气,冷笑了声,道:“再怎么忠君体国,到底还是比不过自己的私心,应舒棠要与我作对,应汲岂能帮我?只是连老天都不愿遂了他们的意......”

    她抚摸着肚子,眼底暗藏着涌动的兴奋:“我身怀陛下唯一血脉,他应汲敢怠慢我吗?应氏全族敢小看我吗?怕是天下人都不答应!”

    她想到这里,仿佛已经看到应舒棠和应汲带着北疆军像自己跪拜行礼的场景,大口吸了几口气,努力迈开步子朝军营走去。

    忽然,不远处的军营中,一个人影从她眼中晃过,她先是茫然了一瞬,而后石化般愣在了原地。

    “小姐......小姐!”芳草不解地看向宋漪荷,后者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猛地挣开了她向前跑去。

    宋漪荷起先还护着肚子,跑到最后连这个都顾不上,只咬着牙迈着酸软的双腿朝那个身影跑去。

    “殿下......殿下。”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找自己的吗?她有好多话想问他,有好多心酸想要和他说......不,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他会跑的更远的!

    眼前的身影在人群中忽隐忽现,她心里一急,直直撞上了一个人,眼前的世界开始倾斜。

    在芳草的尖叫中,她仍只是看着刚刚的方向,仍只是搜寻着那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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