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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裴瑀没有转身,淡淡答道:“是我的主意。”

    姜浈松了手,绳子下移为他测了肩宽,没带什么情绪地说:“裴将军做得好,西北于他是个好去处。”

    她绕到他身前为他继续量了一番,二人皆是无话。

    待姜浈记下最后一个绳结,她收了绳子。在裴瑀对面落座。

    “裴将军莫怪,方才我误使了力,不慎勒着您的脖颈,给您赔个不是。”姜浈态度诚恳,很是真挚。

    裴瑀看向姜浈,眸色极深,目光中带着些审视。

    姜浈丝毫不躲避他的目光,坦然与他对视。突然她噗嗤一声笑了,她方才见着裴瑀脖颈处有一圈微微泛红的印痕,是她勒出来的。裴瑀向来端正严肃,不怒自威,当然姜浈在他面前时向来对此没有很深的感触。方才她见着那圈红印出现在他脖子上,与他这人形成反差,也因此带了些喜感。

    裴瑀自然不知姜浈心中所想,他看着面前女子笑靥如花,突然便有些理解幽王为何要博女子一笑的心情了。

    姜浈心中有分寸,知晓自己不可在裴瑀面前不可过于放肆,更何况她今日还与裴瑀有要事相商,便解释了句:“无妨,我方才只是突然想起一极其有趣之事,便一时在将军面前失了态,将军大度,莫与我计较才是。”

    裴瑀无话可说。

    他一向便知晓姜浈喜爱撩拨他,而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甚至是一番楚楚可怜,光明磊落之态。裴瑀生在权贵之家,自其年幼之时便开始接触朝政之事,揣度各异人心。待他行了冠礼之后,则在沙场之上冲锋陷阵,攻无不克;在朝堂之上攘权夺利,权重望崇。唯独对她,他常常心慌意乱,无计可施。裴瑀摸不清楚她的心思,又怕自己一时冒失便会吓着她,遂只能心下暗自揣摩,或是等着她的动作。

    姜浈正色,认真道:“裴将军,我有一个请求,”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为您多做几件衣裳,不收钱财。”

    裴瑀坐在榻上,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你但说无妨,我若是能帮上忙,便尽量帮你。”

    姜浈垂首,酝酿了一番情绪,再抬头时,她长长的睫毛上已挂满了泪珠。

    她从衣袖中抽出一条绣帕,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泪珠,令人生怜:“裴将军,姜显仁是我父亲,可他待我再如何不好也仍旧是我父亲。如今他入狱,我知他是平日品行不端方会如此,所以我不会为他求情。但您能否让我去探视他一番,我保准行事隐蔽,不惹乱子。”姜浈低垂着头,以手帕拭泪。

    裴瑀思索一番,答应了她:“此事不难,今夜刑部监值守的人不多,我为你通传一声,届时有人接应你,恰好可以避人耳目。”

    姜浈不料他答应地如此爽快,她一把用手背抹开泪,笑了一下:“多谢裴将军,全了我们父女恩情。”

    裴瑀探究地看了她片刻,他深潭般的眸底有复杂的情绪在汹涌。裴瑀知晓她还是没对自己说真话。他突然有些莫名地烦躁,为他们之间不明朗的关系。

    裴瑀明知姜浈对自己并无真情,但这无妨,左不过她每次的请求都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于他而言,便是举手之劳耳。裴瑀平素最恶被人利用,他也明知姜浈蓄意接近自己的动机,但他发现自己再也难以推开她。因为他必须要承认,他对她是有心动的。那她对自己呢?裴瑀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按照以往,他往往强迫自己停止继续思索下去,因为他害怕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但今日较以往不同。她已不再是他人妇,而自己即将回到西北边疆。他们之间下次再见又会是什么时候,届时她的身边是否会站着其他男子?

    裴瑀不堪内心这个问题的烦扰,他觉察到今日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姜浈端起茶杯浅啜了口,内心正疑惑面前这人迟迟不说话的缘故,裴瑀突然开口叫她:“姜浈。”

    姜浈端着茶杯的手一颤,她能感受到自己心跳迟了一拍,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裴瑀直呼自己姓名。

    “诚如你上回在罗石山上所言,我并不恪守礼仪纲常,手中沾染了无数人命,也并非什么良善之人。”

    罗石山即为嘉福寺所在地,姜浈探望江家兄妹的那回,她还在下山时迷了路,恰好便碰见了裴瑀。

    “但我……不会亏待了你。”裴瑀微抿了唇,他一时不知如何措辞。

    “你很聪明,见微知著。我不是善人,也并非闲人,我没有乐于助人到见人便帮,也不会帮忙帮到他人的后宅里面去。我待你确实非同寻常。那你呢?是恰好遇到我,又恰好我有权有势能帮助到你,所以你才接近我吗?”他加快了语速,倾倒出心中所想。

    “你应当看得出来,我心悦你。如今我又要去西北了,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

    姜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同裴瑀谈真情?姜浈许是见惯了裴瑀端方正直的模样,她很难将裴瑀此人与情爱一词联系在一起。裴瑀抛出的问题又实在是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姜浈不是随便之人,她并不想欺骗他。一直以来,她心中只想着和离之事以及卖绣品赚钱财,未曾顾及其他。至于接近裴瑀,自然也是为了寻找和离的助力。所以从一开始,她便是不纯粹的。那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她的心中有没有因为他而产生那么一点波澜呢?姜浈想起自己上次迷路,那时的自己情绪濒临崩溃。那夜的山风很湿很冷,姜浈以为自己被山风吹得分外清醒。其实不然,她记得当时的自己头脑昏昏沉沉的。在那之后,实则是有一些东西悄悄发生了改变的吧。比如说姜浈对裴瑀的感觉。

    对了,方才裴瑀问了她什么问题?

    你是否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

    姜浈内心得承认,是有的,有那么一点点。

    不过,那又如何呢?因为她对裴瑀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所以她就必须要承认吗?然后便跟着他去西北吗?如此的话,岂不是既乱了自己的计划,又给了他一个不当的念想。思及母亲当年与燕王的纠缠,姜浈内心更害怕了。她费尽心思苦心钻营,方从和一个男人荒诞的婚姻中逃出来,如今便又要跟一个沙场上出生入死的人纠缠在一起,而且还极有可能要跟着他去那苦寒之地。

    姜浈没有说话。但在这个时候,长时间的犹豫与沉默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答案了。

    当然,这答案不是裴瑀想要的。

    裴瑀敛眸,掩去眸底翻涌情绪,他同姜浈道:“我尊重你的想法。我…不会强人所难。”

    姜浈起身,走到他身前,语气诚恳真挚:“我打心眼里感谢将军。将军此去西北,不知何时再见。山高水远,只盼各自珍重。一愿将军喜乐康健,二愿将军平步青云,三愿将军得一良人,此生无憾。”

    听及她最后一句话时,裴瑀手中的玉扳指被他遽然攥紧,差点成了齑粉。他旋即又松开了手,忍住没再看她。

    他最后只与姜浈道了声:“保重。”

    “将军也是。”姜浈呆立片刻,旋即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开了。

    几乎同时,裴瑀没带什么情绪地吩咐道:“薛端,安排一辆马车,将姜姑娘安全送回去。”

    薛端不敢耽搁,安排了下去。他在侯府门外目送着送姜浈回去的马车渐离渐远,直到成为一个黑点。他才放下心来,进屋向裴瑀禀报。

    他站在稍远处,看见自家侯爷脖子上有一圈红印。薛端心中警铃大作,如今的侯爷可是二品大员,朝廷命官,谁人竟敢在侯爷身上留下如此痕迹!这要么是有人不慎为之,要么便是有人对侯爷不敬。对于前者,薛端自会好好揪出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伤着侯爷了,严惩不贷,以儆效尤;若是后者,薛端微眯了眼,那更是不敢想的,不过他内心是不太相信后者的,因为他觉着侯府中应当没有人有这个熊心豹子胆。

    裴瑀坐在榻上,拿起茶壶将自己的茶杯盛满,一口凉茶灌肚,苦涩的滋味顿时盈满口齿。

    “打量够了么?”裴瑀突然出声,打断了薛端的左思右想。

    薛端被裴瑀突然的出声唬住了,他近前来,忙道:“侯爷,下属不敢。”

    这一走近让薛端脸色陡然一变。他这下看清了裴瑀脖颈上的红印,那是用绳子勒出来的啊。他脑子一片空白,一时不敢想是何人如此大胆。

    裴瑀淡声吩咐:“薛端,去拿些酒来。”

    薛端回过神来,忙出了屋子去拿酒。侯爷今日举止处处透露着反常,先是那脖颈上莫名的红痕,然后又是要饮酒,毕竟侯爷平素是不喜饮酒的。

    他心下回忆了今日进出侯爷屋子的人,立即便锁定了一人。那便只有那位冯夫人……哦不,是姜姑娘。这一思索不得了,薛端又记起侯爷刚回京城时便让自己查过她。看来今日这事早在之前便有苗头。薛端觉着自己有些愚钝,不过他也宁愿愚钝些,毕竟此等秘辛还是不知晓为好。

    到了戌时,裴瑀仍在窗边独酌,一杯接一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薛端在屋外看着自家侯爷坐在窗边萧条的身影,沉沉叹了声气。古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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