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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姜浈下了马车,她的思绪一片空白,唯有心脏强烈的搏动提醒着自己血淋淋的事实。

    冬青听见门外的动静,快步走了出来。她方伸手扶着姜浈的手臂,姜浈突然跌倒在地上。

    冬青惊呼一声,弯下身扶起她:“姑娘仔细些,地上凉,扶您去屋子里歇息。”

    姜浈把自己的手搭在冬青臂上,借力站了起来。她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侧身问冬青:“程姨回来了么?”

    冬青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约莫半个时辰之前,我恰巧碰见程掌柜从如意坊回来。”

    姜浈点点头,转身便往程姨的屋子走:“你先回去,我要去找程姨。”

    冬青担忧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内心焦急,跑回屋子中拿了件莲青斗纹斗篷,而后快步追上去,披在姜浈背上。

    程芸如洗漱完毕,穿着寝衣,已准备就寝了。恰是此时,门外的丫鬟进屋通传,说是姜姑娘来了。程芸如心下疑惑,但还是起身披了件茜色云锦褙子,穿上鞋履迎她进屋。

    她方见着姜浈,便觉察出她的不对劲了。姜浈鼻尖通红,眼神黯淡无光,脚步也有些虚浮。

    “浈姐儿?”程芸如蹙眉,喊了她。

    姜浈突然便滚下泪来:“程姨,我刚从刑部监回来,我方才见了姜显仁,与他说了话。”

    程芸如一听见姜显仁便蹙了眉头,问道:“他同你说什么了?”

    “他说我的生父是燕王。”姜浈说出这句话时,语气是意想不到的平静。

    程芸如微变脸色,气急骂道:“姜显仁这个疯子!”

    姜浈抬头看她:“所以,他说的是真的么?”

    程芸如看她双目通红,心有不忍。叹了声,将她扶到自己榻旁的座椅上。她寻来手帕,又唤丫鬟打了热水,稍拧去水,为她擦拭双手。

    “你母亲不愿让你知道的事,那个疯子还是同你说了。”

    这就是默认了,姜浈双手微微发颤。

    程芸如握紧了她的手,将她的手牢牢固在自己双手之间,她看着姜浈的双眼:“浈姐儿,错的是他们,你母亲没错,你也没错。你母亲如今在天有灵只盼着咱们浈姐儿过得好好的。浈姐儿,你现在难受便只管哭出来吧。”

    姜浈再也坚持不住了,她伏在程芸如膝上,泪水突然便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了下来。

    “程姨,我好心疼我娘亲。”

    程芸如语气轻柔安慰道:“哭出来就好了。”

    她双手轻抚着姜浈的头,双目却看着前方虚空。程芸如内心何尝不是对姜显仁萧凌二人恨之入骨,但眼下她照顾着姜浈的情绪,便咬牙隐忍着。

    程芸如看着窗外漆黑夜色,眼眸冰凉,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她没带什么情绪地说:“浈姐儿,我让姜显仁死,你说好不好?”

    姜浈轻轻摇头,扯着沙哑的喉咙说道:“程姨,我不要这样。如今他命不久矣。与其让他死得痛快,不如让他在牢狱暗无天日的日子之中绝望煎熬地死去。如此,也让他体会母亲当年的钻心之痛。”

    程芸如不意外她如此说:“好,我答应你。善恶到头终有报,那便让他作茧自缚,自食其果。”

    姜浈也哭累了,她伏起身,双目皆红肿了起来。程芸如给侍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让冬青过来接人。程芸如又端详了姜浈肿如桃子般的双眼,皱了眉头,遂拧了手帕轻轻按压在她眼上。

    须臾,冬青便赶来了。

    她见着姜浈红肿的眼睛,心下惊讶。但此时天色已晚,她不敢耽搁,立即搀扶着姜浈回屋去了。

    程芸如目送着姜浈离去,直至看不见她的身影方进了屋。

    她走到檀木桌旁,提笔写下几字,而后上了火漆印。走到窗边,程芸如从笼子里放出鸽子,将信笺卷好绑在信鸽脚上,将它放了出去。

    信鸽扑腾着飞了出去,程芸如看着一片漆黑中远飞的白影,眼角闪过凌冽的寒光。

    宛娘当时拼了命地想保住她,只因她不愿看见自己也沦落到同她一般的境遇。如今姜显仁终于跌落泥底,她若不踩一脚便不是程芸如了。她终归要出这一口气,为自己,也为宛娘。

    ……

    忠勇侯府。

    薛端将姜浈从刑部监送了回去后便回府复命。

    他低头看路,无暇顾及前方,突然便撞着一人。

    眼前这人也是裴瑀的随从,名唤崔安。薛端与他相识,遂同他在门口寒暄了番。

    “薛兄,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呢?面色怎如此憔悴?”崔安上下打量他,神色怪异。

    薛端低声道:“可快别说了,我这是方从外面回来,帮侯爷办事呢。”

    崔安好奇问道:“那便是这事不好办?”

    薛端摇摇头:“我不过是领了个接送人的差事,差事倒好办,只是碰着个怪人。说难听些,这人也忒不知好歹了。反正我就是为咱们侯爷打抱不平!”

    崔安本欲继续问下去,但他的理智让他刹住了脚。他面上一味附和着薛端,心中却不这么想。他内心揣度了番,侯爷既差使了平日与他寸步不离的薛端接送此人,那他定是侯爷心中顶重要的人物。他哪敢继续在这听着冯暄发那个人的牢骚呢。

    薛端也知晓姜浈在裴瑀心中十分重要,但他今日实在有太多牢骚,让他一时不吐不快,遂一股脑朝崔安倾倒了出来。只不过他忘了屋内醉酒的裴瑀。习武之人听力本就异于常人,平日都能察觉到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更何况此时薛端在门外交谈的声音并不十分小。

    崔安朝斜上方看了一眼,笑道:“薛兄,天已晚了,我家中还有年迈老母等着我回去呢,便不同你多说了。”

    薛端了然,冲他挥手:“咱们改日再叙。”

    崔安笑着招了下手,转身时上扬的嘴角立刻压了下来。

    待走远了些,崔安冷笑一声,这薛端虽是将军身边的红人,但也见得是个愚蠢的。这世上哪有下属为长官打抱不平的份儿呢。更何况那裴将军本就不是个好惹的人物。能轮得到薛端在这打抱不平,只能说明将军是心甘情愿吃那人的亏,那不就更说明那人在将军心中分量可不轻呐。薛端竟敢在将军屋外编排那人的坏话,也是胆子忒大了点。崔安摇摇头,径直回了家。

    薛端与崔安说完话便进了屋,甫一进屋,便见着将军坐在窗边独酌,桌底下已横七竖八地堆放着酒壶。薛端皱了眉头,见这番情景不对劲,上前劝阻他。

    薛端轻轻唤了他几声,却见面前之人毫无反应。他突然感到莫名的心慌,忙将手指伸向前,去探侯爷的鼻息,倒还正常。但见裴瑀有些不省人事,他心下不免担忧,害怕将军酗酒伤了身子。一咬牙,一跺脚,薛端便跑去老夫人屋里通传了。

    杨氏今日恰巧睡得晚,眼下正坐在榻上拉着裴瑶说家常。

    “你大哥后两日便要动身了,你这几日帮着母亲为你大哥打点行李也有心了。母亲都看在眼里,咱们瑶姐儿如今可是长大了。”

    思及临行的儿子,杨氏心中不可避免地涌起伤感的情绪:“你们一年年都长大了,母亲也老了。我如今只盼着你大哥快些成家,也了却我一桩心事。他如今又回到那苦寒之地,下次再见不知会是什么时候。那个时候,瑶姐儿许是也要谈婚论嫁,嫁作他人妇了。”

    闻言,裴瑶鼻子一酸。虽说他大哥常常对她严加管教,她遂极少给大哥摆好脸色。但他们之间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她心中还是清楚裴瑀待自己这个妹妹是极好的。离别之际总是分外伤感,她做不到对此无动于衷。

    这时,屋外小丫鬟的通传突兀地打破了屋内的伤感氛围。

    “老夫人,侯爷身旁的薛端来了。”

    杨氏心中纳闷。薛端平日不都是跟在自己儿子身旁的吗?今儿个大半夜的怎么来了她这。但毕竟是自己儿子身边的人,杨氏不愿耽搁,吩咐道:“让他进来。”

    薛端进屋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开口禀报:“老夫人,侯爷在屋内喝醉了酒,已是不省人事。”

    杨氏面色一凛。她极其了解自家儿子,知他不喜喝酒,更不会喝得酩酊大醉。

    她问道:“可有人陪同他饮酒?”

    薛端摇头:“并未。”

    那就更不正常了,杨氏彻底变了脸色,起身往外走。裴瑶心中也担心她大哥,遂跟着她母亲一同去了她大哥屋里。

    可等一行人到了裴瑀屋内,却见他不过是坐在窗边喝着茶,哪有薛端说的那般酗酒,也更谈不上不省人事。杨氏向薛端投去质询的一眼,薛端挠了挠头,只愣愣的站着,裴瑶经过薛端时也朝他狠狠瞪了一眼。

    裴瑀见他二人走来,扶着桌案起了身,似是疑惑:“母亲与阿瑶如何来了?”

    杨氏关切地看着他,见他神情并无异常,遂放下心来,嘴上道:“无妨,只是来看看你。”又吩咐了玉蝶去厨房熬些醒酒汤。

    裴瑶跟在杨氏身后,也走到裴瑀面前来。

    她垂首见着桌案上的一方绣帕,微蹙了眉头,心下奇怪,她大哥怎会有闺阁女儿家的用物。她一时觉着有些眼熟,便趁着裴瑀转身同杨氏答话时偷偷拾起来看了。

    只这一眼,她双目蓦地瞪圆,这不是阿浈姐姐随身携带的那条绣帕吗!待她看到绣帕上栩栩如生的梅花绣样和绣帕右下角绣着的玉兰花,她更确信无疑,因着全京城仅有一条这个式样的绣帕。

    她心下惊骇,面上却不显,偷偷将绣帕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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