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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姜浈后日便要启程了。程芸如担心下人偷奸耍滑,不够周到,平日里尽管忙得不可开交,在这几日仍尽量抽出时间去姜浈房内瞧一瞧。

    今日前门大街上的绣铺进货出了纰漏,程芸如为此焦头烂额,极晚时候方回了府。她一回府便直接去到姜浈的屋子。

    姜浈正坐在书桌前低头写着此趟出行的物件清单。

    “程姨如何这么晚还过来?”姜浈见她进屋,将毛笔搁回绿釉笔架上,招呼她坐下。

    程芸如应了一声:“没什么,来看看你收拾得如何了。”

    她大致看了一圈,在她的监督之下,丫鬟们都不敢马虎,行囊收拾得还算齐全,一切都井井有条。

    程芸如本该对此感到欣慰,但她此时非但不觉得舒心,反而感到深深的孤独与无措。她叹了一声:“浈姐儿,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如今远行,我当真是放不下心。”

    姜浈一愣,而后劝慰道:“程姨别这么想,我并不会一辈子都待在西北,我还是会回京城的。”

    程芸如道好,她握着姜浈的手:“浈姐儿,程姨尊重你的选择,支持你做自己想做的事。人生苦短,你能顺从自己的心意便好。”

    程芸如这一番话发自肺腑,触动了姜浈的内心深处,她抱住程姨,轻轻道好。

    “你明日可有什么安排?我午后空闲,想着带你去街上逛逛。”程芸如拍了拍姜浈的后背,征询她的意见。

    姜浈刚想应好,突然想起今日宫中传来的消息:“程姨,今日太后派人通传我,令我明日进宫同她一叙。”

    程芸如蹙眉,有些意外:“太后?她不是一直病着吗?”

    姜浈同样觉着有些蹊跷:“我也不知。不过,我上次入宫时见太后虽病着但精神气并不差。”

    程芸如仍觉得奇怪:“今日传信与你的那名宫人,可信么?”

    姜浈回忆了一番:“那宫人么,好似名唤春喜。我上回入宫时在太后宫里见过她,应当是没有差错的。”

    程芸如心中直觉不对劲,但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姜浈抚慰她:“程姨,我也不知太后为何突然召我入宫,这个节骨眼下确实蹊跷,但左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谨慎些应对便好。”

    程芸如内心稍安:“对,你警惕些总是没错的。”

    ……

    翌日,姜浈早早便晨起洗漱,用了早膳,之后乘着马车入宫。

    她走过长长的宫道,到了慈宁宫前。昨日同她传信的宫人早已候在宫门前,准备引着她入殿。姜浈面上带着淡笑,颔首示意她引路。

    那宫人转身时,正好迎面撞上一人。正是乾清宫里的吴荣根,圣上身旁的总管太监,是个不好敷衍的人物。她心下一紧,忙行了礼:“吴公公吉祥。”

    吴荣根止步,眯眼审视了一番面前的宫娥,随后尖着嗓子道:“这不是太后身旁的春喜姑姑么?不随侍着太后娘娘,待在这儿做什么?”

    春喜背后已出了细密的冷汗,她勉强笑了笑,硬着头皮道:“吴公公,咱们不还是领了主子的旨意办事。”

    吴荣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朝着姜浈的方向示意:“那这位是?”

    春喜只含糊道:“这位……哦,是姜姑娘。”她怕吴荣根又冒出些不该说的话,将他拉到一旁,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荷包偷偷递给他。

    吴荣根掂量了那小荷包的重量,可不轻。他笑笑,嘴上说着不必,手头上却利索地接了过来笼在袖子里。他不再为难春喜,轻道了句“那您快去办事吧”。说罢,便转身离去。

    春喜终于应付完了吴荣根,长呼一口气,对姜浈勉强笑笑:“姜姑娘,您跟着奴婢进屋吧,太后在殿里面怕是等急了。”

    姜浈冷眼旁观这二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她看得出春喜的心虚与不自在,遂内心警惕,心中猜想此行怕是不简单。待她走进宫殿时,她的猜想近乎于得到了验证。

    尽管她不愿作此想法,但她不得不承认今日太后宫中处处透露着反常。

    姜浈记性极佳,她上次来太后宫里时对她身旁的宫女印象深刻,但此时太后宫中的宫人像是经历了大换血,皆是姜浈没见过的生面孔。以及慈宁宫中的陈设摆列也似是经过了大的变化,却并无人居的痕迹。还有一处十分怪异,便是太后宫中的熏香。姜浈在这之前几乎未曾见过太后,但裴瑶不同。她常常出入皇宫,同她说过太后因着头疼,寝殿中常常熏着檀香。裴瑶说得不假,上回姜浈来太后宫中便闻见了。但今日不同,太后宫中熏的是龙涎香。姜浈闻见,微蹙了眉头。

    她不敢声张,内心纵是有惊涛骇浪,面上仍一片平静,只默默跟着那宫人往殿里走。

    面前是一道紫云屏,春喜引着她走到屏风前便笑着对姜浈说:“姜姑娘,您请进。”

    说罢,便安静地退下了。

    太后寝殿极大,她只隐隐约约瞧见榻上坐着一人,那人似是正喝着茶。姜浈虽瞧不分明,但她直觉那不是太后。

    她往里看了眼,终于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姜浈低眉行了礼,装作不知这一切异常,也不抬头看上方那人。只有她内心清楚,自己只不过是强装镇定。榻上那人实在是不怒自威,气场强大,又加之姜浈已察觉出今日太后寝殿中的异常之处,心中更是不安。

    见姜浈走近,萧凌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他放下了茶杯,静默地打量着她。过了一会儿平缓道:“太后不在这儿。”说罢,又抬手示意她落座于自己身前的梨花椅上。

    姜浈微微抬首,随后浑身一僵。她虽不曾见过燕王,但眼前这人着五爪蟒袍,已至中年仍保养得宜,面貌丰朗,便猜想到这人只能是燕王。

    她心下觉着讽刺,除了自己,这天底下应当没有人到了这个岁数才第一次见着自己的生父吧。

    但姜浈不清楚他的意图。她强压心中复杂情绪,行了礼:“燕王殿下吉祥。”

    萧凌见她认出自己,微微挑眉:“我萧凌的女儿,果然是个聪明人。”

    姜浈紧抿了双唇,随后问道:“燕王殿下今日以太后的名义召民女入宫所为何事?”

    萧凌转动着手上的松石绿釉扳指,冷哼一声:“本王见自己女儿还需要理由吗?”

    姜浈心中本就有不平,有怒气,她深吸一口气,而后不卑不亢道:“这十余年来,你都不曾见过我,偏偏在此时假借太后名义召我入宫。我可算是发现堂堂燕王殿下向来便是个滥用强权,为非作歹,行事不端不正之人!”

    “滥用强权?”萧凌咂摸着这个用词,而后轻轻笑了,“你这四字和宛娘当时同我说的一模一样,果真是亲母女。”

    他起身,眸光中尽是寒意,语气陡然愤慨了起来:“你以为这十余年来是本王不想见你吗?不!是宛娘在我出征那两年生下了你,并且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瞒着你是我女儿的事实。所以这么多年来,要不是姜显仁死了,本王倒真不知道自己在世上还有一个女儿。”

    萧凌一直说着自己的话,不给姜浈说话的机会,此处便可见得他是个极其强势之人。

    姜浈稍向后退了一步,微微摇头:“母亲瞒着你,自有她的缘由。”

    萧凌走了下来,负手走在她身旁,轻轻叹了声:“宛娘么?她从来便没有向我妥协过。”

    姜浈心中愤怒,她反驳道:“我娘亲为何要向你妥协?她是一个独立,健全,完整的人,而不是一件你凭借强权便可予取予夺的物件!”

    萧凌不悦,皱起眉头反问姜浈:“女儿啊,你这话说得好笑,你可知这世上有多少渴望着拥有权力么?”不待姜浈开口,萧凌摇头继续说道:“你和宛娘一样,都是自视清高惯了。如果我现在便给你强权,你又会如何做?”

    姜浈不料他如此说,双手攥紧了自己的衣裙,摇头轻道:“我只认自己是阿娘的女儿。”

    萧凌完全不理会她说了什么,只道:“本王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翌日本王向圣上请命,将你封为郡主。本王再赐一个新名给你,届时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姜浈冷冷打断他:“我不需要。”

    萧凌肃了神情,他冷笑:“如果本王非要给呢?”

    姜浈微变神情,随即冷冷答道:“那我便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萧凌正欲发作,突然听见一熟悉声音:“阿舅这是在作甚?如今在朕的皇宫中还要做那强迫人的事情么?”

    姜浈余光看见那明黄金线盘龙纹常服的一角,不容多想,低眉行礼。

    萧凌强自压住内心的怒火,垂首敛了面上情绪问道:“圣上如何来了这儿?”

    圣上状似惊讶,挑眉反问:“这是朕母后的寝殿,朕为何不能来?倒是朕的阿舅刻意将母后送去行宫养病,自己又跑来这儿,让朕的人好生难找。方才朕差人来找阿舅皆未果,便只好亲自过来寻您。”

    萧凌垂在衣袍下的手攥紧了拳,只得道:“微臣遵命。”

    圣上含笑睨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上。

    姜浈始终低头看着地面,恭送圣上离开,她感受到那一道目光临走前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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