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劣

    少年生性虽冷,但也是能捂热的。

    无论事情再难,只要那人是她,他总是会帮助她搞定。一律有求必应,不曾像现在这样冷淡。

    所以,戚清窈不明白,少年怎么会对自己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凌昭钰眸中的冰冷瞬间消融,见戚清窈微蹙秀眉,不安地打量自己,他明白自己失态,不小心吓到了她。

    少年抿唇,歉然道,“清窈师姐,方才我走神了,不好意思。”

    方才,他被谢乔折磨得心烦意乱,一时间失神,竟不小心吓到了戚清窈。

    戚清窈盈盈一笑,面色苍白,眸中水光点点,“没事的,我修为不及师弟,反倒成了师弟的累赘,还望不要与我一般计较。”

    凌昭钰黑眸沉沉,望向戚清窈,“清窈师姐,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客套,师姐对我百般照顾,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戚清窈笑容浅淡,不动声色地翘起了唇角。少女面上残留一滴珠泪,楚楚可怜,心中却是安稳了许多。

    既然凌昭钰这样说,她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不过,她果真没看走眼。

    少年表面上天性凉薄,实际上,却是一个“谁对他好一分,他便会回馈十分”的傻子。

    回到棣花村的时候,已近中午,众弟子吃完了饭。

    丁香笑嘻嘻地端上来一盆青翠欲滴的野果。

    谢乔尝了一个,杏眸忍不住弯起,“好甜啊,丁香,这是什么果子?”

    丁香见她喜欢,笑眯眯回应道,“这是山里随便长的野果子,村里人叫它藤茑,果子味道清甜,堪比蜂蜜,很受村里小孩子们的喜欢。

    今早,我奶奶才摘回来一筐,没想到你们这么喜欢,等会儿,我再将剩下的藤茑搬过来。”

    弟子们哪里好意思再要,纷纷道不用了,桌子上一大盆藤茑,何况他们才吃完午饭,一时半会儿,也吃不了多少。

    凌昭钰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梨木栏杆上,一绺小辫垂落下来,少年双腿修长,脚上的黑靴一晃一晃,似乎烦躁得不得了。

    少年面无表情地拿起栏杆旁的青果,继而“咔嚓”一声捏碎。他将青翠的藤茑随手一丢,野果被他掷得又高又远。

    他黑眸眯了眯,瞧了半天再也见不到那枚扔出去的青果,冷漠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恶作剧般的趣味。

    接着,他拿起了另一枚圆润的青果,白皙手指一捏,又是“咔嚓”一声脆响。

    谢乔笑意晏晏,她拿了一枚青果,眉眼弯弯,递到了身边那位清俊男子手中。林修檀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凌昭钰一声冷哼,眸中黑气翻涌,讥诮地望着不远处明媚的少女。

    这人平常牙尖嘴利,对他总是张牙舞爪,却在她大师兄面前装得乖巧无比。

    大师兄,这个藤茑很甜,你也尝一颗。

    凌昭钰听到了少女欢快的声音,他扔藤茑的动作猛地一滞,嘴角没什么感情地扯了扯。他倒要看看,这个野果到底有多好吃?

    凌昭钰特意挑了一颗小的青果,敷衍地咬了一口,直接吐了出来,分明又酸又涩,难以下咽!

    “咔嚓”一声,又一枚青果遭了殃。这次的声音比以往的都要响,残损的青果直接钻进了门口的篱笆里。

    “小公子,这个果子......不好吃吗?”丁香怯怯地问了他一句。

    她一直注意到,少年只扔不吃,便以为凌昭钰不喜欢。

    丁香面上悄然爬上了一层薄红,不敢直视他。

    凌昭钰相貌昳丽,丁香一直生活在棣花村,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少年。

    但从他来到棣花村,便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似乎不是太好亲近。

    藤茑清甜,根本不酸不涩。

    谢乔觉得凌昭钰是在故意捣乱,“凌师弟,你不吃就不要浪费,好端端的果子,你全扔了,别人怎么办?白白浪费了丁香的一片心意。”

    从丁香端来藤茑开始,他一直在旁边自顾自捏碎青果,然后再扔掉,足足有十几颗。

    难不成这样很好玩吗?

    什么怪癖好?!

    少女双眸清澈莹润,对其余人笑意浅浅,偏偏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伶牙俐齿,没有一丝温柔。

    凌昭钰眉心一皱,心中突然郁积了什么东西,仿佛永远也解不开了。他赌气似的说了一句“要你管?”,直接起身离开了,留下谢乔一脸错愕地愣在原地。

    林修檀对于凌昭钰的印象不错,虽然这个师弟不爱说话,性子冷傲,但他擅长术法,修为一流,是个靠谱的弟子。

    谢乔与戚清窈之间存在某种误会,凌昭钰一直想为戚清窈出气,故而,两人见面一直针锋相对。

    这位小师弟嘴毒,谢乔曾经被凌昭钰骂哭了一次。

    谁知,风水轮流转,凌小师弟也会被谢乔怼得哑口无言。

    林修檀颇为郁闷,“你和凌小师弟,何时才能和气相处?”

    谢乔吐了吐舌头,即使面对林师兄,她也丝毫不想掩饰,“恐怕永远也不可能。”

    少年身形如竹,已经走远了。少女神色倔强,态度不肯松动。两个人的性子,都很倔强。

    林修檀摇了摇头,只当两人是嬉闹,没有多加理会。

    下午,众人准备出发,两位村民慌里慌张地抬着一位年轻樵夫,还没到院子里便大喊道,“村长,大事不好了,丁七中邪了。”

    他们口中的“丁七”正是被抬着回来的年轻樵夫,相貌清瘦,二十左右的年纪,腰间还挂着一柄兽形匕首,此刻双眼紧闭,已经歪着脑袋昏了过去。

    “怎么回事?”村长抖着花白胡子,三位长老和众弟子围了上去。

    丁大抹了抹额头的汗,“我们三人约好去山中打猎,中午困了便在树下休息,谁知,一醒来便见丁七发了疯似的,直冲我们抡起斧头。”

    “任凭怎么喊他,他也没清醒几分,我和丁三吓得腿都软了,费了半天功夫打晕他。连柴也顾不上了,直接将丁七抬了回来。”

    丁三连连附和,“丁七这臭小子一身牛劲儿,我和丁大差点儿栽在他手里了。”

    “莫不是被山中精怪抽走了魂魄?变得痴傻了?”一位村民打量昏迷的丁七,提出了一个可能的猜测。

    但是,他年岁尚浅,也没有亲眼见过老者口中的陵羊泽怪物长什么样子。

    这可吓坏了其余村民,村长脸色不悦,呵斥说错话的那位村民,“胡说什么呢?棣花村安稳了二十多年,妖怪都被修士们降服了,哪能说出现便出现了呢?”

    话虽如此,村长的心也是惴惴不安,是呀,棣花村毕竟安稳了二十多年,万一,妖怪卷土重来了,怎么办?

    近日,他的眼皮直跳,似乎有什么坏事情要发生。

    但他身为一村之长,必须要在关键时候稳住村民的心。

    “此事是在何处发生的?不知几位,能否为我等带路?”村民们一筹莫展之际,林修檀朝另外两位村民颔首。

    他眉目清矜,气质出尘,端的是芝兰玉树之姿,惹得棣花村一众姑娘们羞红了脸。

    村长知道他们是除妖的修士,但二十多年前的惨案他是亲身经历过的,面前这群人太过年轻,他并不是太过放心。虽然

    “村长,还请放心,我等是灵虚门的修士,专门以除妖为生。”刘长老目光尖锐,看透了村长的心思,当下表明身份。

    一众村民哗然,灵虚门,不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吗?

    村民们看向谢乔等人的目光慎重了几分,如果他们真是灵虚门的修士,天底下还有他们办不了的事情吗?

    村长也是半信半疑,沉默了一会儿,他吩咐道,“丁大和丁三,你们为诸位修士领路。丁七需要待在村中好好休养。”

    如果这群人真的是修士,应该知道二十年前陵羊泽妖物肆行,怪事频发,对于这种事情也不敢贸然出手。

    棣花村靠山为生,没有什么可以惦记的财物,即便是骗子,也没必要拿生命犯险。

    村长选择了相信他们,“诸位修士,有劳了。”

    刘长老淡淡道,“客气了。”

    姚长老缓步走到了丁七面前,隔空画了一道符,一股淡色灵力进入了年轻樵夫的眉心。

    一众村民惊呼,“住手,你在做什么?”

    姚长老双手附后,眉眼皆是冷傲,“老夫给他施了一张除秽符,他误入了山中妖气,如果不除去污秽,醒来之时,他很有可能再度伤人。”

    果然,丁七发黑的嘴皮也渐渐淡了色,痛苦的表情稍微缓和几分,村民们惊讶至极,目露崇拜敬慕之色,顿时将姚长老当成了法力无边的神仙。

    这下,谁也不敢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村民们目送众修士离开棣花村,丁大和丁三被丁七折磨出了心理阴影,生怕再发生什么怪事,求着姚长老给他们也画一道护身符。

    两人是普通人,害怕妖物乃是人之常情。姚长老没说什么,直接为他们每人画了一道灵符。有了这道灵符,丁大和丁三放心了许多。

    “诸位修士,就是这里。”丁大和丁三指着一棵参天云杉,旁边还留着几堆柴火和衣物。

    树旁的一块青岩刀痕斑驳,看得出来,当时,两人降服丁七很是艰难,一定费了许多周折。

    三位长老默默观察了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若不是丁大和丁三亲口指明,谁能够想到,这样一个普通的地方竟然有猫腻?

    丁大和丁三继续引路,行了有一段时间。

    忽然,刘长老腰间的乾坤袋一张一合,从里面渗出了淡淡的微光。它本是一只空瘪的布袋,里面装有涴水作符封印的妖气。

    乾坤袋的异样,很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那团妖气自从被刘长老封印到乾坤袋以后,再也没发生什么动静。如今,它却变得略微躁动,试图挣扎乾坤袋的束缚。

    莫非妖怪就在这附近?

    众弟子的眼睛瞬间明亮了几分,纷纷抖擞精神,当即步伐轻快,手中灵剑蓄势待发,只为给匿藏于此的妖怪重重一击。

    然而,妖怪并没有遇见,他们却第三次见到了云杉树下的青岩。

    这正是他们出发之时的地方。

    在场所有人面色怪异,丁大和丁三吓出了一身冷汗,颤颤道,“诸位修士,我们不会是遇到了‘鬼打墙’?”

    民间,当人在郊外行走时,辨不清方向,老在原地打转,百姓以为有妖邪作祟,怕极了这种怪事,称之为“鬼打墙”。

    然则,修士们绝不会这样以为。

    茫茫野林,四周安静得过于诡异,他们明白,现在正身处一个迷阵之中。

    这个迷阵困住了彭城山的野兽,也困住了迷阵内的人。

    三位长老互相看了一眼,立马清楚了对方的意思,当下的要紧事,便是破阵。

    可是,阵脚在哪里呢?

    这种迷阵,危险性极高,交给一群年轻的小弟子肯定是不行的,三位长老决定亲自动手。

    姚长老的术法精湛高超,所以,这个任务主要落在了他身上。其余两位长老负责打下手,他们本想要喊上林修檀。

    毕竟,林修檀可是灵虚门年轻弟子中资质最好的,三位长老也很欣赏他。

    三位长老思索了一阵,下令林修檀带着其余弟子放风。

    长老们有自己的顾虑,试想一下,三位长老和林修檀破阵,留下一众修为平平的弟子,万一妖物出现,将这群小弟子全都一网打尽了,这可如何是好?

    姚长老掏出了独家道具六花罗盘,他也算是一个术法奇才,素爱研究符箓和阵法,自制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虽然道具奇葩,古书从未记载,却有大用,因此,姚长老获得了长老阁的认同。

    姚长老对着六花罗盘,叽里咕噜地念了一长串咒语。

    罗盘和术法都是他自创的,不但一众弟子呆了神,就连刘、白两位长老也是第一次见,露出了微渺的惊讶。

    这能行吗?

    顷刻间,罗盘上映出了淡淡的光,从最中心的青铜色指针开始,逐渐蔓延至罗盘外围。

    随着淡光趋于明亮,众人隐约能辨认出罗盘上开出了六朵淡色的花。

    果真厉害,众弟子心中惊叹。

    眨眼间,罗盘上的三朵花影缓缓合拢了花瓣,幻化成了三枝细长锋利的箭矢。

    “嗖”地一声,箭矢飞了出去,西北方向拨开了一丝迷雾,阵外的妖兽啼叫也传了进来。

    众弟子惊呼,姚长老竟这么快便找出了阵脚?

    不愧是灵虚门的术法长老,水平如此厉害!

    虽然找到了阵脚,弟子们内心却生出了一丝自卑。他们一脸崇拜地望着姚长老,不知何时,他们也能像姚长老这般厉害?

    姚长老抹了一把汗,面色却没有放松。

    他面上没有异常,内心却不住疑惑,往日的六花都是一起飞出去的,怎么如今只飞了三朵?

    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迷阵其实有两个阵脚,只不过他没有找出来?

    姚长老攥紧了掌中的六花罗盘,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刘长老见他迟迟没有说话,便问道,“姚师弟,怎么了?”

    “刘师兄,情况似乎不太对。”姚长老嘴皮颤了颤,“......还有......一个阵脚......”没找出来。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僵住了。

    怎么会还有一个阵脚?

    难不成是……双鬼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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