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庄出来，已经两点多了，梁斯珩说，“回市里吧，想吃什么？”

    她慵懒地躺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大腿，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衬衫，“想吃鱼。”她的头发好像一批近端，随意地垂在他的腿上，又耷拉到座椅上。

    “好啊，就去锦鲤吧，那的鱼不错，上次你去过的。”

    她记得那次在锦鲤，他想强要她，被她抱摔到地上。

    梁斯珩轻轻抚弄她的头发，温柔地缠绕在之间，“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她似乎是睡着了，没有听到他念的这两句。

    到了目的地之后，才四点多，时间尚早，他就对荀彧说，“你先下去吧，我陪她待会儿，订好了位子给我电话。”

    荀彧看到了叶蓁在他怀里安睡的样子，马上退出去，他见过梁斯珩的温柔，但是这样的场景，却是鲜少看到。

    她睡得香甜，懒懒地翻了个身，躺在他的腿上。他看到她那耳环，只觉得刺目，他轻轻抚摸他的脸庞，“你会吃那棵回头草吗？”

    车里温度渐渐凉下来，他拿了自己的衣服，盖住了她的身子。

    华灯初上时，她醒了过来，借着停车场的灯光，她看清了他。他大概是太累了，已经睡着了，可是身上的衣服却很单薄。他的大衣，此刻正盖在自己身上。

    她坐了起来，想把大衣拿给他，却惊醒了他。

    “睡醒了？”他瞟了他一眼，拿过来自己的衣服。

    她点点头，“对不起，我太累了，就睡着了。”

    “嗯，我知道你累，昨晚到现在，你都没有休息好。以后我每周带你去泡温泉，缓解一下压力。”他穿好衣服，准备下车。

    她没有回应，默默地穿着自己的外套。

    吃饭的时候，她大快朵颐，吃了半条江团。

    饭后，他问她，“回岚山，还是你家？”

    “我想回家，你回岚山吧。”她抿着嘴唇的样子，十分乖觉，她看到手上的腕表，马上说，“谢谢你，只是这个礼物太贵重，我承受不起。”

    “就是给你的，圣诞快乐。”他说了这句，把她拉进了车里。

    “圣诞快乐。”

    “我明天飞纽约，你还是回去吧，新年之后我才能回来。”

    那一刻，叶蓁长怅然若失，他们到底是云泥之别，偶尔的温存也是因为□□的吸引，根本不是感情的羁绊。她笑着说，“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他把一台崭新的手机递给她，“换了吧，你那个手机都碎成饺子馅儿了。”

    叶蓁笑着拒绝了，“不用了，我月底发工资就买。”

    他还是留宿在她家里，他一直拥着她，他看着她酣睡，内心感觉满满的。

    第二天四点多，他轻轻地挪开她枕在自己手臂上的头，迅速穿好衣服，匆匆赶往机场去了。他回纽约是为了看望爷爷，对于在那的梁启明和徐婉，他没有那么大的孝心。

    她看到了他起床，穿衣，一直到离开，但是她没有出声。他离开后，她默默地咬唇，抱着他的睡衣，反复摩挲。

    这一天，她没有去参加培训，而是为榆树里小区的一栋南北通透的小两居办了过户手续。她看中了电梯，绿化，还有周边的基础设施，最重要的是离燕山四院很近，复查方便。

    那套房子，是她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财会专业的特质，跟中介做了分析，掰扯，把房价砍下来三十多万，最后以三百五十万成交了。在元旦前两天，她办理完了全部的手续，拿到了房子的钥匙。

    拿到钥匙后，她买了自热火锅，在新房里和裴晋庆祝。

    “恭喜你，业主同志，你终于扎根燕山了。”

    叶蓁含混笑着，“是啊，谢谢晋哥哥，让我这么快拿到钥匙。我元旦回去，就能带奶奶过来住了。这边离四院很近，复查也很方便。”

    “嗯，可是，你就请我吃个自热火锅，太不地道了吧？”

    “晋哥哥，我现在兜比脸都干净。”她吃了一口自热锅，“我这个房子，首付我都是东拼西凑的，我借了四十多万的首付，我得吃糠咽菜好几年才能还清。除此之外，我还要还贷款。我已经做了一个还款计划表，我每个月工资到手一万一，我勒紧裤腰带，一个月还银行八千。我算了一下，算上利息，我需要还十一年，正好是这个小区的法定贷款年限。”

    “你这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啊。你的事业蒸蒸日上，这点小钱不算什么的。”裴晋本来打算给她补上贷款钱数的，可是叶蓁坚持银行贷款，他就没在说什么。

    叶蓁笑着说，“晋哥哥说得对，我这才哪到哪啊，等我拿到项目奖金，年终奖金，我一定提前还款的。”

    “随你吧。”他看了看房子里简单的陈设，“打算什么时候搬家？要不要添置些家具？”

    叶蓁笑着说，“不买家具了，这个房子本来是卖家做婚房用的，家具都是新的。”

    “也行，你这算是拎包入住了。”

    “嗯，我没什么东西，公寓那边就一些衣服什么的，这几天我正在打包，拢共就俩行李箱。”她忽然想起来什么，“锅碗瓢盆可能要买一些，我在公寓那边不做饭，也没这些家当。”

    “这些你就别买了，我的库房有很多，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拿两套过来吧。”

    叶蓁听到这里，眼眶有些热，“谢谢晋哥哥。”

    “明天下班，我帮你把东西拉过来，后天你再收拾收拾，这样你就可以在自己的家里迎接新一年的日出了。”

    叶蓁努力点头，“那到时候，我给晋哥哥露一手，我们一起跨年吧。”

    裴晋笑呵呵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浓情，“没问题，我看看你这西洲妹子，能做出来什么让我惊艳的好吃的。”

    “只要你敢吃辣，这边小区门口就是超市，我明天下班就去买菜。那个，我会请我师父一起过来，晋哥哥没问题吧？”

    裴晋愣了一下，马上笑了，“我能有什么问题？你师父就是我师父。”

    他看到叶蓁嘴角的一滴辣椒油，他笑了笑，伸手帮她擦掉了。他把那个辣椒籽放进自己嘴里，认真嚼了起来。

    这一个举动，让叶蓁的脸变得通红，她的笑容都带着羞赧。

    裴晋假装若无其事，打开了电视，“最近那个演戏类的综艺，你看过没？”

    叶蓁赶紧接茬，“哦，我没怎么看过电视，我看电视就是追剧。”

    他注意到她手上的腕表换了，便问，“我送你那个手表，你没戴着啊？”

    叶蓁看了看，撒谎说，“啊，那个太贵重了，我舍不得戴。”

    裴晋有意无意地说，“你这个......也挺好看的。”

    叶蓁不敢说，裴晋的那个手表，她落在岚山了。她猜想，裴晋大概知道了什么，但是她不敢戳破，也不敢自证。

    一直到裴晋送叶蓁回公寓，她都浑身不自在。

    下车的时候，裴晋还轻轻抓了一下她的手，她触电一般，想躲却没躲开。

    回到公寓，叶蓁慌慌张张的，她猛地摇头，“晋哥哥不能喜欢我的，我配不上他。”

    她看到收拾好的衣服，还有在柜子里挂着的梁斯珩的衣服，有点怅然。她盯着那衣服看了老半天，默默地将它们收好，放在了一个纸箱子里。她打算寄给岚山那边，肯定会有人接收，她不用操心。她又看了看自己的那个手表，“这个表和项链，太贵重了，我明天叫个闪送给你送过去吧。”

    她也看到了荀彧的手表，鬼使神差地戴在手上，还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文若哥哥，你是不打算要这个手表了吗？”

    荀彧随即回复，“我新买的，送你了，算是生日礼物吧。”

    叶蓁呵呵一笑，“我的膝盖留疤了，很难看。”

    “没关系，明年夏天就没事儿了。”

    这一晚，她辗转反侧，脑海中是梁斯珩的影子，偶尔还会有裴晋和沈君和的面孔。她还是给梁斯珩写了一封信。对，读者啊，你没看错，就是一封信。她在信里说了自己要结束这段关系的意思，也是想彼此互不干扰，她打算开始姓新活了。

    “梁先生您好，我思虑良久，觉得我们应该结束这样的交易关系了。您的生活轨迹和我的生活轨迹本来就不在一个平面里，偶然相交，得您帮助，感激不尽，我也投桃报李，我们两不相欠。再见，梁先生，今后我们不联系了吧，我不会再给您添麻烦，您也不要再给我发消息。

    有些时候为了获得物质上的满足，我不得不牺牲□□作为代价。我于您来说，就好像阴天的太阳，不必在意我什么时候升起，什么时候落下。

    您赠送给我那些贵重的物品和银行卡，我已经闪送到岚山，请您查收！顺祝双节愉快！”

    她把信交给了快递小哥，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再见了，爱家公寓，我要搬走了。”

    第二天起床后，她把床品打包，放入了密封袋子，只等下班裴晋过来帮她拉走了。

    搬东西到新家的第一个晚上，叶蓁接到了许攸的电话，“叶蓁，今晚你来家里一趟，我有点事想问你一下。”

    “好的，爷爷。”叶蓁礼貌地回应。

    当晚，她去了许家的大宅，见到了许攸，许衡夫妇也在场。

    “前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许攸的脸色并不好看。

    “爷爷，是许岩，他找人围攻裴晋，造成了裴晋脸上和身上多处受伤。”

    “叶蓁，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开朗活泼，可是你不能一边吊着许岩，一边跟其他男人约会吧？”许攸拄着手杖，脸色难看。

    “爷爷，有些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向您坦白了。”叶蓁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了，“爷爷，是这样的，许岩在跟我交往的时候，跟多个女孩子有染，具体的名字，我就不罗列了。他总是哭着求我原谅，我以为他会浪子回头，就没有在意，一次次原谅了他。前一段时间他过生日，跟一个女孩在枫林苑通奸，不止我，林公子他们都知道。我当时没有进去捉奸，我是想给他面子，让他意识到自己错了。上个月，许岩跟别人在千禧开房，许叔叔和梁阿姨都看到了的，他的好哥们林公子和徐少夫妇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们算公开了分手这个事情，只是当时一直瞒着您。后来，跟他在一起的另外一个叫白玫女孩怀孕，许岩不知道支付了多少钱封口费，让那个女孩去打胎了。至于我跟裴晋，既然今天您问到了，我就坦白，我早在去年十月份就跟许岩分手了，就算开始新的恋情，也跟许岩没有关系了。”

    “什么？”许攸气急败坏，他拄着拐杖的手不停地颤抖，额上青筋暴出，他拎起手杖，指着许衡说，“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越来越出息了。他的私生活如此不堪，如果我是叶蓁，我也不能原谅他的。怪不得白赞普否决了咱们贷款的意向书，原来是他负了人家的女儿。既然，他这么容易冲动，那就让他在里面好好待一段时间，静静心。”

    许衡却说，“如果叶蓁能照顾好小岩，喂饱了他，他怎么会出去乱搞？”

    “你这是什么话？叶蓁洁身自好，中规中矩，有什么错？”许攸跺着脚，几乎听不下去他们说的话。

    “爷爷，您不要生气了，气坏身子不值得。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回家后，叶蓁看到裴晋已经帮她把东西搬到了楼下。两个人好像小夫妻一样，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好在叶蓁的东西不多，铺上床铺，衣服挂起来，就算是齐活了。

    叶蓁请裴晋去楼下的粥铺吃宵夜，以感谢他的“搬运”。

    裴晋笑着说，“这个小区挺好的，有烟火气，想来奶奶肯定喜欢。”

    “我还没给奶奶看呢，我买了1号的火车票，假期结束就带奶奶来这儿住。”

    “好啊，你回来告诉我，我去火车站接你去。”

    “谢谢晋哥哥，你对我太好了。”

    裴晋把手放在她手上，“所以，你怎么报答我啊，我的小蓁妹妹。”

    “晋哥哥，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很不堪，包括上次和许岩分手，我都利用了你。”

    “那怎么能叫利用呢？那叫一个好汉三个帮，你喊我哥哥，我理应为妹妹出头。”裴晋笑着看着她，见到她没有躲开，就抓紧了她的手。

    她还是难以启齿梁斯珩和沈君和，这是她心底的秘密，她说不出口的，她还是把手抽了出来，“晋哥哥，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你永远是我晋哥哥，我永远是你的小蓁妹妹。”

    裴晋说，“那上次，你为什么拼命护着我？”

    “因为我，你被许岩打了，我不护着你，我还是人吗？现在许岩被抓了起来，听说顶多能判几个月。”

    “你也受伤了的。”

    “晋哥哥放心好了，我没那么娇贵，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叶蓁眼泪掉了下来，“晋哥哥，都是我不好，你受着伤，还要跟我跑动跑西的。”

    裴晋帮她擦了眼泪，“傻丫头，我甘之如饴。”

    这时，一个明晃晃的姑娘走过来。说她明晃晃，是因为她一身亮片的衣服，包包，鞋子，耳朵上也是亮闪闪的耳环。

    “好巧啊，哥，你怎么在这儿？”

    裴晋看到那姑娘，笑着站起来，“裴瑜，你怎么也在？”

    “哦，我刚才开车路过这儿，口渴要买杯水，就看到你了。”她看到了叶蓁，“这不是？”

    裴晋站起来介绍，“这是叶蓁，我师妹；这是裴瑜，我妹妹。”

    “哈，小师妹。”裴瑜笑着伸手，坐在了裴晋旁边，“你好啊。”

    叶蓁笑着伸出手，“你好啊，裴瑜。”

    “你跟我哥在一起多久啦，他暗戳戳地喜欢你很久了，可是你之前被许岩那个人渣给霍霍了。”

    “我们......”叶蓁还没开口，就被裴晋打断了。

    “我们在一起没多久呢，你别吓着她。”裴晋借机说。

    裴瑜咋咋嘴，“哎呀呀，还没过门呢，就向着嫂子，不理我这个亲妹妹啦。”她笑着加了叶蓁的微信，“以后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我就找我嫂子收拾你。”

    裴瑜张口闭口嫂子，叶蓁没有反驳，只是傻笑着。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裴晋便跟裴瑜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