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

    第二天早晨,宿醉的叶蓁醒了过来,熟悉的窗帘,吊灯,她是在家里。但是昨晚发生的事情,她记不得多少了,她甚至不记得,是谁把她送回来的。

    她打了一个滚,从床上爬起来,早餐的香气勾住了她的魂儿,“奶奶,昨晚谁送我回来的啊?”

    “还说呢,一个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奶奶一边煎锅贴,一边说,“是一个叫小梁的男孩子送你回来的,一表人才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梁?”她嘟着嘴说,“您确定不是阿晋或者阿远?”

    老太太呵呵笑着,“真的叫小梁,个子比阿晋高一些。”她看着一边揉眼睛一边打哈欠的叶蓁,“快去洗个澡,这边还有个凉菜,你麻利儿的。”

    吃早餐的时候,她跟奶奶说,“奶奶,快过年了,您啥时候请田爷爷来家里坐坐呗。”

    田爷爷是奶奶在燕山跳广场舞认识的,都是丧偶,都是年届七十。

    奶奶眉开眼笑,“好啊,快腊八了,我煮点粥,到时候喊你田爷爷一起过来喝粥。”

    叶蓁笑着回答,“那自然是极好的。”

    她没有用沈君和送她的那部手机,有几个原因。其一,她不想接受来自沈君和的恩惠,那些衣服除外。其二,眼下天和是华明所的客户,她和客户之间不应该有贵重物品的收受。其三,她不想梁斯珩知道她用着沈君和买给她的手机。

    她心中默默想了一下,就算不能和梁斯珩做男女朋友,当个熟人也可以吧。可是随即,她又觉得,他们身份悬殊,如果不是因为那层关系,断断不会有交集的,她不会是他的圈子里的人。她想到昨晚他送自己回家,她应该说声谢谢的,可是她没有手机,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到了单位,早会之后,她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当天下午两点多,老谢喊了一众高管开会,常远从会议室带出来一个消息。

    “天和矿业的财年审计,已经打单了,现在开始走流程了。老谢的意思是,咱们派驻工作组,进场审计。”

    叶蓁木然点头,“我知道了。”

    “前期资料收集和背景调查,还是交给你和李欣吧,下周我会带队进场。”常远看着叶蓁。

    叶蓁不敢拒绝,“我知道了,师父。”

    “明天你就去那边吧,到了那边找Rinna,联系方式我邮件发你。”

    她去茶水间倒了一杯咖啡,李欣凑了过来,开始跟她谈论年会的抽奖。

    叶蓁淡然,“我从来都不会得奖的,因为不期待,所以不失望。”

    “你师父高风亮节,把奖品捐出来了,可咱们组还是没人得奖,咱们组可真是阳光普照不到的地方啊。”

    “谁说阳光普照不到啊,事务所不是发了你一个电子书吗?”叶蓁嘿嘿一笑。

    李欣嘟着嘴说,“是是是,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最不喜欢读书了,回头二手网站上卖了吧。”

    叶蓁不知道当时会场发生了什么,因为她那时和沈君和在一起。她不自然一笑,“明天就要去天和集团那边了,你准备好了吗?”

    李欣喝了一口咖啡,“这有啥好准备的,背调,资料,基础账目,不都是走流程吗?这种财年审计,就是走个流程,一般都不会查出来啥,又不是证监会的审计。”

    “管它呢,做好咱们分内的事情就好,其他的爱谁谁。”

    李欣格格笑了,“就喜欢你这种对事不对人的态度。”

    她回到工位,看到了裴晋用企业聊天软件发来的消息,“昨晚去接你,车开出来没看见你,你走得挺快。”

    她轻叹了一口气,“晋哥哥,谢谢你,我现在平安无事,正在上班。”

    “那就好,晚上下班去接你吧,一起吃晚饭?”

    叶蓁想了一下,“不了,我昨晚喝得不少,奶奶有点担心,今天下班直接回家了。”

    “怎么打你电话一直关机?”

    “哦,手机摔坏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叶蓁没说是因为那次打架摔坏的,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因为第二天要进场天和矿业集团,她在下班后查好了路线信息,确认了联系人信息,准备好了审计资料的模板信息,一直忙活到八点多,才从单位出来。

    在楼下,她看到了沈君和的车,因为他就站在车门处,看着她。

    她装作没看见,从台阶上直接下去,朝着共享单车停放点去了。

    沈君和跑了几步,拉住了她的手臂,“缘儿,我送你回家吧,明天我来接你上班,要去我们公司做前期调查,对吗?”

    蓁蓁甩开他的手,“不必了,于公,您现在是华明的客户,我不敢劳烦您;于私,我跟您没那么熟,不需要您的嘘寒问暖。”她深呼吸一口气,把未拆封的手机递给他,“手机,还给你。您那两百万,我通过转账的方式发给您了,请您注意查收,别乱了账目。上林苑的房子,你收回去吧,我不配。”

    梁斯珩在不远处,看着他俩,一言不发。

    “缘儿,你别这样,那个钱是我欠你的,你不用还给我。”他当即掏出手机,把那笔钱退了回去。

    “你不欠我,这钱,你留着给李文玉吧,她陪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缘儿,你知道的,我的年度审计交给华明,就是因为你。”沈君和扶了一下眼镜,看着叶蓁。

    叶蓁不屑一笑,赶紧摆手,“沈总,快别这么说,我可没这么大的面子,您就不要往我脸上贴金了。”

    “那个项链,你怎么不戴着,是不喜欢吗?”沈君和看到她脖子里冷清清的,便问。

    叶蓁忽然想起来,她把那条项链打包快递给梁斯珩了,她轻蔑一笑,“我不喜欢,转手给别人了。”

    沈君和若有所思一笑,从车顶拿下来一个绒布盒子,“是给梁斯珩了,对吗?他今天还给我了!”

    “他当时的原话是,完璧归赵。”沈君和阴狠笑着,比这冬日的萧瑟更让人觉得寒气蚀骨。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让叶蓁脑袋嗡嗡作响,她一下子愣住在原地,像个失了心魂的木偶。

    叶蓁差点没站稳,扶在了车玻璃上,“君和,你放过我吧!”

    “我跟那个女人已经离婚了,你要知道,上林苑的房子,这些年我都没让别人进去过。”沈君和揽住她的腰肢,“两年多,我总让你守活寡,是我对你不住,以后,我绝对不会了。”

    叶蓁突然压低身子,从他的胳膊下面逃了出来,“沈君和,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就算全世界的男人死绝了,我也绝对不会再跟你有瓜葛,你死了这条心吧!”她躲得远远的。

    沈君和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到自己身边,“缘儿,不要赌气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家?我家在西洲沙坪坝,北漂榆树里,哪里是我的家?西洲的房子卖了,榆树里被你监视着,你说我在哪里安居?”

    他攫住她的腰身,把项链戴在她脖子里,并帮她整理好额前的乱发,“我不管你跟他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是从今往后,你要跟他断了关系!”

    叶蓁哆嗦了一下,“我不能保证,他不会来找我。”

    沈君和冷笑一声,阴鸷得如同此时天气一般,让人觉得寒意顿生,“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你如果断不了,也没关系。我本来跟你们事务所签订了备忘录,以后天和矿业的并购啊,私有化啊,都跟华明所合作。你要是坚持跟他藕断丝连,我就不会继续跟你们所合作了,优秀的所多了去了。”

    叶蓁感觉自己好像被封印了似的,“你说什么?幼稚不幼稚?”

    “幼稚?我告诉你,什么叫幼稚!你以为你和他滚个床单就能有真感情了?你看你对他的痴心妄想,这才叫幼稚!我这不叫幼稚,我叫为所欲为!为什么我能为所欲为,因为我有话语权,我是强者,我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相反的,我也可以不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

    “所以,你喜欢折磨我?你是脑子让狗吃了吗?”叶蓁突然怒吼,“你爱跟谁合作跟谁合作,华明所不缺你这个单子!”

    沈君和抓住她的手,把那部手机放在了她的包里,“只是个手机,至于这样歇斯底里吗?”

    叶蓁随即逃出来,丢在他打开的车窗里,“我不需要你的东西!”

    她想要扯下来那个项链,却被他制止了,“你不是最喜欢粉钻吗?戴着吧。你自己随性无所谓,但是谢主任如果知道,因为你个人的关系,丢了这么大的单子,我不知道你会接受什么样的处罚。”他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年轻人,好好想想吧。这个项链有玄机,戴在你身上,就取不下来了。”

    叶蓁愣在原地,只觉得嗓子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她怔怔地看着沈君和上车,扬长而去。常远的教诲言犹在耳,上一次许岩的事情,她已经接受过所里的警告了,这一次,她如果再跟沈君和闹掰,她很有可能会离开华明所,也会因此在业界身败名裂,再严重的后果,她都不敢想下去了。

    他之前装得可怜,她都差点以为他们可以成为跨阶级的朋友了,可她还是想得太天真了。那项链冰凉凉的,好像一条冰蛇,在她脖子里盘着,让她喘不上气来。那两年多,她对沈君和没有丝毫的感情,自从知道她不孕之后,他鲜少回家。回家后也只是例行公事,最多问她想要点什么,想去哪里。本来无感的婚姻,因为李文玉和其他几个女人的介入,日趋解体。

    她靠在园区的铁栅栏上良久,她的内心好像被掏空了一块,她听清了沈君和的话,大概是梁斯珩也厌弃了自己吧,完璧归赵,一语双关。人家有钱人,无非是想找个简单不谙世事的姑娘做个暖床工具,却不想对方背景这么复杂,经历的事情这么曲折。一旦想到这些,谁又愿意多事呢?腊月的冷风钻进她的脖子,她打了一个冷战。

    她打了一辆车,木讷讷地回到了家里。她看到奶奶已经睡下,便只是简单卸了妆,洗漱之后就躺在了床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来纠缠我?”在她的感官世界里,沈君和就是一个暴君,一个噩梦,一个她永远都不想再见的人。她用力扯那个项链,脖子被扯出一道血痕,项链却完好无损地戴在脖子上。她看着镜子里披头散发的样子,像个无助的疯子。

    她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被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让她喘息不得。她不想面对任何人,她只想躲起来。自从年会之后,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这也证实了沈君和的话,他的确是视自己为玩物,这一点她深以为然,也从不在意,可是被两个人像个物件儿一样承让,她却无法承受了。

    她戴上耳机,钻进了被子里,蜷缩着身子,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年会之后,裴晋每天都去天和集团楼下等她下班,叶蓁的拒绝在他看来似乎是欲擒故纵,他更来了劲头。半月之内,他去了叶蓁家好几次,惹得奶奶笑口常开的。

    沈君和并不阻止,他只是对叶蓁说,“我和许岩不一样,我如果制裁裴家,我会从恒信集团入手!”

    叶蓁害怕沈君和的报复,因为他听说过他们在矿山方面有很多交集。她拒绝裴晋的橄榄枝,可她的做法在裴晋看来又有点考验的意思。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天和集团的工作,都被沈君和的助理暗中观察着。水果捞,每日的现磨咖啡,丰富的零食,她以为是天和集团员工福利,却不想这是沈君和特地讨好他们团队的小手段。

    在这期间,叶蓁也知道了一个消息,她在微博上刷到的,“梁斯珩与万芸同场看秀”。她忍不住冷笑,“花花公子的西裤上,不知道爬了几个女人啊。”她还看到了网上八卦他们两个人情史的文章,只是这个万芸常年在美国,鲜少回国内。

    “万家,燕山的顶级贵族,跟梁斯珩算是门当户对吧,他们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吧。”感慨完这一句,叶蓁对梁斯珩的念想又冷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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