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饭店出来，叶蓁一直沉默不语。

    “又怎么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他说的之前，是来西洲之前。

    叶蓁却突然大吼，“能不能麻烦你，以后不要跟踪我，调查我！你这样，让我觉得很没有安全感，让我觉得你就是一个死变态，跟踪狂！”

    梁斯珩愣了一下，“我这样，让你不舒服了，是吗？那沈君和呢？他悄无声息就搬家到你家附近了，他还跟踪你到上海，杭州，这就不会吓到你？”

    叶蓁叹了一口气，“你不要总是跟他比较，你跟他没法比！”

    “因为你打算要跟他复婚了，是吗？”梁斯珩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却闷闷的。

    叶蓁看了一眼周围的车水马龙，她对他说，“你今天这样，让我很为难。我不知道怎么跟我的亲戚朋友解释，你跟我在一起算什么。你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敢跟所有人说，你是我男朋友吗？”

    说完，她头也不回，朝着酒店的方向去了。她是有点沮丧的，她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他的跟踪盘问，让她有点窒息。

    回到长城集团的会议室，秦霄已经坐在那里了。

    “秦总，您没有午休啊？”叶蓁对上他的目光，只能讪讪地寒暄。

    秦霄依旧微笑看着她，“没有，一上午都在忙，顾不上跟你聊几句天。”

    叶蓁指着面前的一堆文件夹说，“明晚之前要把这些整理成模板文件，看来今晚要加班啊。”

    秦霄却说，“你师父大概教过你吧，整理这些文件是有套路的。”他又凑近了叶蓁，让她汗毛倒竖。

    叶蓁猛地起身，“刚才吃得太咸了，我先去倒杯水哈。”她拿起水杯，朝着饮水机走去。

    秦霄的目光带着玩味，他盯着叶蓁的腰身，手撑在下巴上。

    叶蓁在倒水的时候，感觉如芒在背，她在想着怎么能既不得罪他，又能让他不要对自己动手动脚。

    她回到座位，打开了笔记本，“秦总，我先整理资料了，您先休息着。”

    秦霄饶有兴致一笑，“行，你先整理着，常远发的模板，你填写好发给我。”

    叶蓁点头，其实常远教过她如何整理如山的资料，梳理脉络，做数据模型，她在周二下班前所有的任务，就是把财务专员提供的账目全部导入到自己的电脑里，然后打开数据分析工具，开始对报表的一些字段进行建模，评审。

    就在她专心校对数据的时候，常远打来了电话，要他们一起接听。

    “秦霄，叶蓁，第一天怎么样？”

    叶蓁不说话，等着秦霄跟他对接。

    “一切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叶蓁从长城财务专员那里拿到了基础账目数据，正在建模；我呢，正在查看集团的运作程序及方法以评估其效率及效益。”

    常远肯定了他们的工作，“那就好，叶蓁可是个肯吃苦的孩子，跟着我东奔西跑的。这次我把她借给你，你可要好好教一教她背调相关的知识。”

    秦霄呵呵一笑，“你放心吧，常总，我会认真关照你的好徒弟的。”

    叶蓁听着不适，却不敢表现出来。

    “叶蓁，你那边还有什么事情吗？”

    “师父，我这边暂时没有问题，数据也正在导入，看这个数据量，估计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导入完成。我正在看集团组织架构关系以及业务模型，等数据导入后，我就开始对数据建模，根据咱们的模板进行分析了。”

    常远思索了片刻，“那行吧，预祝你们工作顺利。”

    会后，他单独给叶蓁打了一个电话。

    “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希望你能够从感情中跳出来，以专业审计师的角度去做这个case。”

    “师父，您放心吧，我知道感情和工作不能混为一谈的。我和他，没有感情，顶多就是熟人。”她知道，常远咋提醒她和梁斯珩要保持距离。还好，她做到了跟他保持距离。

    “嗯，沈君和这边，你放心，他不会生事，他还去帮你照顾你奶奶。”

    叶蓁一下子鼻子酸了，“那我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感谢他不计前嫌。”

    “现在长城集团遇到一些事情，我不知道秦霄有没有跟你说，我昨晚特地给他打电话说过的。”常远严肃地说，“长城集团的前董事，因为卷入一场纷争，导致燕山国资委对恒信集团也启动了审计工作。这次燕山国资委启动的审计程序，我和老谢作为审计顾问全程参与审计工作。长城这边的审计也是备受瞩目，你们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因为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们。”

    叶蓁听完，马上明白了，这是梁斯珩跟她说的车位事件的后续，“您放心，就算一万双眼睛盯着，我们也绝不会松懈，更不会渎职。”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轴，不是说虚话！我说的一双眼睛，是一个人。你还不知道吧，梁斯瑀的舅舅是上面的大领导，这件事情他十分关切。梁斯瑀本人，也是挂职了市属单位的，很多人质疑，长城集团跟这个单位之间，存在不正当利益输送。”

    叶蓁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马上说，“那我知道了，我会重点排查您说的这个线索的。”

    “嗯，市属单位的信息，我已经发到你和秦霄的邮箱了，你初出茅庐，很多人际关系你都要顾全到。秦霄呢，在背调和评估效率效益方面是一把好手，你跟他好好历练一下。”

    “好的，师父，可是......”

    “可是什么？”常远追问。

    叶蓁忽然觉得，就算自己说秦霄骚扰自己，常远和老谢应该也会保秦弃叶吧，毕竟他是元老，自己只是小鱼。她赶紧说，“哦，没事儿了，师父，我去看数据导入情况了。”

    回到会议室，秦霄正在低头看资料，叶蓁坐在了他对面，一边盯着数据导入，一边看资料。

    没多久，长城集团的财务专员进入会议室，叶蓁彻底松了口气。

    一下午的工作，琐碎又辛苦，数据导入后，就是建模，出报表。

    叶蓁盯着电脑，只觉得眼睛发酸，她喝了很多水，来缓解自己的紧张。这是第一次，在没有常远的指导下，她独立做报表，她不敢有任何的纰漏，每一个问题点，她都认真做了标注，记录，打算在次日的审计通报会上，跟长城方面，以及常远那边做个通报。

    到了饭店，秦霄刚打算说要跟叶蓁一起去吃饭，却不想，行政的小姑娘送来了饭菜。

    “各位，谭总（财务总监）让我给您二位定了商务套餐，实在是辛苦二位。”

    叶蓁赶紧接过来，分给了秦霄一份，财务专员一份。

    秦霄在吃饭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出去聊了很久，等到他回来时，叶蓁已经开始工作了，那位财务专员也下班了。

    从外面进来后，秦霄说，“叶蓁，明天下午审计部门同事会到西洲机场，你手头这边的建模和分析要抓紧了。”

    叶蓁点点头，“放心吧，秦总。”

    “法务这边，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明天上午跟你一起过一下。数据这边，你大约多久可以出来，给我一个进度，我汇报给常总。”秦霄工作的状态还算认真严谨，此刻的他完全没了昨晚的油腻感觉。

    他站在叶蓁身后，看她对数据的建模和分析，以及财报对比，都不太理想，“叶蓁，不是我批评你，你的业务能力有待提高。我不知道你以前怎么做项目的，这些基础模型，你应该有成竹在胸，而不是反复试验。你要知道，这数以亿计的数据级别，用咱们的电脑走，那都是耗费时间的，你不要浪费客户的时间！”

    叶蓁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但是她不是爱哭鬼，她极力忍着。后来，还是在秦霄的指导下，她选择了合适的财报模板，出具了初步的财报。

    秦霄帮他评审了之后，才说，“好了，今天就这样吧，记得保存，明天上午咱们连同背调，一起汇报给常总。”他煞有介事抽了一张纸巾，想要给叶蓁擦拭一下挂不住的泪珠，却被她躲开了。

    秦霄下班后，叶蓁加班好久，她默默记下了秦霄选择模板的角度，以及选择方法，她还学习了什么类型的数据，做成什么样的报表。可以说，跟秦霄共事这几天，她学到了之前半年多都没学到的东西。以前跟常远做项目，这些事情都是李欣做，如今轮到自己，她紧张不已。在此时此刻，她才领会到，做一个审计师是多么不易，书本上的会计知识，在工作中显得那么单薄，那么经不起考验。

    虽然，她很敬佩秦霄的专业能力，但是，她还是很恶心他的揩油行为。她转念又想，或许是她自己想多了，就看秦霄今个对自己的态度，完全不是昨晚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