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斯珩看到了那个二胡，“你还会拉二胡？”

    叶蓁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她走过去，拿起二胡，“对啊。”

    “那来一首？”梁斯珩坐在飘窗上，看着叶蓁，他的眼睛里涌出来的都是爱意。

    叶蓁想了一下，试了试音，便说，“其实二胡曲子，我会的不多，毕竟不是专业的。我唱戏，也是业余票友水平。”

    “没关系，你随便拉，我随便听。”他斜靠在飘窗上的垫子边，看着抱琴的她。

    叶蓁想了一下，拉了一首《真的好想你》，曲子婉转悠长，哀怨动人，如诉如泣般，让人动容。

    梁斯珩忍不住拍手，“我竟不知道，你吹拉弹唱，样样行啊。”

    叶蓁把琴放下，“小时候，我爷爷总是教我一些搏击啊，射击啊，摸爬滚打之类的，你不知道吧，我还会排雷呢。”

    她眼神突然变得哀婉起来，“我每天的课余时间，都是在训练，我总是想着肚子疼，头疼这些借口，跑到京剧院去找妈妈。在那，我跟着拉琴的师父学会了二胡，耳濡目染的，我也会点京剧的身段。以前，我总觉得苦，总觉得累，可就在爷爷病重的时候，我多么希望听到他喊我的声音。”

    “叶蓁，前方五十米就是雷区，你需要精准排雷，为后方战士扫除障碍。”

    “叶蓁，前方出现沼泽地，你需要立即卧倒，匍匐前进，快速通过沼泽区。”

    “叶蓁，你面临的敌人十分狡猾，你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击中敌人......”

    说起这些，叶蓁忍不住潸然泪下。

    梁斯珩见状，将她搂在怀里，“我们算是同病相怜吧，我也失去了爷爷，失去了母亲。”

    她靠在他怀里，被温暖裹挟着，“那我们就约定半年吧，我有不得已的理由，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约定。当然，你不接受，就不用再来找我了。”

    梁斯珩点点头，“那如果我想你了怎么办？”

    叶蓁撇撇嘴，“要不，我给你买个充气娃娃？”

    梁斯珩瞪了她一眼，“有真人，我干嘛用充气的？”

    饭后，叶蓁送梁斯珩离开的时候，沈君和正在楼顶抽烟。

    他看着叶蓁望着梁斯珩的背影，久久伫立，不曾挪开步子。

    他看到叶蓁和梁斯珩一起出来，便把烟夹在手里，直到燃尽，烫着自己的手指。他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但是此情此景，他还是很愤怒。他不能接受叶蓁对梁斯珩的投怀送抱，尽管他之前调查过他们两个的关系，他一直以为两个人不过是买卖关系，可是眼前的情景，他开始严重怀疑自己的结论了。

    送走梁斯珩，叶蓁低头往家走，一头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叶蓁慌忙道歉。

    那人却说，“送走情郎了？”

    “君和？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听说天和出事了，怎么样？处理得还顺利吗？”

    沈君和瞟了她一眼，“谁跟你说天和出事的？”

    叶蓁咬着嘴唇说，“梁斯珩。”

    “还真是他！他一边给天和捅刀子，一边又来安抚你！”

    “什么？你是说，天和的问题，是他在背后捣鬼？”她想起来，梁斯珩跟她说过，不会让沈君和好过。

    沈君和冷冷一笑，“不然呢？”

    “那你现在处理好了没有？”

    “明天去换证，你有时间吗?”

    叶蓁笑着摇摇头，“算了吧，我不愿意了。”

    “你一直拒绝和我复婚，就是想着今天还能跟他复合，对吗？”沈君和的眼睛在路灯的影子里，看不清喜怒哀乐，但是那语气却带着阴鸷。

    叶蓁摇头，“不是的。”

    “不是？你这么含情脉脉，他人都没影儿了，你还往外面看？”沈君和看着叶蓁，内心的愤怒已经开始疯长，他箍住叶蓁的身子，将她扣在自己小腹上。

    叶蓁嗫嚅了一下嘴唇，“我没有含情脉脉，就是觉得有点冷，有点凄凉。你呢？你嘴上说和我复婚，却暗地里和李娴睡在一起，我不是傻子！我成全了你们，你还想要怎样？”

    沈君和阴狠一笑，“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啊？你把李娴退推给我，让我给梁斯珩让路？”说完，他拖着叶蓁朝自己住的那栋楼走去。

    叶蓁抓住沈君和的手说，“沈君和，我知道你最近不好过，我想过陪着你，可是我打过去的电话，发过去的消息，都是泥牛沉海。我想过点燃我温暖你，可是，你的热情，只在你想热情的时候，你的关心也是只在你想关心的时候。在这一点上，你和梁斯珩如出一辙，你们平日里都冷清清的，需要我的时候，勾勾小手，而我要付出百般殷勤。我不喜欢这样，我有权利说出来，也有权利拒绝，我求你，放过我吧。”

    “好，放过你也可以，跟我复婚，超过一年。我保证，什么都不再追究，我还你自由！”沈君和的话不容置疑，他的话像是从后槽牙发出来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复婚一年？”叶蓁闭上眼睛，暗暗地思索。

    “对，只要你跟我复婚一年，我们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不会再纠缠你，如园也是你的。”

    说完这些话，他松开了叶蓁，“我知道，缘儿是孝顺的孩子，为了奶奶能找回逝去的岁月，你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的。”

    “如果我不同意呢？”叶蓁狠狠地盯着沈君和。

    “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另外一个身份，你用那个身份跟我有过一段两年的婚姻。”

    叶蓁冷冷一笑，她仿佛现在才认清沈君和，现在的沈君和，才是当初跟她离婚那个人，“那随便你，你就算上BBC广播一遍，我也不怕。”

    “你是不怕，可是奶奶呢？如果她知道她续命的钱是你卖身得来的，你觉得她会心安吗？”

    叶蓁本能地颤抖了一下，她的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你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奶奶，我会跟你拼一个鱼死网破的。”

    “你不用激动，我不在乎你和他的什么关系！如果你同意复婚，我既往不咎，这段秘密会跟随我到棺材里。”沈君和笑着说，他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你简直无耻！”叶蓁在他耳边说，那声音不大，但是极具穿透力。

    “只要你首肯，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沈太太。”他故意嗅她脖子的香气，“你看你，香水还是用的我常给你买的那个，习惯是很难改的，还是我们最合适。”

    “我给过你机会，但是你的破事儿实在太多了，我应接不暇。所以，我不想给你机会了。”叶蓁顿了顿，“他跟我表白了，让我做他的女朋友，我同意了。”

    “女朋友？女炮友吧？为了省嫖资，不得不故意编个所谓的名分，玩腻了之后提分手？跟他那个纨绔外甥许岩一样？”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叶蓁的声音颤抖着，她用一双带着迷雾的眼睛看着沈君和。他的话，让叶蓁感觉自己很龌龊，很不堪，她本来的欢喜被这个提醒敲碎了。

    “卖身”这个词，很刺耳，却是事实。以前是藏在心底，如今被沈君和唤醒了，那是深深的自卑，那是心里落差，那是她和他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沈君和，从你今天说出这句话开始，你和我的缘分就尽了。”叶蓁咬牙切齿地说，“无论你将来做什么，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就在叶蓁跑走之后，沈君和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手指上都是鲜血。

    李娴站在树木疏影里，看着沈君和和叶蓁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她目光冷漠，转身离开了。

    叶蓁回家以后，就把自己关进屋子，狠狠地虐待自己的手臂，齿痕，抓痕，她用身体的疼痛来麻木内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