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

    “你如今这副模样是要做给谁看?”安若咬牙切齿问他,“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给我看,是想让我对你起可怜之心吗。”

    凤辞瞧着眼前红着眼的少女,却不肯松手,他害怕这松了手就再也没机会拉住。

    “好,那我问问你,当年诛魔那日你对我是否有一丝丝的信任?”安若靠近他一步,逼问他,“当年你下手的时候,有没有片刻的迟疑。”

    安若不想再去纠结,可是当真的到了这一刻,她无法忽视心里的痛楚,她反手抓着凤辞,语气中充满了哀伤悲愁。

    “回答我,凤辞!”

    凤辞盯着少女那双眸子,在她这两句逼问下,终究是忍不住松开了手,他别过脸,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抱歉。”

    安若呼出一口气,有些不可置信,“凤辞!你连骗都不愿意骗我,却还要在这假惺惺地挽留我,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凤辞瞧着眼前的少女眼眶中滴下一滴泪水,他想要上前给她擦拭,却被她一巴掌拦下,手上隐隐作痛,可那也不及心里的痛楚。

    他无法欺骗她。

    “你该庆幸这一巴掌不是打在你脸上,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少女甩开衣袖,疾步离去。

    凤辞站在那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拦下,这样的场景曾无数次在他的梦境中重现,那样决绝,可他抓不住,抓不住那个越来越远的人。

    “哈…哈哈。”凤辞捂着脸低笑着,只是那嗓音听起来,一点也不高兴,满是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不信任她呢,为什么要对她下手,为什么为什么!

    凤辞踉跄几步,倒坐在地上,为什么不信任安若,为什么要听别人的话,为什么不听她解释就杀了她?

    凤辞,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湖面清澈平静,却被凤辞打破,他跪坐在湖边,湖面倒映着他的面容,惨白脆弱。

    “师兄。”

    “师兄。”

    “师兄,为何不信任我?”

    “凤辞,你宁愿信她都不愿意信我,这么多年来,我有欺骗过你吗,你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

    凤辞捂着头,“别说了别说了!”

    “师兄,我心悦你。”

    “师兄,你要把我丢下了吗?”

    凤辞双眼突然猛地瞪大,嘴角溢出鲜血,他不想听,别说了。

    “凤辞,我恨你,我想杀了你。”

    “噗——”鲜血在空中喷涌,点点红梅落在地上,衣裳上,凤辞就那样往身后倒下,鸟兽被惊起四处飞散,青年躺在地上,望着空中那轮明月。

    “师兄,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以后的每年我都跟你一起过好不好?”

    凤辞抬起手,接过了礼物,“好。”

    可那个身影却在他眼前消散成烟,可他却还是很开心,“谢谢……师妹的礼物。”

    “师兄!大师兄!”

    凤辞一早就先抛下他们独自离开,说是要给他们查看路况,但怎么也没想到凤辞居然在这里,且满身是血。

    “快扶大师兄起来。”

    凤辞神色恍惚,他看向来人,这些都是门内杰出的弟子,他们跟随着自己,但结果自己却反倒来了这么一出,他撑着其中一人缓缓站起来,“先回客栈吧。”

    几个弟子瞧着凤辞那可以称得上虚弱的脸色,一个个都扶着他,生怕他死在这。

    “不必扶我。”凤辞拒绝了师弟们的好意,“放心,我没事。”

    第二日清晨,安若瞧着早早醒来在屋子外守着的人,只见温瑤小跑上来,埋进她怀里。

    怀里的小姑娘有些难过,“你要走了吗?”

    安若点点头,她让温瑤站好,瞧着小姑娘脸上的鳞片,伸手用法术替她遮盖住脸上的痕迹,只是这痕迹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替她掩盖,还有限制。

    她摸了一下温瑤的头,带着她走到镜子前,“你先听我说,我刚刚给你施了一些法术,可以让你的脸看上去无异,但这个是有时限的,约为一年,且你这一年内,不能用温水洗脸,否则就会失效。”

    温瑤点点头,“我记住了。”

    安若露出一个笑容,“你等我一年后来找你,你要乖乖听话,好好长大。”

    温瑤点点头,她望着眼前的少女,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和那个哥哥昨晚吵架了吗?”

    安若一怔,“吵到你了。”

    温瑤点点头,“但是也就只有一点点。”

    少女眼睫毛轻颤,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温瑤又说:“他看你的眼神,很难过。”

    安若抬眼瞧着眼前的小姑娘,她双眼明亮狡黠,神情真诚,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听到的,说小孩有着最纯真的灵魂,可以看透一切事物。

    凤辞难过吗?或许有些难过吧,可她不想知道,她只要一想起曾经,她的心脏也会有些疼,也会泛起心酸,可是小孩子怎么会懂这些弯弯绕绕呢。

    安若没有再回答,只是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要准备出发了。

    “你不要跟那个哥哥说一下吗?”

    安若停下脚步摇摇头,“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温瑤有些不理解,他们明明都很难过,这种难过的情绪她好像还不能完全理解,只是大人的世界都这么复杂吗?

    温瑤不懂。

    等过了好几个时辰,她才看到凤辞,他几步冲过来,问她:“安若呢,那个姐姐去哪了?”

    温瑤如实回答:“那个姐姐今早就出发离开了。”

    已经……离开了。

    凤辞手里拎着的吃食掉在地上,精美的包装散开,露出里面香甜可口的点心。

    青年盯着眼前的小姑娘看了几眼,最后转身离去,却被温瑤喊住,她不懂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纠葛,但是眼前青年身上那股悲哀的气息实在是太浓厚了。

    温瑤仰起头,“你做错什么事情了吗?陈叔说,做错事就要诚心诚意道歉,取得那人的原谅。”

    凤辞转过身,“是吗……我想,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说完,青年就走了。

    留下温瑤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日头越来越大,天空万里无云,安若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她满脑子都是温瑤的脸,师姐已经死去这么多年,她的孩子为何还如此年幼。

    那几个人说他们曾经带温瑤去医馆,但那人说是诅咒,究竟是什么诅咒可以阻止生长还能生出鳞片,但或许不是下在她身上的诅咒,极有可能温瑤的生父不是凡人,但是她跟温玉灵一起的那些年里,她没有见过一个可以对上号的人。

    要是师尊在就好了,说不定师尊知道些什么呢。

    安若睁开眼,师姐是什么时候生下这个孩子,莫不是在她跟着凤辞那一年里,发生的事情。

    她究竟都在做什么,跟着凤辞下山一年,为了能够跟他在一起,不顾师尊的劝阻,也不曾去询问过师姐的消息,只是偶然听见得知。

    凤辞……

    安若无意识伸手捂着腹部,这具身体上还残留着疤痕,那一剑毫不留情,太疼了,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灵上的疼痛,想起昨夜凤辞挽留他的表情,她就觉得可笑,哪怕只是骗骗她也不愿意。

    不过这样也好,下次她一定会毫不留情的。

    赶了一天的马车,车夫也有些困乏了,安若让他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车夫同意了,正好不远处有一座已经荒废的庙宇,进去歇歇也不错。

    走进去的第一刻,她就感受到了其他人的气息,破落的神像前,似乎还有着点点火光,看样子是急急忙忙灭了就躲起来。

    躲起来的那人瞧见是个姑娘,握着剑柄的手也不曾松懈一分,行走江湖多年,他早就知道不能以貌取人。

    “还躲躲藏藏做什么?”安若一出声,躲在房梁上的那人气息一乱。

    安若也不抬头,伸手朝着身后的房梁扔了枚东西,被他挡下。

    那人跳下来,夸赞一番,“姑娘好厉害,不用多看,也能找出我藏身的地方。”

    眼前的人背着一把长剑,束着马尾,明眸皓齿。

    安若没理他,“你自己滚出去还是我赶你出去。”

    那人一听不乐意了,“姑娘!这本来就是我先找到的地方,按规矩来也应该是你出去。”

    安若不需要多看他,就知道眼前这人没什么灵力,只是一个普通的剑客。

    “姑娘,这偌大的寺庙也不差我这一个,你就别赶我走了。”那人说完自来熟地走到安若身边,“姑娘,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萧明宇,不知道姑娘你的名字?”

    安若:“……安若。”

    萧明宇拍了下腿,“好名字!”

    安若侧眸瞧了他一眼,这家伙怎么行至这么高。

    “看姑娘刚刚的身手,应该也是习武之人吧。”萧明宇拿出自己的剑,“这是我的佩剑。”

    他眼睛发亮,跃跃欲试的模样让少女有些无言,她只是扭过头,“哦。”

    萧明宇不泄气,“反正今日天色也已经很晚了,我们约个时辰切磋一番如何?”

    安若点燃了火种,火光悠悠,她要是真的跟萧明宇切磋了,以他这凡人的躯体,怕是不要几下就重伤。

    “那就这样说定了。”萧明宇听见有人要进来,跳到了房梁上,“安若姑娘别忘了!”

    安若抬头望着屋顶,少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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