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路

    樊璟不理解岑酌对顾清疏没底线的偏袒,岑酌也不理解樊璟对她如此深的成见。

    “值不值得,我心里有数。樊璟,她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岑酌将书案一角的纸扫开,坐在上面,看着樊璟。

    樊璟托腮仰头看着岑酌的脸,目光对视,深吸一口气。

    “她不是岑醉,她只是一个没有来处的恶鬼,你若是一直纵容她,袒护她,早晚有一天会遭反噬的。”

    眼前高大的男子目光异常坚定,一字一句的说道:“她和阿醉,我分的很清楚。我从前是把她当做阿醉才对她多加照顾,但现在不是,我看得出,她本性不坏。”

    “你为什么不试着了解她,接触她,为什么听信锦岚的片面之词,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樊璟听了岑酌的说教,心一沉,确实,在锦岚同他说了顾清疏的不好之后,他的成见便越来越深。

    他依稀记得,在顾清疏刚出现的时候,他对此人并没有什么看法。再往后,便像是疯了魔一样的针对厌恶她。

    岑酌见樊璟低垂下眼眸,像是在思考,于是继续说。

    “你不妨先放下心中的成见,仔细想想,你对她的意见,真的是出自本心吗,你究竟是为何想杀她。”

    樊璟摇了摇头,眸子里露出些许茫然,他将手贴在心口,感受着跳动的节奏,细细回想。

    其实他有些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当时脑海里有一个声音,杀了顾清疏,她不死,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那一刻,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操纵了一样,那股浓烈的情绪主宰着他的大脑,他无法静下心思考,只想着要解决掉这个人。

    或许他一开始并不讨厌顾清疏,但是锦岚会向他倾诉顾清疏的罪状,慢慢地,他也被影响,这种厌恶的情感一天一天的加深,直到最后说服了自己——顾清疏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

    可在他眼中,锦岚比顾清疏要好一万倍,他们俩不和,他自然是要站在锦岚这里,但岑酌却选择了他的对立面。

    便出现了现在这情形:

    他快要被岑酌说动了。

    毕竟岑酌说的话都有一种直击心灵的魔力,他如今便像是一个虚掩的门,轻轻一推,便开了。

    岑酌趁樊璟怀疑自我时,继续进行攻心计。

    “你可以试着接受她,放下你的那些偏见,不要抱有敌意,樊璟,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

    他俯下身,凑在樊璟眼前,轻轻地说了句:“好不好?”

    樊璟抬眼对上了那双微微泛紫的眼眸,愣住了神,鬼使神差地答了句:“好。”

    岑酌像是平常夸曼曼一样,摸了摸樊璟的头,满足极了。

    昔日顾清疏与樊璟交恶,他夹在中间哪边都不讨好,现在两个人终于愿意解开矛盾,他也终于可以站起来了。

    樊璟这才反应过来,有一丝懊悔,但又压住了,君子乾乾不息于诚,既然应了岑酌,便是被气死也要做到答应的事。

    “她本性不坏”也只有岑酌这种看谁都好的老好人才会这么想。

    也罢,或许慢慢接触,总会发现一些不错的品性呢,至少一个人不能,也不应该糟糕透顶,找不出一丝优点。

    岑酌拍了拍樊璟的头,准备站起身离开,留下一句“走了啊,改天来看你。”

    樊璟盯着他的背影,想把他叫住。

    “诶,你去凛州,没给我带些什么东西回来?”

    岑酌停下脚步,转过头逗了逗他。

    “没有啊。”

    樊璟像是委屈极了,碎碎叨:“以往都会给我带东西的,现在只记得那个假妹妹,倒是和我感情淡了呗。”

    岑酌听笑了,听出了他语气中暗暗和顾清疏比较的劲,便不逗了,从怀中拿出一本古书。

    那书看起来历经风霜,已经破损了一些,一看便知道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古籍。

    岑酌将这本带着他体温的古书放在樊璟眼前,双手环胸,看着樊璟那双眼冒光的样子,有些有趣。

    “这本灵阵集你寻了许久,天上地下只此一本,我在凛州寻到了一丝踪迹,跟着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岑酌得意洋洋。

    樊璟双手捧着书,像是捧着他的一切,就差把脸往上蹭蹭了,其实他是想这么做的,只是这本书太珍贵古老了,怕蹭坏了。

    回去一定要好好供起来。

    他投出崇拜的目光,不由得感慨道:“岑酌,你可真是比狗还好使。”

    岑酌听罢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你确定这是在夸我?”

    樊璟茫然道:“狗类不都是嗅觉灵敏,找东西很快吗,你也很快。”

    大狗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灵阵集乃是玄门第一大宗师阮明羽所著,这位宗师与江别鹤师出同门,是江别鹤的大师兄,称得上是古今阵法第一人。仙者与天同寿,阮明羽活了不知多久,只不过在二十一年前失踪了。

    祖宗啊,这可是阮明羽留在世间少有的东西。

    这世间本清浊交织,混沌不清,清气纯而清,被称为灵气;浊气浑而秽,被称为魔气。

    传闻有仙祖涤荡混沌,将浊气分入另一方天地,名之魔界,如同修仙者适合灵气,魔界中孕育的生灵,天生适合运用魔气,为魔族。

    灵体若是接触过量魔气便会被侵蚀,各人体质不同,侵蚀程度不同,影响也不同,魔体亦是如此。但若是什么机遇,也是有可能学会运用清浊二气,只不过这种人很少。

    二十一年前魔界之门大开,魔气涌入人界,肆虐横行,不少人被魔气侵蚀,尸横遍野,尽管上清天宫及时处理,关上了魔界之门,但流窜在人界的魔气并未完全清除,也有不少人收到魔气的影响,也有不少魔族流入人界。

    魔族从外表来看与常人无异,人魔本就只有清浊之分,但不少人因魔气与灵体不容便对魔族抱有偏见。

    顾清疏隐隐感觉到,这玄刹门之中或许便有魔族。

    天元宗的长老将曾经魔气肆虐的地方移入一方法器,名为天元镜,也就是试炼之地。

    传闻里面魔气横生,幻影遍布,迷障重重,每一处都残留着二十一年前的惨象。

    她第一次看到天元镜,和她想象的不一样。那不是普通的镜子,是一面水镜,波纹粼粼,看不清镜子中的东西。

    在参加试炼大会之前,每个弟子都有进入天元镜修习的机会,熟悉熟悉环境。

    她手指轻触水镜,水波荡漾,有一股强劲的吸力将她吸入其中,短暂地失去视觉后,她才得以看清周围的景象。

    这应当是一片密林,只是迷雾障目,只看得到周围的树干和地上的枯草,再远的就看不清了。

    山风扫过,浊气扑面而来,从她颈侧擦过,不由得感到一阵不适,这是灵体对浊气的本能排斥,还好此处浊气并不浓郁,也不会有什么事。

    她抬手用衣袖扇了扇面前的浓雾,踩着地上的残枝往密林深处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周围的浓雾不见消减,反而越来越浓,她知道她走对方向了。幸好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不然就这可见度,纵使她武艺高强,也不能确保自己能毫发无损。

    突然感觉颈间一凉,有什么东西贴在她的脖颈,不是利刃,有些圆润,倒像是棍。

    她停住脚步不敢乱动,方才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没有旁人,那她脖子旁的是什么东西。

    身后传来浅浅的笑声,那棍子离开她的脖颈,轻轻地在她肩上点了两下。

    “别怕,回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温润如玉,一字一句落在她的心间。

    她身子不动,只将头微微一侧,瞥见了那烟绿色的外袍和雪白的衣角。

    哦,是人啊。

    为什么这人走路没声音啊!

    沈长谙手中拿着一根碧绿修长的竹节棍,站在她身后,本来应该在他头上的竹节已经消失不见了。

    顾清疏松了口气,转过身面对着沈长谙,看他悠闲地抱着竹节,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密林深处迷雾重重,他们隔着三尺相望,眼中是对方最清晰的模样。

    “你怎么在这里?”顾清疏率先打破平静。

    沈长谙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好问题,我方才看见一个人朝迷障中心冲去,有些担心,便跟了过来,一看才发现是你。”

    他踱步到顾清疏面前,微微低头看着她:“障源很危险你知不知道,谁教得你往里冲。”

    顾清疏偏头不看他。

    “我知道。”她本就是要去障源的。

    有的障源会有幻境惑人,危险重重,瘴气有毒,若是不小心迷失在幻境中,可能永远都不出来了。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片迷障的障源,她应该去看看。

    沈长谙看着她苍白的侧脸与细长的脖颈,低笑一声,随着她。

    “好,孤身前往或有风险,我陪你。”

    周身的浊气与迷雾似是不忍侵扰他们,来势汹汹却轻抚而过,为他们留下了一处清明,在他们身边,清风自渡,邪魔不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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