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她低着头看着水面继续前进,沿着水中倒影走过了一处清逸雅致的房屋,屋外的亭台悬挂着手作的灯,精细玲珑,看见制灯之人的手巧。纱帘被山风吹拂,悬挂在四角的铃铛轻轻作响。

    凉亭中是一张摆着棋盘的桌案,上面是胜负未分的棋局。

    若是能幽居在此,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再抬起头时,周遭已不是方才那般暗得不可窥一物,黑暗渐渐褪去,脚下还是那片水面,里面还是那幅倒影,只是自己身边已经变成了倒影中的模样。

    她好像真的来到了这个仙境。

    山岚带来的仙乐在耳边回响,空气中还有着青竹翠草拥簇着漫山的花香,仙鹤展翅在空中飞了个旋儿稳稳停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此间不知在何处,是云雾缭绕,仿佛一抬手就能碰到天。

    不远处的凉亭下此刻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白色衣衫的女子,站在重重纱幕后,与她相望。

    她做事从来都是一个字——莽,也不想这是什么地方,对方是什么东西,丝毫不犹豫,大步上前走到那女子面前,将白纱拉开。

    当她看清那人时,这个人都呆住了。

    黑色的衣袍显得人清瘦,但看起来却又很康健,白色的盘扣一丝不苟得扣上,将纤细的脖颈遮了个严严实实,那微微上挑的眼尾,浅薄的双唇,惨白得没有血色的皮肤,带有一丝攻击性的长相。

    这人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任谁看到这一副场景都会倒吸一口凉气,觉得惊悚极了。

    她倒不觉得害怕,只不过是没想到会见到这个人。

    “你是顾清疏?”她只是错愕了一秒,便收了回去,有些疑惑地发问。

    “嗯。”对面的人点点头,回答了她的问题。

    早就应该想到的。她的灵魂进入了这具身体,那原来的灵魂去哪了?

    她看着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喜怒哀乐,眼睛平静得如一潭死水,深深的,叫人琢磨不透。

    “你一直都在这具身体里吗?”她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顾清疏”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进了凉亭。纱幕擦过她的脸,轻柔地像是温柔的抚摸,那只手很冰冷,如同百年不化的寒冰一样,寒意透过皮肤刺入骨髓。

    也是,灵魂而已,哪来的温度。

    在朦胧的纱帘下,两人的身影隐约可见,她们就这样,如同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安静地对望着。

    “我一直都在。”

    “那我干什么你都知道?”她想到若是她们两个在一具身体里,那她做什么事,另一个人多多少少会察觉一些,求证似地问道。

    “顾清疏”点头,“是。”

    “我做的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你会不会不满意我的做法。”毕竟是她占着别人的身子,别人也还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做过不少违背原著中原主的做法,就像是没有杀掉岑酌和樊璟一样,也不知道“顾清疏”会不会生气。

    虽然看“顾清疏”这样子应该是不在乎的。

    那个如山巅冬雪的人突然笑了,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其实她笑起来就没有那么清冷了,若是脸上肉多点,或许看着还挺可爱的。

    “顾清疏”像是有一些宠溺一般地说着:“你就是我,你的所作所为就是我自己内心的想法,我怎么会不满意呢。”

    此言一出,却是让她有点震惊了。

    什么叫做“你就是我”。

    “你什么意思,我是你?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会是你呢?”她心中有些慌乱,眉毛不自觉地微皱,直直地看着“顾清疏”的双眼。

    “顾清疏”微张着嘴,有一瞬间的呆滞,好像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但也只是一瞬,转而反问她。

    “你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你可还记得从前的事。”

    她努力想要回想,却怎么也记不清来这个世界之前发生的事了,她的过往正在慢慢淡化,这个世界好像想让她彻彻底底地变成眼前这个“顾清疏”,她本想出言反驳,却只得摇摇头,“我忘了。”

    “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说,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所有。”

    这霜雪般的人启唇继续说着:“你只需要知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我本是一体,想做什么便去做。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你可以放心地使用这具身体。”

    这些话语一字一句随着清脆的银铃声敲击在她的心上。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或许什么都知道,包括那段被藏匿起来的记忆,还有……她的来处,她的身世。

    “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是。”什么都知道,包括被封印的记忆,还有那段只有她知晓的痛苦。

    只是因为太痛苦了,才不想让这个什么都还没有经历的人知道。

    “那你还会使用这具身体吗?”顾清疏也是担心自己要是打架打到一半,芯子换人了,会不会出事。

    “顾清疏”松开了抓住她的手,双手环胸,这模样,若是抛开了这个身份和过往“光辉”事迹,还真是有几分像天上的仙客。

    毕竟都是一样如傲雪,不染尘埃。

    “我一般不会用,除非事情控制不住了,或者是遇到了什么我忍不下去的事。”

    外界的事情她也看腻了,不想多管了,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一直都呆在这里吗,这是哪?”

    “顾清疏”抬头望向纱帘外,看着这云雾缭绕的仙境,竟有一丝哽咽。

    “这是我能忘却所有悲伤与烦恼的地方,是这世上我觉得最好最好,最幸福的地方。”这是我的家。

    已经数不清有多久了,应当是十几年了吧,自那一别,已经十几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

    如今也只能幻化出一方小小的幻境来满足她的欲望。

    现在的她还没有资格回去。

    等到一切因果都偿还,所有罪孽都消散,一切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她就可以回家了。

    前提是她要能活着。

    “顾清疏”收了自己的情绪,又恢复到了那无欲无念的样子,看着对面的自己,“虽说你继承了我的所有修为,但却不能发挥出百分之百。你的心中只有招式,没有意念。”

    顾清疏见“顾清疏”开始提修为,便了解了,这人或许是想指点她。

    “什么意念。”

    “顾清疏”抬起手,指向她的心口。

    “杀意。”

    “任何兵刃与招式,你若只是想着护自己,只守不攻,便会比旁人少了几分狠厉。若是有了杀意,那便不一样了。”语音未落,“顾清疏”便抬手为刃,向她攻了过来。

    她抬手去抵,可对方每一招都直击命门,都下了死手。她自以为自己行事已经颇为狠辣了,没想到这个正牌黑鬼才是真正的绝,每一式都没有留余地,她喘息不得。

    “顾清疏”的攻击没有停过,她每次都只是躲避,却还是免不了受伤。她开始注意观察“顾清疏”的出招,明明是一样的武艺与修为,可对方却明显比她厉害,还不止一分。

    这便是“杀意”带来的精进吗。

    她看着这些她无比熟悉的招数,心中回忆起“顾清疏”刚刚说的话,“只守不攻,便会比旁人少了几分狠厉”,她不能一味的防守,要主动出击。

    可对方的招式太快太狠辣了,一看就是往死里打,光是躲都会被伤到,谈何反击。

    但转念一想,黑鬼的实力毋庸置疑,强得离谱,她若是能打赢这个正牌的,那她还会有一线生机,但若是打不赢,原著中黑鬼都死在了洛初剑下,那她这半吊子岂不是必死无疑。

    看来这次的特训非常重要了。

    她尝试着反击,她们没有用武器,纯纯肉搏,双臂相碰时她能感受到对方的一身蛮劲,特别是这个身体太瘦了,相击时直硌骨头,打得人生疼。

    她拆解着记忆中自己的招式,找出每一招的弱点与破绽,每一击都把对方当做生死之敌一般,也下了死手,像豁了命一般进攻。

    “顾清疏”见她终于领略了,会心一笑,也打算教她些真本事。

    她们就这样从凉亭打到了屋外的巨石旁,又从巨石打到了蜿蜒流淌的小溪边,谁也没有让着谁,拳拳脚脚都带着狠厉的杀意。

    “不错,我还是了解自己的,以我的天赋,领略这些不是问题。”“顾清疏”虽是这么说着,却不像是自夸,倒像是夸她,但也确实,就“顾清疏”这天赋,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顾清疏”是真正的天才,是最适合修道成仙的人。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竟然选择了为魔族做事。要是就着这秒天秒地的天赋,她或许会早早成仙。

    顾清疏反手去击对方心口,紧接着又去锁喉,反应迅速,寻不到一点破绽,“就当你夸我了。”

    “顾清疏”偏头浅笑,停下了攻击,抓住朝她攻来的手,“好了,你现在已经进步了许多,算是有我当年的八分实力。”

    顾清疏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对面的人,确实有些提升。

    传闻中的黑鬼,好像没有那么坏啊,至少在她看起来,是挺正常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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