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

    沈长谙看着那个人,一言不发。

    而那人却低低地笑着,有几分诡异,在这浊气晕染的天空下缓缓开口。

    “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好弟弟。”

    他张开双臂,宽大的衣袍显得格外华贵,他像是隔着无法逾越的屏障拥抱一般,继续说着,“玩够了就和我回去吧。”

    沈长谙看着这个人,分明他们生于同源,可就是不同,他不想搭理这个人。

    “滚。”他只是扫了一眼那黑衣人,便收回了眼神望向云鱼的方向。

    “我们是兄弟,怎么对我是这种态度。”黑衣人倒是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发怒,不气反笑,“你这衣服……哈哈,我还是喜欢你一袭黑袍与我共享天下的样子。”

    “我不想同你说太多。”沈长谙心中着急,但又没表现太过,这个他所谓的“哥哥”又是个难缠的家伙,只能催促着,“我在的时候也没见得你来找我,现在装什么兄弟情深,有什么话快说。”

    黑衣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他,放下手垂于身侧,宽大的黑金外袍下不知是怎样的面貌。

    “和仙祖那老古板在一起久了,你都变得和那几个小古板一样了。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沈长谙嘲讽地笑了笑,“亲人?只有用得到我,你才把我当亲人吧。”

    这个人自私自利,眼中只有贪欲,又怎会真心对他。

    永远都是用得到他的时候才会记起来有他这个弟弟,对他就只是利用。

    “你也真是,你在离恨天的那些师兄弟,哪有我与你亲密,天上地下,我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他们只是你一生之中的过客罢了。”

    这话听着真是好笑。

    “你在乎的只是我这条命而已。放心,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现在可以滚了。”沈长谙眼中净是不屑,仰头瞥了黑衣人一眼,“还有,你没资格提他们。”

    “好,好好好,”黑衣人敷衍似地应着他,但转眼又恢复了那阴暗模样,“只不过你今日还是要跟我走,我的好弟弟。”

    沈长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终于转过头正眼看向那个人,“是吗?”

    他细细打量着那人,唇角带着讥讽的笑意,“你以为凭你这一缕神识,能拦住我?”

    “真是狂妄啊,你现在这个身体,一缕神识足够了。”黑衣人抬起手,魔气在掌心之中流转,下一秒便向沈长谙袭去。

    不得不说,这个“哥哥”还是那么自大,不会真的以为他近些日子不动手,便是实力大减吧。

    缠人的家伙,若是耽误了他办正事,他定饶不了这个死东西。

    漫天的灵气与浊气混杂着笼罩在他周身,生生抵住了这一击,刹那间十丈之内树木皆折。

    黑衣人轻笑一声,这模样确实与沈长谙有些像,“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你了。”

    “你想不到的多了去了。”沈长谙反手一击,清浊二气直直向黑衣人袭去,天地之气被他化解于掌心又运用自如,这一点,是他的好“哥哥”永远学不会的。

    眼看灵力即将击向天灵,黑衣人不慌不忙地抬手去挡,却没想到这力量如此强劲,瞳孔骤然一缩,手腕被灵力侵蚀出一道血痕。

    黑衣人看着自己的手腕,笑出了声,“你居然对我出手……”

    “你好大的脸,我怎么不能对你出手。”沈长谙伸出手,数不尽的魔气凝聚到他手中,形成了一把长长的黑刀,黑色的刀身与他的青衫一比,看起来像是堕魔的上仙。

    “今日怎么脾气那么大啊。”黑衣人看到沈长谙手上的长刀,知道他是动真格了。

    这把刀,好久没见他用过了。

    沈长谙却不想与这个人废话,挥刀劈出一道魔气,想直接将这缕神识斩碎。

    黑衣人料到沈长谙会怎么做,在魔气即将劈到自身时,一挥衣袖消散于空中。

    跑得倒快。

    长刀随风而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沈长谙将周身魔气撤去,再抬头时,身上笼罩着淡淡的灵光,指尖也萦绕着淡淡的灵力。

    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错觉一样,他又变成了原来那个温润如玉,仙姿隐逸的人。

    真是碍事。

    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陆清景和叶清丞一赶到云鱼便看到这通天的魔气,将天空染成了墨色,这里已与外界不同了。

    这里是真正的炼狱。

    魔气刚出现时,普通人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是哪里着火了,也不觉得怎样。再后来人们发觉身体不对劲时,已经逃不出去了。

    好在此地不远便有仙门镇守,发现问题时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可到时已尸横遍野,只能救出几个人。

    他们已经分不清这里是人间还是地狱了。

    云鱼的山腰平缓绵长,孕有一处灵泉,那里魔气稍弱,百姓们本能地跑向魔气弱的地方,但因未曾修道,身体太过脆弱,仍抗不过魔气侵蚀。

    于是仙门人赶到时,只看到山腰倒着数不清的人,血染枯枝,一片赤地,那汪灵泉也如同深渊血河一般赤红。

    他们在这里望向天元宗的方向,只能看到笼罩着云鱼外的魔气,根本看不见外界的天色。

    这里就像是为他们而作的囚牢,将他们吞噬殆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坟墓。

    陆清景看着这炼狱一般的地方,此刻也正经起来了。

    这次的问题是真的很棘手,他和老六也可能应付不过来。

    他活了二十多年,这样的灾祸还是第一次遇见。

    叶清丞召出佩剑,在剑上贴了两张符纸,这是他第一次借助符咒的力量,心中却还是不安,转头试探似的问陆清景,“要不?传信给二师兄?”

    陆清景同意这个想法,“我觉得很可以。”

    他从袖中拿出一支鸣笛对着高空,可鸣笛爆发出尖锐的响声后没入魔气便失了光亮。

    可恶,这魔气太过霸道,鸣笛放不出去。

    身后天元宗的弟子意识到二人的困境,提剑向前,“云鱼这里只能靠二位仙使坐镇,若仙使想传信至上清天宫,我可以下山,寻个没有阻碍的地方放鸣笛。”

    叶清丞垂眸思量着,不一会儿便做了决定。

    “好,那就拜托道友了。”他将鸣笛递给那个弟子,负剑行了个礼。

    弟子回了个礼便转身下山。

    陆清景看着这寥寥几人,惴惴不安,早知道应该多带点人的。

    “归月山庄的弟子已经下山搬救兵了,师兄你先别担心。”叶清丞看出了陆清景的心事,尽管自己也有些心慌,也还是沉声安慰着陆清景。

    而在去往云鱼的小路上,一个水色的身影僵硬地走着,看起来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没有生气。

    那人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浊气,与她身体里的清气相斥着,她却没有一丝异样。

    水色的衣衫上沾着泥垢,看起来有些脏乱,可那人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只是默默地走着。

    她瞳孔放大,双目无神,若是看得仔细些,还能看到她眼中的淡淡红光。

    每走一步,她周身的魔气就浓一分,像是被蚕丝层层包裹住,无法挣脱,而她也没有挣脱的意思。

    任凭自己堕落。

    或许是她灵体纯净,魔气只是在身边环绕着,并没有渗入体内伤及身体。但也不知这魔气何时会突破这层防线将她蚕食。

    魔气如同游丝一半从天际而来,缠上她的手脚,像是操控木偶的线一样,引着她向前走。

    而下一秒,她瞳孔一缩,有一瞬间恢复了光亮,带着一些迷茫扫视着四周。

    这里是哪里?

    顾清疏只记得自己在天元宗脚下的客栈里失去了知觉,再有意识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这个她从未来过的地方。

    低头看到浊气缠身的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气。

    面前是被魔气笼罩的云鱼,天色暗得分不清昼夜,看不见本应高悬的太阳。

    天光与高山,飞鸟与林木,所有的一切都被藏于层层魔气之后,生的希冀也被抹杀于此。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薄弱下去,另一股力量又要占据她的身体。

    顾清疏想调头离开,离这个危险之地越远越好,可她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她想动一动自己的手,可却动不了。

    而自己的步伐也没有停下。

    她在心中呼唤了好多次系统,可系统被那力量压制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办法回应她。

    系统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无助,竟冒出来一句。

    【我尽量】

    太感动了。

    系统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下一秒她便发现自己的手指能动了,于是拼起一身力气,压制住脑中的昏沉,狠狠扑向地面。

    顾清疏跪在地上,单手支着地,强行运起灵力驱散周身魔气。

    果然,魔气一散,控制她身体的力量便弱了一分。

    可高兴不了多久,那昏暗天地中的魔气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涌来,那股力量又在与她争抢身体的控制权。

    她抓紧地上拳头大的石块,手被磨出血,可她像感觉不到痛一样。

    若是她能拿这个石头一把把自己敲晕,或者把手和腿敲断,那她应该就没有攻击能力了。

    就在她喘着气,手指颤抖着抓着石块时,前方传来一道声音。

    “姑娘?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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