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想起去年问过原夏一个问题。

    那一年好像很流行，你是我的月亮，你皎洁地挂在天空，你不会为我而来诸如此类的话。

    国外表示爱慕的方式过于大胆热烈。

    Li即使从小生长在国外，行事乖张，但对于感情，骨子里仍留有几分与父亲相似的含蓄。

    当时他和原夏因出色的外形分别被不同的人追求。

    苦恼之下，两人选择当一对假男女朋友。

    纵使这样，还有人扬言不会轻易放弃，坐等他们分手。

    Li和原夏虽然不是真的男女朋友，但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也成了很好的朋友。

    某天，Li和原夏沿河散步，就曾提到过月亮。

    Li永远记得那一幕。

    原夏倒着走，认真思考的眼睛正对着他，半晌，她似撒娇地咕哝道：“我才不要做月亮，我要做闪电。”

    熟识后，他们之间从来不说外语。

    “为什么是闪电？”

    “因为，怕什么就要成为什么！”

    “…………”

    Li笑着来到原夏面前，张开双臂，示意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原夏也不扭捏，回以拥抱。

    脑袋靠近他胸膛的时候，少年稍一歪头，凑在她耳边轻声说：“或许我可以向你介绍一下我的中文名字。”

    “嗯？”

    “季闻礼。”

    原夏退出他的怀抱。

    “季闻礼”这个名字配上少年脸上理所当然的神情，让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原夏和他开玩笑：“啊，没想到前男友就是传说中的季大少爷啊。”

    两人的关系在她选择要回国的那天，就默认解除了。

    季闻礼初听这话，剑眉微蹙，他对上女生染着笑意的眼睛，心里想否认的话堵在了喉咙处。

    寻不到缘由，只好转移心里的微妙感觉。

    下一秒，季闻礼又变回了初见时张扬夺目的模样，他看着她，说出了心中的遗憾：“可惜了。”

    原夏不明所以：“可惜什么？”

    “宴会那天，本来想当众向大家宣布，你是我季闻礼在国内唯一的朋友。”

    季闻礼不是没有高调过，只是那一天，他迫切希望上台讲话的时间能快点到来。

    那种当着众人的面郑重宣布原夏的感觉，实在是太难说了。

    即使难说，但他激动的心不是假的。

    他知道他是开心的。

    可是，这场他期待好久的宴会，被人搞砸了！事后还被他爸疯狂嘲笑！

    季闻礼从小顺风顺水，向来都是别人对他点头哈腰，小心询问意见。

    但是这一次，他做梦都想完成的事情，却被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老鼠给破坏了。

    他气的要命。

    季大少爷其实很小心眼，他喜欢听话的人。

    如果有人和他唱反调，那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人。

    原夏简单地脑补了一下季闻礼向来宾宣布自己的场景，她不由得轻笑出声。

    “笑什么？”季闻礼问。

    “不是吧大少爷，你这也太土了吧。”原夏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你没这么做，如果真这么做了，那太丢脸了。”

    别人求之不得的，到原夏这就变成了丢脸。

    如果换成别人，早被大少爷记恨在心了。然而到了原夏这，季闻礼只是好脾气地笑笑。

    最开始的时候，季闻礼目中无人，谁都看不上，甚至于有那么一段时间里，他是不喜原夏的。

    后来接触久了，他在原夏身上看到了常人没有的闪光点。

    被深深吸引。

    之后的相处中，季闻礼即使一直是被嫌弃的一方，但莫名的，他很享受。

    他喜欢和她一起的时光。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原夏是第一个，就算忤逆他，他也愿意乐呵呵接受的。

    她是特别的。

    静默片刻，季闻礼的手几次抬起又放下。

    原夏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淡笑道：“我认识的Li可从没露出过这么纠结的表情，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季闻礼不想揭她的伤疤，可那颗关心的心又忍不住和她靠近。

    缓了好一会，他小心翼翼地抬着眉眼：“不过yuan，你真的没事嘛？如果有遇到困难，可以和我……”

    “我能有什么事。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这人就算死到临头了，嘴也硬得很。”原夏说完和季闻礼相视一笑。

    两人之间有种特殊的默契。

    视线一经相撞，便再也忍不住了。

    原夏和季闻礼突然捧腹大笑起来。

    明媚的光线里，季闻礼停下笑意。他微一侧头，绿色的眼中倒影出少女乐得开怀的模样。

    发梢掠过她干净的侧脸。

    她的笑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

    莫名地，季闻礼很喜欢这一刻。

    心里好像有一束烟花在绽放。

    “夏夏——”

    他和她之间安静的氛围，被一道急速而来的喘息声打断。

    来人从铁皮门后探出大半个脑袋。

    眼睛骨碌碌地转动，待视线落在心心念念的人身上后，他的眼里再也看不见其它。

    他高兴地向原夏挥了挥手，音色里有掩藏不住的喜悦：“夏夏！我终于找到你了！”

    很像一只快乐小狗。

    话音落下，苏亦云才发现，这个天台上不止原夏一个人。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但俊朗的少年。

    男人的直觉在这一刻大爆发。

    苏亦云蓦地瞪大双眼，一边走向原夏，一边眼底流出浅显的警惕之色。

    看着几乎要把疑惑放满整张脸的少年，原夏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笑着用手掌指了指季闻礼。

    “阿云，这是我在国外的朋友。”

    而后，季闻礼才听到原夏向他介绍那个叫阿云的少年。

    “Li，这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苏亦云。”

    “你好你好。”苏亦云笑着伸出手掌，想要和季闻礼握手。

    这一刻，他早忘了刚才的所谓男人直觉。

    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既然是夏夏在国外的好朋友，那便也是他的好朋友。

    季闻礼绿眸微眯，神色寡淡地看着苏亦云伸出的白皙掌心。

    眼睛扫过少年那张热情洋溢的笑脸，顿觉不爽。

    这笑……真是有点刺眼啊。

    季闻礼一直没做出回应，原夏轻轻地戳了戳他胳膊：“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一句话，缓解了苏亦云的尴尬，也向季闻礼递出了台阶。

    要不怎么说原夏很会察言观色。

    很善解人意呢。

    像是才缓过神。

    季闻礼绿色的眸子里满是歉意：“啊，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刚想着其他事情呢，对不住了。”

    苏亦云大大咧咧惯了，并没觉得冷场：“没事没事。”

    季闻礼热情反握：“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一番寒暄后，季闻礼抬眼望向原夏。

    女生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温和，但在某一瞬间，他看到她看向苏亦云的时候，眼底淌过一丝笑意。

    那笑和平常的都不一样。

    她的笑里裹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季闻礼无法用准确的词语概括出，眼前所看到的第一直觉。

    但如果非要用一句话说，那大概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是原夏认定的，所以他即使表现得不那么聪明——

    她还是会第一时间偏心于他。

    她对他，和对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个认知一旦出现在季闻礼脑海，他看苏亦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

    长得还行。

    比他差点。

    但是感觉蠢兮兮的。

    其他优点暂时看不出，不过能被yuan偏心，总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吧。

    ***

    中午吃饭的时候，原夏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消息：【下午两点半，舞蹈教室301见。】

    因为校论坛的事情，竹马们都很关注原夏的情绪，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跟着敏感。

    这不原夏才看完手机信息，苏亦云见她神色自若，紧张地询问：“夏夏……是发生什么了吗？”

    他这话也是其他几人想说的，顿时，五双眼睛正齐刷刷地望着她。

    看着这些热烈的目光，原夏无奈地扶额。

    说来也是奇怪，熟悉季闻礼的人都知道，他向来不屑与人为伍，骨子里还有些狂妄自大。结果中午吃饭的时候，他非要缠着和她一起吃饭，说想要认识一下她在国内的朋友们。

    毕竟初来乍到，原夏没理由拒绝，然后……竹马们竟然和他相处得还可以……？

    真是无法理解。

    原夏放回手机，失笑着摇摇头：“能有什么事啊？”

    她随意一瞥，转移话题道：“阿敏还来吃饭吗？”

    林樾回：“阿敏请假了。”

    原夏心里有了主意，还不忘问一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像说是宴会那天受风寒了，她也有好几天没来学校了。”苏亦云如实说。

    “这样啊。”原夏点点头，笑着看向周沛言：“沛言哥哥去看过阿敏了吗？”

    突然被点到名，周沛言沉默地低下头，而后，发干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她……不想见我。”

    “为什么是沛言去看……”苏亦云原本想说，大家都是朋友，要去看望也是组队一起去，独独让周沛言去看显得他们很无情，但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到——

    无论何时，叶佳敏最想见的人是周沛言。

    其实叶佳敏喜欢周沛言这件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感情这种事，很复杂。

    不能只一厢情愿就够了。

    这短短的几句对话，只有当事人原夏和周沛言才懂其中的含义。

    角落里，林樾手握纸杯。他这个视角正好可以把周围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十七八岁的青梅也好，竹马也罢，都过于青涩稚嫩。

    他向来很会洞悉人心，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原夏和周沛言有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而另一边，那个第一次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混血少年，正左看看右看看。他加入得太晚，并不知道“阿敏”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