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吴秀珍不搭理他,看何巧没动静,干脆自己去挑拣绿豆——娘娘也没办法啊,娘娘现下也没丫鬟婆子伺候。现下这何巧,那是亲妈,也不是伺候她的人。再怎么是娘娘,现在也得入乡随俗。

    幸好呢,她也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她就是奴才出身,自家亲爹,那也是在御膳房办过差的。小时候,她也没少学做点心,也只做点心。因为做点心干净,不像是别的,油烟大,容易坏皮肤。

    何巧见她当真要弄这绿豆糕,也不大信她能弄成。反正这绿豆,只要没扔了,不管咋样都能吃,索性自己背着锄头出门了,不去管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死妮子。

    吴建国洗脸刷牙之后,就磨磨蹭蹭从自己房间里抱出来个木头罐子:“给你,百花蜜,现下也只有这些了,若是少呢,我一会儿就再去山上找找。”

    吴秀珍看他一眼,提醒道:“你可得穿严实点儿,别小看蜜蜂,那也是能蛰死人的。”

    吴建国摆手:“你可小看你大哥了,我要能被蜜蜂蛰,那咱们家这蜂蜜哪儿来的?”

    现下人吃食少,那甜东西,没人不爱吃。蜂蜜这东西尤其紧俏,那就是公家的,大队财产。但凡有人看见吴建国脑袋上有包,都必然要问到底,看这蜜蜂是在哪儿的。

    吴建国丢下蜂蜜就出门了,吴红军也紧跟着出门,不过哥儿俩走的是两个方向。

    吴石头还要上工,农闲虽然没多大事儿,但除除草,上上粪肥,也歇不住,农家就没有闲的住的时候,下雨在家也得编个箩筐什么的。

    剩下吴秀珍一个人在家折腾那绿豆,洗一洗,泡一泡。这泡上了,她就清闲了,需得下午才能泡好呢。

    “秀珍,吴秀珍!”正想找点儿事情做,就听见门口有人喊,她赶忙出来,就见秀丽站在门口,挺着急:“你大哥和驴蛋打起来了,就在村口那边呢。”

    吴秀珍惊讶了一下,没等说话,秀丽就拽着她跑起来:“快点儿,你大哥只一个人,驴蛋还带了两三个呢。对了,咱们得拿上武器,你家那烧火棍给带上。”

    两个人折返回去拿烧火棍,急匆匆赶到村口,就见吴红军也赶过来了。

    驴蛋那边人多,几乎是压着吴建国兄弟俩打。秀丽比较勇,拎着烧火棍就冲进去,吴秀珍一看,人家非亲非故的都上了呢,自己这亲妹子能干站着?

    可打架这事儿吧,她是真不擅长。

    没进宫之前,家里将什么都打理的妥妥帖帖的,连家门都少出。进宫了……谁敢打架呢?嫌弃脖子上的脑袋太牢固是不是?

    但是人凭一腔孤勇嘛,人家都上自己能不上?

    吴秀珍舞着棍子虎虎生风。

    驴蛋还在喊:“好你个吴建国,趁老子不注意撬墙角是不是?陶红梅是你能见的?老子相看了,你这儿横插一脚是不是?”

    吴建国对着喊:“怎么,你相看了就是说给你了?就不能再相看别人了?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

    “什么天底下的道理,老子只知道,老子看上了!”

    “你看上人家,人家看上你没有?人家要看上你,还能再相看?”

    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光是周围人听明白啥事儿了,吴秀珍也听明白了,吴秀珍这给气的,为个女人打架啊?还是个不一定能成的女人?这可真是,闲得慌。

    她那棍子挥舞半天,实际上也没挨着人,打架肯定是翻来滚去的,她一会儿瞄准了,下手的时候就换了人,那还能下得去手吗?这半天光白费劲儿了,于是拄着棍子生气:“驴蛋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大庆都亡了,新社会了,人家姑娘只是相看一下就成了你的人了?你怎么那么大的脸呢。再说,就是大庆没亡,也没有相看过就算成亲的道理啊。”

    这年头,什么词儿最敏感?就这封建社会儿的词儿最敏感。

    一句大庆都亡了,驴蛋那动作瞬间就慢了,吴建国兄弟俩趁机发力,将驴蛋这个主谋给按住了,剩下那俩同谋,这又不是古代那侍卫家丁什么的,万一被打成封建余孽可怎么办?很识相的站边上不动了。

    不打架了,吴秀珍也就松口气了,再一抬头,人群外面,金轩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呢。

    金轩那个子高,鹤立鸡群的,硬生生比周围人都高出来一个脑袋,以至于他那眼神他那表情,吴秀珍都看的清清楚楚,瞬间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她正要躲避,忽然又想到不能心虚,还是那句话,大庆都亡了,他现在可不是皇帝了!于是,再看一眼,这才挪开视线喊吴建国:“还打不?”

    吴建国揉揉脸,脸上挨一拳头,脸颊有些红肿。吴红军气喘吁吁的:“驴蛋,这事儿可没完啊,我妹妹都知道的道理,大庆都亡了,你相看了人家女孩子,就不许人家再相看别人了?哪儿来资格?要么你给我们兄弟赔礼道歉,要么,咱们上大队部,好好说理去。”

    这要说理,那就免不了给驴蛋扣一个罪名了。

    不管是封建余孽还是将妇女当成附属物,都不是什么好听话。一个搞不好,说不定还得被批评。

    驴蛋那脸色立马就有些发青,还有些嘴硬呢:“你们兄弟是不是输不起?孬种吧?打不过就要耍阴招?咱们一个村儿的,你给我扣帽子,以后是不想在村子里混了吧?”

    一个村子的,非亲非故,你今儿给他扣帽子,那明天是不是就轮到我了?所以一个村儿的都是有点儿不能说出来的默契的,本村的谁也不举报谁。

    当然了,上头有指标呢,不推荐本村人,那谁上去受批评啊?该下放来的那些人顶上去的。

    因为他们也算是为村子里承担了这份儿责任,所以除了弄台上批评批评,村子里平时呢,倒是对这些人会宽松些,算补偿了。

    “怎么是我给你扣帽子呢?你自己上赶着找帽子戴呢。”吴红军嘲讽道:“人家陶红梅和你啥关系?你在这儿拦着我大哥打,人家知道这事儿吗?”

    驴蛋张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又说不出来,这是威胁呢,陶红梅要知道这事儿,指不定得告他一个流氓罪。

    “对不住。”驴蛋能屈能伸,和戴帽子相比,哪个更简单些就不用别人和他分析了。

    大约是觉得没面子,驴蛋道完歉转身就走,连两个跟班儿都顾不上了。

    吴红军看他俩:“可长点儿心思吧,别被人一忽悠就跟着上,今天是我和我大哥大度,不愿意计较,要换个人,你们俩这会儿跟着去蹲小黑屋了。再说,你们讲义气了,人家走招呼你们了吗?”

    那俩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了,这挑拨离间吧,人人都知道道理,但是,事儿落到自己身上,也确实是难想通。

    吴建国看自家妹子:“先回家,棍子给我吧。”

    吴秀珍早就想走了呢,金轩那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被盯的不自在,吴秀珍转回身走的时候还差点儿同手同脚,幸好秀丽从后面赶过来,挽住了她胳膊。

    吴建国问道:“你俩怎么知道我们打起来了?”

    秀丽笑道:“我听小豆子说的,赶紧就去找秀珍报信了,吴大哥,你真的要和陶红梅结婚了啊?我听说,陶红梅可优秀了,十里八乡,好多提亲的呢。”

    吴建国看她一眼,秀丽抿抿唇,压低了声音:“陶家的彩礼,都提到了八十八块钱。”

    现如今这彩礼,一般上都是十块钱,二十块钱,然后带上两床被面,一身衣服。八十八,那可真不少了,一家子两年的收入了。

    吴建国没说话,吴秀珍扯开话题:“秀丽,明天咱们俩上镇子上玩儿?”

    秀丽赶紧点头:“成啊,我想买点儿东西呢,那咱们早上村口见,要不要带干粮啊?”带干粮就是中午不回来吃了,多玩会儿。不带干粮就是早早回来。

    吴秀珍想了想,点头:“带吧,咱们去初中看看。”

    秀丽就有些吃惊:“你家里答应了啊?”

    吴秀珍笑眯眯的:“差不离了,你呢?”吴建国听着她说的肯定,也只看她一眼,却并未否定。吴红军倒是笑眯眯的:“那咱们可得抓紧时间准备东西了,上学不得要书包吗?我给你两毛钱。”

    秀丽先是失落了一下,随即无语:“吴二哥,两毛钱够干啥?镇上那书包,少说得两块钱呢,还要布票。”但那是做的真好看,军绿色的,上面还有鲜红的五角星。

    现下这市场上,军绿色的布料少见,大红色的就更少见了。再者那书包做的厚实,比寻常衣服都要结实几十倍,所以也不便宜。

    “布票咱家可没有。”吴建国闷声闷气的说道,大约是不高兴,说完就回自己屋子去了。吴红军笑眯眯的安慰自家妹妹:“大哥刀子嘴,你别管他。你和秀丽先在家玩儿,我去找咱妈,今儿这事儿得和咱妈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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