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点，何巧就都给收起来了。之前说的分成什么的，算还是算数的，但分钱并不是现在。按照何巧的计划，该是兄弟俩都成家，这钱呢，就可以分开给了。

    当然，吴秀珍的到时候还得是她拿着。

    小孩子没成家，那就一直是小孩子，拿着钱家长不放心。

    吴建国又说起来陶红梅的事儿，之前是没看着希望，现在家里有钱了，他若是能给得起彩礼，陶红梅那边也不是不能变一变态度的。

    何巧一听他说这事儿就头疼，拿着笤帚就要将人给打一顿。吴建国又不是个傻的，看老娘像罗刹，不得赶紧跑啊？

    吴红军喊吴秀珍：“咱妈说你还给秀丽上课呢？你要不要多收个学生？”

    “二哥你要跟着学？”吴秀珍问到，顿了顿，笑眯眯的：“那你就直接跟着学好了，回头我问问老师，看你能不能跟着参加考试，反正我觉得吧，文凭这东西，应该还是挺重要的，光学了不算数，得有那一张纸。”

    不然你说你是初中毕业，谁信呢？总得有那么一个证明。

    有了文凭找工作也好找了，她可不想只留在村里种地。

    但她一个人走出来不算，人生地不熟，容易被欺负，人嘛，还是抱团取暖更好些。要不然以前那些家族什么的，能有那么大的势力？

    谁都不如亲兄弟亲。

    “我这次出来，也发现，不识字挺不方便的，你问个路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吴红军说道，人家随手一指，那边有路牌，你过去了看也看不懂。

    正说着话，他和吴秀珍说县城里的事儿：“我去的是印刷厂家属楼，印刷厂可大了，跟你们学校差不多，机器轰隆隆的，外面听着都特别吵，那里的工人手上都是黑的，还有一股油墨的臭味。”

    家属院不算大，都是小楼房，六层高。

    “那一层住那么多人家，不挤得慌吗？上厕所什么的，一起上啊？不怕被人看见？”吴秀珍瞪大眼睛问道，她可没见过这种楼房，她现下也是住院子，净房虽然小，但家里人勤快，也不算很脏。

    实在是没法想象，一层楼的人，都上那么一个厕所。

    “城里不能买小院子吗？”吴秀珍问到，要是不能的话……这问题可严重了，她要不然还是换个想法吧？

    她可不觉得自己短时间内能赚到一大笔钱，能买下来一层楼。

    吴红军笑眯眯的：“肯定能买啊，而且小院子估计会比楼房便宜点儿，现在大家都喜欢住楼房。”楼房不用打水，有自来水。还有电灯，到晚上一拉开关，啪嗒一下就亮了。

    就那上厕所一个问题，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啊。

    这水电，才是最最重要的。

    水吴秀珍是知道的，自家都还得去村里挑水。但这个电，她一直以为是很珍贵的，城里居然是家家户户都有？

    秀丽也过来了，凑过来和吴秀珍一起听，两个乡下姑娘，就算是在家里得宠，那前面十几年，也真没去过县城。去一次得给车费呢，小毛孩子去干啥？一个看不好，人生地不熟的，孩子再丢了，才更麻烦。

    两个人听的都像是在做梦——大街还有专门的人扫，下雨下雪都不用担心路上有垃圾弄脏鞋子。家属院里有供销社，出门就能买东西，不像是他们村子里 ，还得上镇上买。

    工人们有专门的衣服穿，甚至不用花钱买，甚至有的工人还有免费的鞋子穿。

    城里人可以去看电影，不像是他们村子里，还得等年底了，才有放电影的来一趟。若是下雪下雨，人家还不愿意来呢，他们也就看不成了。

    城里人有溜冰场，得空了可以去溜冰。

    城里人有……

    吴秀珍抓着秀丽的手：“秀丽，你可一定要念书啊，咱们只有念书，才能走出村子，才能有去城里的希望。你要是不念书……这辈子，就只能和地里那些人一样了。白天要下地，晚上要做饭洗衣服照顾孩子。”

    秀丽第一次有这样清晰的认识，城里人，和村里人，真的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她重重点头：“好，我听你的，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你放心，我回去再磨磨我爸妈，我一定能去念书的。”

    今儿时间晚，她也只跟着吴秀珍复习了一下昨天的功课，赶在人家吃晚饭之前，赶紧又回自家去了。

    吴建国不管和何巧闹不闹腾，反正晚饭是不耽误的。何巧看见他就来气，一边吃饭，一边念念叨叨，值得高兴的是，今儿这晚饭总算不是面蒸榆钱了，而是清炒野菜。

    三四月的天儿，野菜正新鲜。

    何巧不辜负她这名字，手巧的很，寻常可见的野菜，热水翻一翻，煮掉苦涩，少许猪油炒一炒，那味道就绝了，鲜嫩又脆。

    吴秀珍还多吃了小半碗，她现下也不担心长胖，十五六本来就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吃的清淡，就这天天吃菜的，能长胖就奇了怪了。

    不过家里没电灯，煤油太浪费，她干脆就烧水洗澡，准备睡觉了。

    吴秀珍这边睡着了，那边金轩则是还忙着。他今儿又去了一趟收购站，淘换来一些东西，正在院子里洗洗刷刷。其实小镇上的收购站，并没有很多古董之类值钱的，再者，但凡是有点儿脑子的，都知道现下这东西虽然惹祸，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换成钱了。

    所以真有好东西，在打砸之前，也肯定是已经被换出去，或者是藏起来了。

    他呢，就是翻找一些价值不高，别人看不上的，文艺品。

    这东西价值不高，但也要看是用在什么地方。在他金轩手里，这价值就能翻好几倍。

    英雄气短嘛，他以前再如何……现在也得赚钱养活自己。再者，万一结婚，还能总要家里给钱嘛？眼看德妃还非得要念书，就她那性子，有些执拗——说实话，老四就像她了，她自己是非得不承认的。

    要念书，肯定要往最好了念的，那指不定就得是多少年了。初中五块钱学费，高中就可能是二十了，大学就可能是五十了，他要不赚点儿钱，以后媳妇儿都养不起。

    所以在写信之后，他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手边是一套的小木头雕刻，是十二生肖。看工艺肯定是近现代的，不算古董，所以不值钱，但是看雕刻手法，那可就有意思了。是大家制品，而且，这一整套生肖雕刻，栩栩如生，雕刻手法也是清朝那会儿的。

    这东西放一放，价钱必然翻好几倍。

    收拾完了，看着东西挺精致的，金轩就忽然改变了主意——卖钱也不着急，反正他现在也还干着别的赚钱的活儿呢，这东西，要不然先送去讨好一下德妃？

    以前自己做皇帝，随手就能赏赐个什么。可现在，一毛不拔的，也难怪德妃总看他不顺眼了。

    女人嘛，哪个不喜欢金银珠宝的？做男人，就该大气点儿，养不起自己女人的，都是男人没本事。

    自以为想通了诀窍，第二天他就特意守在吴秀珍上学的路上，对准备送吴秀珍上学的吴建国打招呼：“吴大哥，听说你要和陶红梅结婚了是不是？”

    吴建国吃惊呢：“你哪儿听说的？”

    “我昨儿听人说陶家上镇上买衣服置办嫁妆去了，还以为你们婚事定下来了，难道没定啊？那我说错话了。”金轩连忙说道，冲吴建国摆摆手：“还想和你说声恭喜呢。这可真是……”

    又作出一脸懊恼的样子来，吴建国那脸色就不对了。

    金轩很主动：“你要送吴秀珍去上学吗？正好我顺路，咱们一起走吧。”

    吴建国忽然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下金轩。

    吴秀珍赶在他之前开口：“你打算去找陶红梅啊？我劝你还是别去了，人家置办嫁妆了，那肯定是已经定下婚事了，你找过去就能自取其辱。而且，指不定还坏了人家好事儿，到时候人家心里记恨你呢。”

    吴建国脸上有些不甘愿：“我得问清楚了……妹妹，让金轩送你上学，我想问明白。明明是她自己愿意的……现在改主意了，也不和我说……”

    吴秀珍本来要拒绝的，她本来就想让这两个人断了呢，可看见吴建国脸上的难堪伤心，顿了顿，她还是点头了：“行吧，你既然想问，那你就去问。”

    至于金轩……反正她自己熟路，也不用谁送。

    吴建国叮嘱金轩：“能不能帮我这个忙？我回头请你吃饭，一定得将人送到学校里面，瞧着她进去了才行。”

    金轩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肯定将事儿给你办妥了。你妹妹，那就是我妹妹，这路上要有什么事儿，我脑袋拧下来赔给你。”

    吴建国这才放心，转身就往陶红梅家那村子去。

    金轩看着他走远，才笑嘻嘻的从自己背后拽过来一个布袋子给吴秀珍看：“当当当当，惊喜来了，看看，给你的礼物。”

    吴秀珍嘴角抽了抽，这可真是，换了个年轻身体，性子也变幼稚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