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慕

    祁玉笙走的匆忙,被追回来的也很快,早晨燃的香还没有烧尽,此刻仍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隔着氤氲的烟气,连炎问寒都显得温柔起来。

    只是一开口,这点温柔的假象就不存在了。

    “倘若要让那个孩子代替大殿下登基,那周芸熙跟她的奸夫就都不能活。”

    将个全然没有宗室血脉的孩子推上龙椅,不将所有知情人统统灭口是不行的。一旦被人揭发,注定是万劫不复。

    哪怕他手握大权,可宗亲又没死绝,一旦有了大义做旗号,勾结藩王兴起战火,鹿死谁手不可预知。而能确定的是,到了那时,因战乱而亡的无辜百姓血流千里,千万怨魂哀哭之声日夜不绝。

    那般光景,他炎问寒倒是无所谓,但他的娘娘可是一副慈悲心肠,定然受不住。

    祁玉笙也很清楚这一点。

    她不在,周芸熙能活,因为那女人成了唯一的太后,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肯定会誓死守住秘密。

    但她留在宫里就不一样了,周芸熙就不得不死。

    一山不容二虎,两个太后的存在,周芸熙一开始或许会感念她的恩情,可天长日久,看旁人利用她的儿子大权在握,难保不会犯傻。只要她去联络她的前夫,要前夫帮她结党营私,这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她无奈道:“何必跟我这样打机锋,这分明就叫没有转圜余地。”

    但她也没因此生气。

    “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她看向炎问寒的目光真诚又坦荡。

    “我的意思是,若让曜儿登基为帝,过上几年,咱们这种老一辈的人就也没必要攥着权柄不放手。若她真有帝王之才,能做出一番功绩来,待她成年之后,迫不得已大婚之前,就恢复女儿身。”

    大裕朝建国以来,素来以男子为尊。

    前朝出过女帝,也有过皇太女,虽然后来皇太女未曾继位,但好歹也是作为储君监国代理过朝政的。

    但本朝从没有过类似的情况。

    后宫不得涉政,公主也好郡主也罢,都跟其他世家贵女一样,早早出嫁,虽有食邑,却没有可以世袭的爵位。

    短短百余年,大家仿佛就默认了女子就只能在内院打理庶务,不得抛头露面。

    祁玉笙的情况略有特殊,她有个北地出身,不太通教化的爹,和早逝没来得及约束女儿的娘,才让她走过的路和见过的人间悲喜,都更多了一些。

    这种境况下,突然就让女子当皇帝,简直是痴人说梦。

    哪怕时曜是唯一的公主,哪怕先帝的五服之内没有活人,也会从八竿子打不着的落魄宗亲里挑一个出来继位。

    二人对视良久。

    炎问寒回味着先前祁玉笙话里透露出的,已然将二人划在了同一边的意思。

    这让他无法拒绝。

    不知祁玉笙心内是否胜券在握,但至少面上,还在耐心的等他答复。

    他走近,缓声道:“还得提醒娘娘一句,这可是个很漫长的计划,心急不得。”

    毕竟,这需要时曜亲政后,手握足够多的权力,才能弹压住一切不服的声音。而时曜如今还很小,她的好父皇留给她的烂摊子,不是那么容易接手的。

    祁玉笙点头:“我知道。”

    但再漫长,总有个尽头,总比直接宣判她要一生都被绑死在这皇城里好得多。

    而这样一来,在未来的某一日,能彻底摆脱掉这束缚的,也不仅仅是她。

    炎问寒凑近一步。

    方才祁玉笙穿着太监的衣服出逃,又换成了平民样式,回来之后自然换回了平日的宫装。大约是她懒得喊宫婢进来使唤,自己又心不在焉的缘故,衣襕的一角翻着夹在了腰带上。

    他半跪下来替祁玉笙整理衣裙。

    祁玉笙见状,就知道他大约心情是不错的。

    原因么,自然是她打定主意留在皇宫,还一留就要留许多年,甚至将他的未来也一并做了计划。

    哪怕这计划其实从未考虑过,是否也是他想要的。

    她忍不住问:“其实你又何必如此呢,留我在身边,于你而言,真有那么重要吗?”

    炎问寒从前的日子过的很不怎么样,她那点本来无足轻重的恩情,与旁人的凉薄算计一对比,在经年累月年岁里被他回味成情爱,祁玉笙当然可以理解。

    但为了这点镜花水月般的虚假情愫,就将辛苦得来的权力拱手让人,还得是如同养育幼鸟一般嚼碎了哺喂,值得吗?

    年少时的恩情也好,思慕青睐也罢,都很难支撑一个人长久的,单方面的付出。

    她有此一问,炎问寒却笑了起来,肩头耸动着,笑的祁玉笙心里毛毛的。

    过了好一会儿,炎问寒捻着他刚整理好的裙裾。

    “娘娘是认为,我便从来都不求回报么?但娘娘本该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君子,而是得陇望蜀的阴险小人。”

    祁玉笙不解。

    她能许什么好处?总不至于真图她这个人。

    眼见着她已然不耐烦起来,炎问寒不再继续兜圈子,只道:“娘娘又怎么知道,我没有男人的肮脏情欲呢?”

    祁玉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眸,目光往某个她本以为若是盯着看,便等同于揭人伤疤,十分失礼的地方扫过去。

    宫禁森严……至少高宗在位,炎问寒入宫的那段时间,宫禁就是很森严的,那时的他不过是个被抄家的戴罪少年,没有手眼通天的权势,如何才能不净身而入宫?

    还有千秋宴那一次,如果他是个正常男人,又怎么会只是……

    这种问题,祁玉笙向来刻意回避,但今日她实在太好奇了。

    哪怕如今皇帝尸骨未寒,需要他们去做的事多不胜数,她也姑且想先。

    炎问寒却又开始吊着她的胃口:“娘娘希望我是个正常男人吗?”

    “倒也没有……不对,我当然希望……”

    这话怎么说都不对。

    她恼了,将炎问寒不规矩的摆弄着她衣衫的手一把拍开,咬牙叱责:“你不能总将问题抛给我,看似让我做主,却是为了试探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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