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

    炎问寒并非在质问,可祁玉笙确实是心虚。

    面前这位勾引着她胃口越来越大,甚至都敢干涉皇权的人,可比谁都清楚,同世人以为的出家人不打诳语截然不同,假话她可是张口就来,假死脱身那一套也用的熟练。

    甚至先前也打算过从炎问寒身边溜走,还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辩无可辩,祁玉笙也不想说那些好听但无用的话,只往前一步,抬起眼来。

    “我说我不会,你信吗?”

    早在她靠近的时候,炎问寒就收回了手,仿佛那本就修剪的浑圆无棱的指甲也会刺痛了她一般。

    听她语气柔软,见她眸光清澈,他安静片刻,随后道:“我信。”

    她的嘴会骗人,可她的眼睛不会。

    况且,她都愿意软下身段来撒娇了,那就算让他怀抱着希望等到死,也没什么大不了。

    虽然祁玉笙压根没觉着自己在撒娇,她就是觉着,都有求于人了,也不能太生硬霸道。

    于是就在第二个月,太后以北巡以察民生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出发了。

    祁玉笙不得不承认,炎问寒先前说的很对,当一个人拥有了足够的权力,自然也拥有了远超旁人的自由。

    倘若她只是寻常女儿家,这战乱初歇,流民未绝的世道,断然不敢独自远行。

    若是嫁与普通人家,哪怕有财力雇人前呼后拥,也要被人指摘。

    也就只有在如今的位置,这一趟形成分明全是私心,也可以宣扬成是为国为民。

    人人都无拘无束的世道,祁玉笙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子,但她希望,这千里江山在她和炎问寒手里,能变得更宽容些,至少那些不得已而只能为奴为婢之人,能多一些选择。

    自从开了道口子,祁玉笙出宫各处游历的心就活泛起来。

    她从前的所见所知,还是太少了,而政令推广下去,究竟在民间是否真能起到预期的果效,总要眼见为实。

    名正言顺,并不算只凭自己的性子去玩乐。

    反正每年有那么两三个月不在宫内,也不耽误什么大事。

    炎问寒对于经常要独自料理朝政似乎没有怨言。

    只有时曜才知道,她身上多背了多少课业。

    有一次实在受不住,她甚至缩在桌子底下不出来,大哭道:“炎卿心有不满却不敢跟母后直说,就只针对我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我哪里像皇帝,我就是个未来的骡子,就等到时候将麻烦事都丢给我,你就能跟母后一起去游山玩水!”

    炎问寒从来不与她置气,只用了内力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顺着木纹缓缓裂开,时曜脸上仍旧是假哭的神情,抬起脸来跟炎问寒大眼瞪小眼。

    就听炎问寒道:“你有本事就跟你母后去闹,说你不愿承受辛苦了,你母后心软,一定会答应的。”

    时曜咬牙,闷不吭声,只将先前丢了的书又捡起来背。

    她说炎问寒不敢跟母后抱怨,她又何尝不是?

    母后当然会心软,但她可不想让母后失望,母后是为了她才留在宫里的,若母后眼中真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的余光扫过炎问寒的背影。

    那家伙大概也是一样。

    二人唯有在不想让祁玉笙失望担忧这一点上,有着十二分的默契。

    寒来暑往,又是五年过去。

    祁玉笙又一次从东海沿岸归来时,来迎接她的时曜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因为常练武艺,她较同龄的姑娘强壮许多。

    大臣们都已经在上书请求选秀,并准备将女儿送进宫了。这皇宫里不需要可怜的姑娘进来做摆设,这些建议自然都被搁置了,而且是时曜自己出面打发。

    已然十三岁的姑娘,作为皇帝虽然还未亲政,但已经积累起一定声望。

    在面对祁玉笙的时候,她却还跟小孩子似的,亲热的拉过母后的手,道:“母后,您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快给我瞧瞧!”

    近些日子,允许各地建立商会之后,出海的商队越发多了,每次商队归来,都会在港口附近开上数日的集市,比过节还要热闹。

    祁玉笙这回便是亲自微服出巡,深入体验了一回。

    这是为了组建皇家商队做准备。比起收集稀罕精巧的奢侈物件,她更看重远方大陆特有的农作物种子,还有改善民生的技术。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想要海晏河清,就要让更多人获得安身立命的根本。

    另外,商业兴盛起来,民间立女工户和女商户的条件便也能跟着放宽。

    这是微小的,尚不足引起警觉,却又能潜移默化的带来改变的契机。

    时曜当然有明白母后的苦心,但如今祁玉笙风尘仆仆的刚下车,她不欲立刻去商量那些令人头疼的法令和条款,只想哄母后开心。

    只是还没等到宜寿宫,就听祁玉笙问道:“炎问寒哪儿去了?”

    这次她离宫的时间不算久,可一月不见,都不来迎接她,也太反常。

    时曜抱着她的手臂,只道:“谁晓得呢,最近他就爱偷懒,都不怎么在宫里的……”

    嘴上告状,同时却略有心虚的别开目光。

    只是余光察觉到母后的神情玩味,就知道果然还是瞒不住。

    在母后面前,她大概一辈子都没法成功的装出深沉心机来,只能认输:“还是叫母后给发现了。”

    原来,就在祁玉笙回宫的前一日,一封机密军报送进了宫里。

    经深入南诏王宫的密探确认,南诏王已经再难忍耐困于方寸之地,已然在屯兵铸甲,年内将兴兵叛乱,试图脱离大裕,自成一国。

    昨夜时曜跟炎问寒召集几位大臣商议,说服了认为那种南蛮之地,留着也无大用,打起仗来劳民伤财的主和派。

    今日炎问寒正忙于和兵部商讨出兵镇压南诏的诸般事宜。

    时曜原本不想让母后刚一回宫就掺和进这糟心事,却一刻钟都没撑到就被戳穿了。

    于是祁玉笙径直去了文渊阁。

    自从她成了太后,官员们议事自然会去她的宜寿宫,这文渊阁倒是许久不曾来过。

    一路上竟还有些怀念。

    只是几个大臣们见到她出现,脸色就好似吃了苍蝇。

    倒不是对太后有意见。

    只是他们刚才还扯着嗓子慷慨陈词,说不能将所有兵力全都交给祁家人,哪怕是祁家培养出来的门生也不行,太危险了。转头就瞧见太后面带浅淡又叫人摸不出情绪的笑容在门口看着他们,实在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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