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薄景良很快开到学校,言忆深已经站在门口等了。他按了下喇叭,言忆深跑过来钻进车里。

    薄景良一见言忆深便调侃道,“什么情况啊?真拿自己当十几岁小青年儿在学校立棍儿呐,还打架!”

    “立棍儿”这个词,还是周朗睿讲述自己的东北往事时教给他们的。当时周朗睿看着这两个书呆子说,“真可怜你俩,一天就知道念书。你们知不知道?人生的很多道理都是生活教给你的,而不是书本!”

    “歪理说得跟真理似的。”薄景良不屑的问,“你能从打架中学到什么道理?”

    周朗睿抬头望着天,“有仇不报非君子,有恩不报枉为人。”

    ......

    言忆深从兜儿里掏出张纸,“这是地址。”

    薄景良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这不是咱们高中那边儿吗?他怎么跑那儿去了?”说完他一下想起来什么,看了言忆深一眼。言忆深沉默着,大概也猜到了。

    “先别着急,去问问再说。”薄景良低声安慰他。

    言忆深胸口像压着块石头,心里说不清是难受还是愧疚。

    薄景良知道他着急,车开得既快又稳。可是两个人绕着学校转了一圈儿,连派出所的影子都没看到。

    “我去找个人问一下,不会走错路了吧?”薄景良边向旁边张望,边说。

    “正门右转,小市场开到头,实验中学旁的胡同那儿应该有一个派出所。”言忆深低声说。

    薄景良看看言忆深,心中叹了口气,并未多言。

    晚间的小市场很热闹。学生们下晚课都来这里买饭,炒面摊儿冒着热气,鸡蛋饼和炸串的小推车被围得水泄不通。卖水果和蔬菜的小贩也一家挨着一家。奶茶店灯火通明排着长队。这里有薄景良他们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烟火气。

    “这条路人还是这么多。多少年没来了。”薄景良的车一点一点向前蹭着走,不时按下喇叭请前面的人让让路。

    言忆深根本无心欣赏这些热闹,时间的推移让他的烦躁和自责都在加剧。他摸到扶手箱打开,里面果然有一包烟。又朝里面摸了摸,找到了打火机。

    言忆深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

    薄景良见了惊呼,“你疯了?赶紧掐了!自己什么身体没数吗?”

    “拍戏的时候又不是没抽过。”言忆深语气阴沉沉的。虽然这么说,手上还是把烟按灭了。

    小市场并不长,只是今天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薄景良终于找到扣留周朗睿的派出所。天已经黑了,早过了下班时间,派出所里静得让人发慌。

    两个人站在大厅里四处张望,值班民警吼住他们,“你们两个!什么事?”

    言忆深说明来意,民警指了指一排长椅,“你们等一会儿。”说完只身去通知同事。

    过了一会儿,值班民警和他的同事一起回来了,年纪稍长的那位问他们,“谁叫言欢?”

    “我是。”言忆深上前一步。

    “身份证带了吗?”

    言忆深交出身份证。民警看得仔细,然后抬头说,“行,你跟我来吧。”

    薄景良又坐回到门口长椅上。过了一个多小时,他终于听见了凌乱无序的脚步声。

    薄景良抬头朝楼梯口望去,看见言忆深、周朗睿还有刚才那位民警。他赶忙站起来去迎他们,仔细打量着周朗睿,衣服裤子干干净净,手脚利索,脑袋没开瓢儿,脸上也没挂彩。精神状态也不像打架斗殴进来的,倒像拾金不昧来接受表扬的。

    薄景良正奇怪,看见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看着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直到那个人十分歉意的对警察说,“警察同志,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薄景良猛然想起来,是郑大炮!

    闻声不如见面,他有点儿激动。

    郑大炮更激动,好一通骂周朗睿。劈头盖脸的,好像老子在数落儿子。

    派出所门口,周朗睿低声说:“郑主任,我送您回去吧。”

    郑大炮目光如炬的扫视着这三个小子,骂道,“别,不劳大驾!我自己走,不跟着你丢人!”

    三个人沉默的低下头。

    郑大炮瞪了周朗睿一眼,“你打了疫苗,别喝酒!别拿自己的小命儿不当回事儿!”

    周朗睿知道郑大炮最后那句话是在“点”他。他抿着嘴,深深点头,像在鞠躬,“我知道了。”

    周朗睿打到车,送走郑主任之后,三个人回到车里。

    周朗睿问薄景良,“你怎么不去接歌儿?”

    薄景良看着他,“这不是为了接你。”

    “那歌儿怎么办?”周朗睿不放心的问。

    “刚才打过电话了,在家学习呢。”薄景良说。

    言忆深坐在后面一直不说话,周朗睿回头看了他一眼。胡同昏暗,借着月色,言忆深的脸半明半暗,他目光低垂,神情如这条没有光亮的小路一样,黯然失色。

    周朗睿坐正了,看着前方的红灯,三人又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周朗睿开口说:“饿了,你们的地盘儿,请我吃个饭吧。”

    兰州牛肉面店里熙熙攘攘。高三放学晚,很多孩子在吃饭,三五成群挤着一张桌子,聊学习、考试,学校里发生的事,还有自己的心事。一碗面的时间是一天里难得的放松时刻。薄景良看着他们,回忆着曾经的自己。

    这家店很早就有了,言忆深和薄景良念高中时常来这里吃盖浇饭,量大肉多,价格还便宜。现在想想,一家兰州牛肉面店竟然会有盖浇饭。可能老板知道小孩子嘴馋,心疼他们总吃面会腻。

    就像这家店是整条街最晚关门一样,怕哪个孩子放学晚了饿肚子。薄景良和言忆深以前录完节目赶回学校考试,就在这吃碗牛肉面填肚子,老板每次都会给他多加几片牛肉。

    薄景良记得老板有个女儿,和他们差不多大,有时在店里帮忙。今天没见到,估计也去念大学了。

    薄景良笑着叫了声,“叔。”亲切的感觉扑面而来。

    老板一眼认出他们,很惊讶。连忙把他们迎进一间小包房,还不忘笑着指指墙上的照片。

    是他们和老板的合照,照片早已经泛黄。言忆深和薄景良穿着校服,面庞稚嫩,十分清瘦,哥俩都一脸严肃。那时候两家都一肚子难事,谁也笑不出来。

    周朗睿脸贴着照片细看,打趣说:“你们俩还真是宁安市花,怎么去哪儿吃饭都能看见你俩照片儿?”他又四处瞅瞅,问老板,“这墙上怎么这么多大头贴?整得跟相亲角似的。爱情主题餐厅?”

    薄景良气得踢他一脚,低声说:“这儿这么多学生呢,别瞎说话。”

    “都是那些学生贴的,说喜欢你们是你们粉丝。刚开始就几个贴的,后来越贴越多。”老板笑着解释。

    他们几个笑笑,随便看了看。殊不知,那里还有林令晚和言歌的大头贴。林令晚说什么也想不到。薄景良有一天竟然会故地重游。

    三人落座。

    周朗睿看着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言忆深,警告他,“别闹别扭啊!”

    言忆深微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坐着。

    周朗睿笑着拍拍他,低声安慰,“怎么了你?”

    言忆深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打转儿。他心中积聚的滋味难以描述,羞愧、失败,甚至是厌恨自己。他这个哥当的啊!

    “哎呦!”周朗睿一把搂过言忆深的肩膀,“我又没死,你这是干什么!”

    言忆深低着头,眉头紧锁,狠狠咬着牙。

    “小深,”薄景良把纸巾塞在他手中,轻声安慰他,“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事,咱们不都是一起扛过来的。你别想那么多。”

    “小景说得对!”周朗睿拍拍他的背,高声说,“你都没看到,哥们儿平时跆拳道真不是白练的,那条疯狗半条命估计都没了,至少得是个半身不遂!”

    周朗睿咬着后槽牙骂了声娘,用力捏捏言忆深肩膀,“小深,哥替歌儿出了这口气了,今儿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你也别再难为自己!”

    言忆深听了,佝偻着身子哭得肩膀颤抖。周朗睿看得直心疼,努努嘴示意薄景良说点什么。

    薄景良知道,其实现在说什么都难以抚平言忆深的情绪,反倒哭出来,将积蓄的情绪发泄出来,更能轻松一些。

    言忆深渐渐平静下了,他深知一句“谢谢”实在是太轻了。他双手捂住眼睛抹了一把眼泪,喉咙沙哑的说:“哥,我代言歌谢了!我......”说着又哽咽起来,说不出话。

    周朗睿看着他,重重点头。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

    待大家都平复了心情以后,薄景良才想起来问周朗睿:“你伤着没有?”

    周朗睿哭笑不得,“被那疯狗给咬了一口。”说完撸起袖子给他们看。

    伤口已经包扎过,看不出什么。但好在只有这一处伤口。

    “郑主任说你打疫苗,就是因为这个?”薄景良问。

    周朗睿骂骂咧咧的回答,“真他妈晦气!”转脸儿又笑道,“咱仨难得聚一块儿,没想到因为这疯狗把咱仨凑齐了。来吧!以茶代酒,咱们干一个吧!”

    薄景良不满道,“下次打架带上我,这么好玩的事儿你不带我!”

    “行!”周朗睿跟他俩碰杯,“都给哥汇报汇报最近的思想动态,尤其是你,”周朗睿看着薄景良,“小景,你什么情况?”

    薄景良到底嘴严,无论周朗睿怎么炸他,他也没招。言忆深确实是没心情,一个人靠在椅子上浅笑着,看着周朗睿套路薄景良,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一个挖坑,一个诡辩。

    饭后薄景良去结账,周朗睿说,“逗你们玩儿呢,哥请!”

    “我来吧,难得回来一次。你去车里陪小深说说话。”薄景良把他推开。

    过了一会儿,薄景良只身一人从饭店里出来。边走,边低头往钱夹里仔细塞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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