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周朗睿毕业了,一群人兵荒马乱的滚出了校园。

    在这之前,即将毕业的他们都在找门路,找戏拍,寝室已经没什么人住。周朗睿本来也不回来住。可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脸上挂着惨淡的愁绪,心里藏着隐隐的不舍,就跟个寄居蟹似的,窝在寝室里,一个人躺在上铺望着棚顶发呆,舍不得这个破壳儿。

    他是所有毕业生里坚持到最后一个搬走的,帮不回来的同学打包邮寄行李,帮同学搬家,帮收破烂儿的老头儿捆纸壳。直到最后他把自己的全部家当塞进后备箱,站在寝室门口和住了四年的地方拍了张照片,一个人静悄悄的离开了。

    最近几天,他天天猫在租的那房子里钻研厨艺。手艺一般,热情却极高,见天儿给言忆深和薄景良送饭,还好两个苦孩子不挑食,夸赞说比片场盒饭好吃多了。周朗睿每次见他们吃得香,都笑得心满意足。

    可一闲下来,心里总像漏了个窟窿,空落落的。

    郑大炮找他聊过一次,希望他读研,收他做关门弟子。

    他婉拒了,说自己一身匪气,实在不适合做学术派。

    郑大炮也没说什么,丢给他几张打印纸。

    “没事多联系联系。”郑大炮说。

    周朗睿一张张看过去,名单密密麻麻,他震惊的问,“这些都是您的学生?”

    郑大炮鼻孔出气“哼”了一声,骂他,“就你一个不省心的。出去可别说认识我。”

    临别时,周朗睿给郑主任深深的鞠了一躬,说了句,“郑主任您多保重!我走了!”

    说完他鼻子发酸,也没敢回头看郑大炮是什么表情。

    薄景良吃着周朗睿包的“皮儿是皮儿,馅儿是馅儿”的饺子,问他,“见组有消息了吗?”

    周朗睿满不在乎的挑挑眉,“石沉大海。”

    “你见了多少个组了?”

    周朗睿掐指一算,“十来个吧。”

    “那不多。”薄景良说。

    周朗睿点点头,是不多,一年见一二百个组都大有人在,他实在不算虔诚。其实他已经算是情况不错的了,大学时经常跑出去赚外快,手里有些积蓄,还租得起一室一厅,还能开车去见组。好多人毕业都住在地下室和那种只有公共厨房、厕所的老宿舍里。还有人在影视城和群演一起抢角色。他们也都没放弃。

    “再坚持坚持,别着急。”言忆深吃得狼吞虎咽,他刚才拍戏跑“炸点”,一说话身上直掉灰。

    周朗睿离他近点儿都呛得直咳嗽,伸手帮他抖搂抖搂他衣摆上的灰土。

    “没事,别弄了,一会儿还得拍。”言忆深说。

    “你怎么样,还顺利吗?”周朗睿问他。

    言忆深见周围没人,低声道,“这次简直了,能活着全靠命硬。”后半句言忆深没敢告诉他,收工以后晚上吓得睡不着,一想起第二天要拍的戏害怕得更睡不着。言忆深被吓哭过,不是胆小怕事,是真的恐惧,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可是能怎么办呢,第二天天一亮,明知道是个火坑,你也得去跳。

    “怎么回事儿?”周朗睿担忧的看着他。

    “炸早了,直接在我脚边炸了。眼前一团火,火光冲天,我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言忆深若无其事的边吃边说,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周朗睿瞪大眼睛看着他,“伤哪儿了?”

    言忆深报菜名儿似的念叨着,“胳膊、手、脑袋、腿上、后脖颈。我当时跑过去突然迟疑了一下,往左偏了一些。要不然我就被炸开花了。”说完他看着周朗睿,“哥,你今天这饺子有点儿淡了。”

    能不淡吗,言忆深吃的那就是一碗片儿汤。周朗睿给他碗里倒了点儿酱油,问他,“去医院了吗?”

    “赶进度呢,哪有时间去医院。没被炸死就接着拍呗。”

    周朗睿骂了声街,“明天哥给你做红烧排骨,给你补补。”

    “你还得接送小歌,还往这边跑,太折腾了,别来了。”

    周朗睿的事言忆深一直心怀愧疚,周朗睿越这么对他,他心里越过意不去。

    周朗睿故意伤人进了派出所,宁安人民剧院取消了他的面试资格。言忆深和薄景良知道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一千多人报名,最后进面试的只剩十一个。周朗睿就是其中之一。老师看过他的话剧,十分看好他,说他的表演“不装腔作势,不弄虚作假”。如果不是因为言歌这件事,凭周朗睿的成绩,被录取几乎是板上钉钉。

    言忆深知道,周朗睿有多渴望那个地方。他心里因为这件事被压了千斤重担,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周朗睿整天嘻嘻哈哈的,像什么事都没有。

    言忆深正想着这些,助理过来叫他,让他去补妆。

    言忆深一离开,薄景良和周朗睿又陷入沉默。

    最近他们三个总是这样,本来一肚子话,见面了又时常聊着聊着就陷入沉默。

    周朗睿拧开一瓶可乐喝了两口,气泡穿过喉咙,人好像舒爽不少。“你帮我劝劝小深,让他心思别那么重。”

    薄景良轻声问,“哥,你心里一点儿都遗憾吗?”

    “遗憾吗?”周朗睿仰起头想了想,回答说:“遗憾啊!可如果不收拾了那个败类,我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周朗睿看着他,“所以我觉得,这有什么,不就是一个工作吗?此处不留爷,爷我还不跟你们较劲,爷换地儿玩去喽!”

    薄景良叹气,“其实小深一直在跟认识的导演推荐你。如果他给你找到什么角色,你就接了吧。你接了戏,他心里的坎儿就能迈过去了。”

    周朗睿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成,我知道了。”

    “小歌怎么样?”薄景良问。

    “挺好,最近胖了都。”

    薄景良还想问些什么,终是把话咽了回去。他觉得有些憋闷,起身去开窗通风。

    周朗睿拿出一支烟,站在窗边抽了起来。天气阴沉沉的,透着湿寒气。像是要下雪。周朗睿突然有点儿想家,想锅里滚烫翻肚儿的饺子,想东北爽快凛冽的风雪。

    博雅高中迎来了寒假。

    寒假假期只有三天。当然,过年还会有几天假期。林哥站在讲台前笑眯眯的宣布着这个消息,完全不顾下面哀嚎声一片。

    言歌眉开眼笑的看着林哥,表示十分支持学校的这个决定。

    天知道,她作出“狗腿子”一样的表情是因为能见到张襄樊。

    又多了一个月和张老师朝夕相处的时间,这跟中大奖有什么区别,她现在高兴的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你傻笑什么呢?”林令晚终于受不了她那副犯花痴的样子。

    “还有比假期补课,更让人高兴的事吗?”言歌双手握着林令晚的胳膊晃来晃去,难以抑制的开心。

    “别晃了,刚考完脑子不好使,再晃散黄了。”林令晚伴随着言歌的摇晃,声音起伏得十分有节奏。

    言歌刚把考试抛诸脑后,又被林令晚提起来,垂头丧气的说:“我数学考砸了,张老师肯定会失望吧。”

    林令晚安慰着她,“没关系,你补课的时候发奋图强,多创佳绩。张老师肯定会觉得你只是一时没发挥好,并没有抛弃他。不是,并没有抛弃数学。”

    “嗯,有道理。”言歌频频点头。

    “那当然,爱情需要惊喜。先抑后扬、先苦后甜、先数学白痴再数学尖子,要不然怎么能让他加深印象!”林令晚说得头头是道。

    “林小晚,好计策!”言歌拍手道。可她转念一想,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不过我好像一直都是数学白痴。”

    “如果跟周逸贤比,咱们都是白痴。你只要和自己比就好了。再说,周同学次次满分,老师能有什么惊喜。你就不一样了,一旦把他胃口吊起来,他就会想,这次言歌考得怎么样?能进步几名?你看,关注点还不都在你身上。”

    言歌知道,以她那几分可怜的成绩,确实还有相当大的进步空间。可就算她把张襄樊的胃口十足的吊起来,在他眼里她也是数学白痴。

    “唉,不说这个了。”言歌散尽愁云,笑嘻嘻的看着林令晚,“假期补课,景哥哥会继续接送咱们的。你又多了一个月和景哥哥相处的时间。”

    林令晚抿着嘴,笑得十分娇羞。

    “啧啧啧!”言歌盯着她看,嫌弃的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景哥哥是抬轿子来的呢,你瞅瞅你笑的,跟大姑娘要上花轿似的。”

    林令晚笑得更放肆了,仰着脑袋对着天棚笑得像个白痴。

    结果,当天来接她们的是周朗睿。

    言歌拎着书包站在车窗前,满脸嫌弃的看着周朗睿,“怎么是你?小景哥呢?”

    周朗睿说,“我先声明,我可不想来啊,小景去拍戏了这可不怨我。”

    言歌瞪大眼睛,“小景哥又去拍戏了?他演什么?”

    “大荧幕首秀。校园爱情电影,他演男一号。”

    “校园爱情?”言歌来了兴致,“这事儿我有经验,那我得给他介绍介绍经验。”

    周朗睿眯起眼睛看着她,“你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你同学吗,长得帅不帅?快给我讲讲,我保证不告诉你哥。”

    “没有!没有!”言歌恼羞成怒,嚷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林令晚安静的站在一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看言歌和周朗睿吵吵闹闹。

    上车的时候言歌偷偷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的悄声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林令晚朝她笑笑,笑得有点儿僵。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点儿委屈。可能是期待了一天的心情骤然跌入谷底,也可能是周朗睿车里正在放的一首老歌。

    那歌唱的是,一天一天等下去,结果毫无结果。

    可能过不了多久,薄景良就会忘记她这个人。他那么优秀,那么忙碌。每天接触那么多厉害的人,漂亮的人。闪闪发光的他站在耀眼的群星中,她又算什么呢?

    她像是一个独角戏演员,自己陪着自己喜欢着他。

    林令晚想到这里突然傻呵呵的笑起来,独角戏演员也是个“演员”,这算不算唯一一点与他相关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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