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饯

    盛左津玩味地看向任卿裕,后者清俊的侧脸却波澜不惊,他从容开口:

    “是我安排的,原先不知天渊圣女要来,特地加了一桌。略显拥挤,还请圣女莫怪。”

    春晓又偷吃了一颗花生:“无事,此处很好。只是你把我挤在中间做什么?”

    只见盛左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不紧不慢地接道:“最近宫中流言纷飞,不知是否是任将军……其心可诛?”

    任卿裕蹙眉:“我不明白盛太傅的意思。只是这座位早已安排好,圣女又是活泼的性子,若叫她坐至太傅右侧,恐怕会因无趣而提前离场。”

    春晓余光分别扫了下二人,撇了撇嘴:嗯,都齐心可诛。

    盛左津反驳道:“只是云泽向来重视位份与地位,任将军如此安排,难道不是坏了规矩?”

    任卿裕实在无法,他斟酌许久,终于决定开口之时,身旁忽然多了位婢女。

    婢女行了礼,对面前三人道:“陛下派奴婢来此过问,两位大人在和圣女聊些什么?似乎很尽兴的样子。”

    任卿裕不语,盛左津抿了口茶,缓缓道:“天渊高洁,圣女又怎可坐于本官之下?”

    “这个……”婢女想了想,“回两位大人,座位是陛下亲自安排的。陛下说,天渊圣女会满意的。”

    盛左津:……

    春晓下意识看向任卿裕,只见他面色平静,方才所言都是故意为之!

    青鱼何时变得这么会装?春晓扶额:“好了,你回去吧,替陛下……传达我的谢意。”

    婢女福了福身,转身离开。而三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因此变得更尴尬了。

    春晓决定先行打破沉默,她小声问道:“青鱼,长寒没来吗?”

    任卿裕解释道:“长寒并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他当时说想过来,只是为了见天渊圣女。况且要真论起地位,他是不足以参加这次晚宴的。”

    春晓转了转眼睛,忽然想起昨日她问起“任家纠葛”时,任卿裕轻描淡写的几句:

    “任家曾经的分支也有许多,只是多迁居他乡,不足挂齿。如今任府真正的主人是我母亲。至于‘任’字,已不再重要。”

    “长寒随母姓,其父是曾经入赘任府的普通百姓。二人老来得子,且待我好,母亲才容许长寒一家居于弈城。叫我平日里仔细照顾着。”

    据说任卿裕的父亲在病逝前,就逐渐成为了任氏中枢势力的一份子,然而雪时夫人,又是如何将任氏掏空,逐渐将任氏变为自己的皮囊呢?

    看来这雪时夫人比她想象得还要厉害。

    春晓正思考,却听盛左津在一旁煽风点火:“圣女,看来是有心人的风言风语传到陛下那里去了。圣女难道不忧虑吗?”

    春晓瞥了盛左津一眼,心道他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看我今日治不了你!

    春晓轻笑道:“人生苦短,让世人都知晓我的心意,岂不美哉?”

    盛左津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春晓头回在他的脸上看见了类似于惊愕的表情。

    “我有些气闷,若有人问起麻烦太傅替我应答一声。”春晓对盛左津的表现十分满意,话毕,又冲任卿裕微微一颔首。而任卿裕的脸上亦有些惊疑,分明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方才的话。

    点到为止。

    春晓离开了宴席,却在御花园中遇上了位久违的故人。

    “这么巧?姐姐也出来吹风。”

    皎洁婵娟也偏爱美人,月光将沈怀珠本就通透的眼眸照的更加明媚。她着素衫站在石桥之上,桥下鸣鸣水声,将她声音揉去不少娇色,听上去多了几分锐利。

    这声音,叫春晓想起许多不太好的回忆,神情不免有些恍惚。

    春晓并未想到出来透气也能碰着她,言语中不免疏离:“方才在宴上未曾见到沈嫔。”

    沈怀珠倒是不介意:“嫔妾身怀龙裔,陛下特许不必赴宴。”

    “既如此,沈嫔更应当少些走动才是。”

    “多谢姐姐关心。”

    “沈嫔说的不对,原先你我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姐妹。沈嫔既在陛下面前知晓叫我一句‘天渊圣女’,怎到了我这里,便不懂规矩了呢?”

    沈怀珠显然没想到春晓会这么说,她神情一僵:“……圣女教训的是,嫔妾失礼。”

    “沈嫔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无事的话,我便换个地方吹风,不扰沈嫔雅兴了。”

    “不,是嫔妾扰了圣女雅兴,”沈怀珠竟语气谦卑,“那日圣女与陛下说的话嫔妾都听到了,多谢圣女替哥哥说话。”

    “我还以为沈嫔在宫中纸醉金迷,忘记自己还有个哥哥了。”

    沈怀珠眼中透出明显的失落:“哥哥的名姓一直是陛下的禁忌。嫔妾不敢提起,怕坏了陛下心情。”

    沈西岭与陛下同心,怎会避讳提起他名姓?可看沈怀珠这副模样,似乎不像作假。

    “沈西岭对我有恩,若他能回到弈城,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春晓说完这句便欲抬脚离开,沈怀珠连忙开口:“圣女是否还记恨着嫔妾原先牢狱之事?”

    牢狱?指的应当是沈怀珠与她一同去见金怀瑾时,想陷害她承担罪责一事吧。

    春晓:“你说呢。”

    “我知圣女还在怪罪嫔妾。此次郡主带来了北乾南鹊州的夜明珠,陛下全数赏赐给了嫔妾,夜宴过后,嫔妾便派人将夜明珠全数送往楚府。”

    春晓微微挑眉:“沈嫔觉得我是缺这些身外之物的人?”

    “嫔妾不奢求圣女的原谅,只求圣女能多在陛下面前提及哥哥。”

    春晓摆摆手:“礼就不必了,看我心情。”

    “圣女的心情吗?好,嫔妾知晓了,若今后任哥哥有什么行程,嫔妾会第一时间转告圣女的。”

    “任哥哥?”春晓念了一遍这个有些陌生的称呼。

    沈怀珠知情识趣道:“抱歉,嫔妾是说任将军。”

    春晓轻咳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却听沈怀珠蓦然对着自己身后开口:“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任将军,久违了。”

    任卿裕正要行礼,沈怀珠连忙道:“将军无需多礼!”

    “沈嫔娘娘身体弱,我已叫晏晏去找婢女来,娘娘在此等候片刻便是。”任卿裕长睫垂落,并未看向沈怀珠。

    沈怀珠问候道:“任将军为何出来了?”

    “圣女出来太久,臣不放心。”

    “原来如此。”

    任卿裕看向不远处两个黑影:“蜜饯就来了,臣先告退。”

    沈怀珠蹙眉开口道:“任将军,上回……”

    “春晓,跟我回去吧。”

    却被任卿裕打断。

    春晓点点头,对沈怀珠道:“沈嫔,那我也先告辞了。”

    “天渊圣女慢走。”

    ……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影,沈怀珠似乎有些失神。

    春晓:“蜜饯,哪里有蜜饯?”

    任卿裕:“是沈嫔的贴身婢女。”

    “啊,是这样……”春晓尴尬地张了张嘴。

    “倘若你想吃蜜饯,宴上就有。”

    人声渐渐远去,然而任沈两家多年交情,沈怀珠眉眼中仍藏不住些许落寞。

    沈怀珠自嘲的笑了笑:如今再后悔那日绝决的话语,是无用的吧。

    在她入宫成为嫔妃不久时,任卿裕曾秘密入宫与她见过一回。那时的沈怀珠还是受人践踏的沈美人。

    当时公孙苇得势,眼中自容不得钉子。也许是因为时候未到,连皇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沈怀珠也受了不少委屈。

    任卿裕在天渊返程途中接到传信后便马不停蹄回到弈城,提前着人安排好了与沈怀珠的见面。

    他路上想了许多要与沈怀珠说的,却都在她开口那一瞬间尽数破灭。

    “任哥哥,没想到那宫人说要见我的人竟是你?后宫宫禁森严,你且回去罢。”

    看着沈怀珠略有些慌乱的模样,任卿裕开门见山:“怀珠,西岭病倒了。”

    “什么?”沈怀珠原是震惊,转念一想便为难道,“可我如今方才入宫,自是出不去的。”

    任卿裕叹息道:“你爱慕陛下,为何不早和家里说?西岭如此宠爱你,定然会给你安排选秀的。如今你背着西岭忽然封了宫妃,圣旨传至沈府的那一日,他险些当场晕厥。他病倒……本是意料之中,你该想到的。”

    “那是我与陛下的秘密!我早就答允过他的。罢了。任哥哥,他病的很重吗?”

    “心病。我会劝导他的。”

    “多谢你,任哥哥。我如今的处境也算不上宽裕,但陛下心里有我,我明日去求情,叫陛下赐我些名贵药物给家中,也不是难事。”

    “沈府有钱,再不济,任府也会帮扶。怀珠,你明知西岭想听到的不是这些。”

    沈怀珠侧过头,语气决绝:“木已成舟,我不后悔!麻烦任哥哥此回照顾兄长了,怀珠将来若有得势时,也定会不忘恩情,助益于任氏。”

    任卿裕听着沈怀珠一字一句说完,眼神也逐渐变得黯淡,他最后开口道:“好,我会向西岭传达的。只是还有一事不明。你……究竟是何时决定入宫为妃的?”

    “春晓替我替嫁时?或许更早?”沈怀珠脸上带着寡淡的笑意,“对不起,任哥哥,怀珠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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