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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又回醴泉

    十二日后,两人赶到醴泉县,见到县令彭青木。

    秦云开隐去自己与池砚的身份,将白岩城所发生的一切说与彭青木,并拿出九皇子宋纪舒的信物为证。

    彭青木一脸凝重,“二位有所不知,醴泉县是北上盛国国都的必经之地,但由于南境有白岩城镇守,加之青龙山作为天然屏障,战火从未波及到此,故而此处只有五千守城军,朝廷并未额外派兵驻扎。”

    “现下守城军几何?”秦云开问。

    “守城军五千,衙门官差一百。”彭青木回答。

    以五千兵力想要阻挡周戟的三十万大军,简直痴人说梦!更何况对方都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军队,这边的守城军,最多也就参与过前几年的剿匪,作战水平根本比不上对方。

    “城中百姓几许?”秦云开又问。

    彭青木明白她的意思,答道:“城中15以上50以下男丁约一万人,老弱妇孺约一万人。”

    “如此,满打满算能够上阵迎敌的,也不过一万五千人。”秦云开道。

    彭青木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离此处最近的县城也有七日路程,且只有几千守城军。最近的驻军在西境边界镇守,西江国虎视眈眈,西境军万不可轻举妄动。”

    “难道只能等宋纪舒回京调兵吗?”池砚不解地问。

    “目前看来,只能如此,如今盛国可用军队驻扎在京都外三百里处的梧桐郡,九皇子进京请得调兵旨意,再从梧桐郡带兵赶来,最快一个月。”

    “可用军队?”秦云开不解。

    “大陆六个国家之间互相虎视眈眈,盛国南有瑞国,西有西江,北有北泽。瑞国再南,又有南月。西江、瑞与南月,皆与昌国接壤。南月最北,与北泽相接。六国均在边境大量屯兵,以防外地。国境内所剩军力并不多,梧桐郡因地理优势,屯兵二十万,以护京都。”彭青木说。

    “如此说来,瑞国被五国包围,呈夹击之势,能够立国抗衡,实力不容小觑。”秦云开说。

    “瑞国地广人多。边境多高山、峡谷,易守难攻。而山中矿产富足,境内平坦粮食高产。每年都往五国送不少物资结交,故而得以安稳立国。”彭青木接着说:“为何圣帝会选择以白岩城为据点,转而攻向盛国,而不是瑞国?”

    “瑞国应该已经与齐国结盟,虽然看起来瑞、盛两国被其他四国夹击,但实际上两国处于大陆中心,是一统大陆的最佳位置。”秦云开分析道。

    彭青木点点头:“原来如此,这圣帝所图甚大!”

    “其实天下一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秦云开顺口一说。

    “生于吾国长于吾国,怎可改旗易帜归于他国?!”彭青木反应很大,怒斥秦云开的不忠。

    秦云开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其实她就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回望历史,单纯觉得天下一统是个好事,就像秦始皇统一六国。但仔细一想,那是因为不管分还是合,这片土地都是属于华夏。而在彭青木看来,盛国与其他五国是不同的,甚至是对立的,是他唯一的忠心之主。

    “抱歉,无心之说。”秦云开赶紧态度诚恳地道歉。

    “秦姑娘,我不知你是哪国人,若你不是一心为我盛国,就请速速离开吧。”彭青木面色依旧不好,但还是维持着冷静对秦云开下逐客令。

    “彭县令,实话和你说,我并不属于哪个国家,而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让醴泉县百姓避免战争之苦。”秦云开认真地解释。

    一直在旁边的没开口的池砚也说:“我们并无恶意。”

    秦云开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以她对池砚的了解,他并不是屑于与凡人解释的人。

    但随机池砚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秦云开瞬间明白,池砚是为了帮助她,毕竟不出意外的话,漓泉一战就是她积攒满善值的最后机会了。

    也许是实在别无他法,彭青木最终还是妥协,问:“既如此,二位可有何应对的良策?周戟和蓝齐都是两国有名的杀将,所占城池,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绝不能让醴泉县落在他们手里。”

    秦云开无奈地摇了摇头。

    彭青木绝望地叹息:“九皇子快马加鞭赶回京都调兵遣将,最快也还须十八日到达醴泉县,比齐军慢了整整十日,我们撑不了那么久的。”

    “先不要自叹自艾,不如先清点城内粮草武器,集合士兵操练,待齐军来时,至少有应对之力。”秦云开提议道。

    彭青木点点头:“现下也只能先这样了,希望能撑到九皇子的援兵赶来。”

    离开县衙后,池砚不解地问:“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救下这一城的百姓,你为何不提?”

    秦云开说:“你是说投降?以投降换取百姓安宁。”

    池砚点点头,他们的目的就是救人,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彭青木也是一心为民,这是个好办法。”

    “你信不信,若是我提了,彭青木一定会大怒说,大丈夫岂能投降叛主不战而败?!轻则将我们赶出城外,重则当场砍了我们。”秦云开模仿着彭青木说。

    池砚不解地问:“他为何要动怒?这应该是最好的救人办法了。”

    “你不懂,凡人和凡人之间,是有家国民族之分的,国家和民族都是不允许被他人侵犯的,家国大义对许多人来说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是信仰、是尊严、是坚持。”秦云开如此解释。

    池砚说:“我们仙界从来没有进行过区域和种类的划分,大家各司其职,职位有高低但仙人之间无贵贱之分。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士兵,与大元帅也是平等的,元帅可以在任务中安排士兵,但绝对不能以权谋私也不会高人一等。就算是仙帝,也不能独断专行为所欲为,所有一切皆有法度,按章办事。”

    “人人生而平等,居然在仙界得到了实现。”秦云开不由得感叹。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池砚继续问。

    “我不知道。”

    秦云开说得诚恳,在现代,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既不熟读兵法,也不爱看三国,没有什么以少胜多的锦囊妙计,也没有制造热武器的知识储备。

    所有爽文里主角应该出现的金手指她都没有,甚至连古诗词也背不全几首。

    说白了,她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穿越的机会会落到她的头上?

    就她这条件,要是一本书的主角,得被穿越迷骂死。

    ————————

    第二日,秦云开还是主动去找彭青木商量御敌之策。

    虽然在武力与智慧上都帮不上什么忙,但总得试试,秦云开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抛弃不放弃。

    此时的彭青木也是愁得一晚上没睡觉。他读了一辈子的四书五经,没有哪本教他怎么打仗?怎么御敌?怎么以少胜多?

    醴泉县县衙内,除了空有武力的衙役,剩下的都是和他一样只会之乎者也。

    昨晚他召集众人商量到半夜,却没有一个人能拿出解决的办法。

    所以当他看到秦云开和池砚时,如同见到救星般,慌忙迎上去,张口就问:“秦姑娘可是有解决之法了?”

    秦云开无奈地摇摇头,彭青木沮丧至极,垂下眼帘,嘴里不住地念叨:“难道是天要亡我醴泉?醴泉县数万百姓安宁,即将葬送我手?”

    秦云开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彭县令!你是醴泉县数万百姓的父母官,你是这座城的首脑,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彭青木忽地抬起头,怔怔地盯着秦云开,这话秦云开是第二次对他说。那一次,他差点冤杀张大牛,这一次,难道要赔上全城的百姓吗?

    “对!你说得对!”彭青木好似恍然大悟一般,着急朝门外喊:“召集衙内所有官员,拿地形图来!”

    不多时,醴泉县所有官员齐聚一堂,彭青木命人将地形图挂在墙上,细细地研看。

    县丞说:“预计再过七日齐军即可到达,不如我们趁这段时间组织城中百姓撤离,留下一个空城如何?”

    “不行!”县尉说:“从醴泉北上,只需再过邢苍、丰山、宝洲、溪川,即可抵达梧桐郡,直指帝都。我们这一退,不仅仅是把醴泉拱手让人,更是置帝都于危境。”

    “难道就白白让城中百姓和将士送死?”县丞悲怆地问。

    “当然不是!城中将士及我等,都是食君俸禄之人,定当死守县城。但百姓无辜,不如我们先行转移百姓。”县尉提议。

    彭青木听他二人争论,随后点头:“二位所言极是,刘县尉!就由你组织城中百姓撤离。”他又看向墙上的地图,思索片刻后,说:“往东边邢固山去,那里地势险峻林木茂盛,极易躲藏。”

    “县令,我誓与醴泉共存亡!派别人去吧!”刘县尉情绪激动,声有哽咽。

    “你是醴泉县本地人,熟悉百姓和山中情况,做事细致周到,你去我才放心。”彭青木耐心地与他说,“你精通农事工事,若是我们守住了,你带着百姓回来重建家园,若是守不住,东边的上青县县令是你远方表叔,带着百姓投奔他去吧。”

    说道最后,彭青木喉头滚动,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其他人的眼中透露出深深的悲伤,更有甚者眼眶微红,似有泪珠在打转。

    一行清泪自刘县尉的眼中留下,他挽起袖子细细地擦拭后,面向彭青木深深地作长揖,又转身面向各位同僚,再做长揖。哽咽拜别:“诸位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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