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
“千真万确！”
阗非与啸天面面相觑，彼此对视着看了许久。
“仙门那边的人知道这事吗？”
阗非手上拿着的正是啸天偷偷派人打听了数日后的关于小蝴蝶的信息。
“应当是不知道的。”
原本一开始啸天是让手下的人去查小蝴蝶的背景，但渐渐地他发现，传到他手中的信息开始不对劲起来。
啸天的父亲原是老魔尊身边的左右手，啸天从小便跟在父亲身旁，听说的隐秘事情不少，所以当他看到那些零碎的信息时，脑子里已经大概拼凑出一个所以然来。
“此事还是得先禀告魔尊！”
阗非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去找蒋砚。
“不可！”啸天却一把将他拉住，“魔尊如此看重那个女子，想必对此早就了然于心。如今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失踪，若是让魔尊知道，定有你好看！”
“那你说如何是好？”
阗非并非一心逃避责任，只是眼下蒋砚刚刚开始闭关，小蝴蝶就因为自己的失职失踪……
“要我说，就想办法在魔尊出关前找到她，届时就算是魔尊知道这件事，但人已经找回来了，他也不会过分怪罪于你！”啸天顿了一下，又说：“如此也不会耽搁魔尊修行疗伤，简直一举两得！”
就这样，阗非接受了啸天的建议，将小蝴蝶失踪一事隐瞒了下来。
好不容易顺藤摸瓜查出小蝴蝶的下落，蒋砚却提前出关了！
而蒋砚之所以会提前出关，并非是因为身上的伤已经痊愈。
“大胆！”
从啸天那处得知小蝴蝶失踪的消息时，蒋砚差点因气急攻心而走火入魔。
虽然蒋砚从未指望手下的人有多么敬重自己，但阗非是他在魔域最信任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敢放心大胆将小蝴蝶交给阗非，自己闭关修炼的原因。
然而如今小蝴蝶因为阗非的原因失踪不说，阗非还私自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魔尊息怒，阗非想必也是怕尊上担心，这才……”
啸天跪在蒋砚的面前，额头与地面贴合，背弯成一道弧线。
蒋砚不动声色地抹去唇间的血渍，随即站起身来，冷面沉默着来到了自己寝宫的院子。
青檀一直被阗非的人看守在院中，并下令未经允许不得私自离开魔尊寝宫。
“魔尊！”
一见蒋砚出现，青檀吓得腿一抖，立马跪倒在蒋砚跟前。
院中没有一丝小蝴蝶的气息，意识到这一事实的蒋砚脸色更冷了。
而姗姗来迟的阗非也在赶来的路上听闻魔尊出关的消息，心中对于后续会发生的事情大概有了一个数。
在出发前往「凌云阁」时，蒋砚看了啸天一眼，并未揭穿对方特意前来告密的事情。
*
与施宇霄达成协议后，小蝴蝶安心地留在「凌云阁」，等待蒋砚的到来。
在此期间，她又从苓曦那里得知了许多关于人间的事情。
苓曦每次来看她，总会给她带许多有意思的话本，听苓曦的意思，这是她以前最喜欢看的东西。
小蝴蝶看得很高兴，但越是高兴，在想到蒋砚时，小蝴蝶就越是难受。
“怎的看得这般愁眉苦脸？”
熟悉的声音在耳侧想起时，小蝴蝶愣了愣，然后迟疑着抬起头，看向那张已经在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面庞。
“阿砚！”
小蝴蝶先是一惊，随即喜上心头，高兴地站直身子，顺势扑进蒋砚的怀里。
在真真实实触碰到蒋砚的那一刻，小蝴蝶不由得有些委屈，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你终于来了！”
苓曦同小蝴蝶科普过很多关于人间的知识，其中也包括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感情问题。在说到蒋砚时，苓曦试探性地询问小蝴蝶对于蒋砚的感觉。
小蝴蝶是这样回答她的。
因为蒋砚的出现，她的世界里不再只有白皑皑的雪和寂静空了的无妄海。
是蒋砚让她感觉自己是真实地活在这个世界！
面对小蝴蝶的回答，苓曦给出了这样的分析。
小蝴蝶只是从前一个人生活太久，太孤单了！
苓曦还告诉小蝴蝶，以后她和施宇霄都是她的朋友！
她不会再是一个人！
“他们可有对你怎样？”
蒋砚先是摸了摸小蝴蝶的头发，目光快速地将四周的一切扫了一遍，紧接着搂住小蝴蝶的肩膀，作势要带她离开。
“等等！”小蝴蝶用力扯了一下蒋砚的衣袖，然后仰头看着他道：“阿砚，你的伤好了吗？”
蒋砚看着她沉默了一下，随即道：“无事。”
放置在房间中央桌面上的烛火，因为敞开的大门而不断闪烁着。
光线忽明忽暗间，小蝴蝶伸手抚上蒋砚的脸。
“阿砚，你愿意与我一起回到无妄海生活吗？”
蒋砚面色不动地盯着小蝴蝶的眼睛，心中有一瞬间的动摇。
“怎么？你要离开本尊？”
小蝴蝶轻摇头，“我当然不会离开你！”
房间外，竹叶唰唰作响，皎洁的明月倒映在庭院中心的湖水中，微风拂过带着些许栀子花的清香。
“动手吧！”
施宇霄一声令下，早已潜伏在院中许久的各门各派高手们纷纷出手，法力化作各色光线丝丝缕缕传入房间内，在小蝴蝶与蒋砚的身边围成了一个圈。
“呵——”蒋砚冷笑一声，“就凭你们？”
早在踏进这个院子的那一刻开始，蒋砚就发现了他们！
“蒋砚！束手就擒吧！”
施宇霄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目光避开小蝴蝶直接落在了蒋砚的身上。
蒋砚蔑视地别开眼，手掌刚刚抬起，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见身旁的小蝴蝶直直跪下身子，全身瘫软无力。
“！”蒋砚先是怒视着瞪了施宇霄一眼，然后眼疾手快地揽住小蝴蝶的腰，将人拖起，横抱在怀中，“醒醒！”
小蝴蝶虚弱地睁开眼，身上已经完全使不上力。
“阿砚……”
小蝴蝶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很快便听见施宇霄的声音。
“蒋砚，她的命可就掌握在你手中了！”
“你们——”蒋砚抓在小蝴蝶肩上的手紧了紧，面上却很是淡定，“你们该不是以为，就凭一个女子，就能叫本尊降伏于你们？”
似乎是对于施宇霄他们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很可笑，蒋砚嘴角勾起，笑容嘲讽。
“笑话！”
蒋砚说着腾出一只手来，虚空比划在小蝴蝶细嫩白皙的颈脖处。
“你们若是想，本尊现在就可以杀了她，”蒋砚冷眼将在场的人全部扫了一眼，紧接着轻飘飘的声音传出，“何必浪费你们那点灵力？”
本就虚弱的小蝴蝶在蒋砚的发狠下，更是无力反抗，只见她小脸很快便被涨得通红，双眸睁开，却只是一脸无辜地看着蒋砚。
然而蒋砚的此举却是急坏了以施宇霄为首的一群人。
施宇霄作为新任「凌云阁」阁主，会知道灵蝶一事自然不稀奇，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个啸天通风报信。
“住手！”
施宇霄话音刚落，蒋砚便放开手，看着施宇霄冷笑道：“怎么？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施宇霄只觉自己还是高估了蒋砚身上残有的人性。
他原以为，就算蒋砚对小蝴蝶没有一丝男女的情爱，但至少小蝴蝶曾经救了他一命，看在这个份上，蒋砚也会有所顾忌。
所以在蒋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时，施宇霄还暗自庆幸，自己应当是赌对了。
但他没有想到，蒋砚会如此之狠，狠到宁愿亲手杀了她！
“蒋砚，你已经彻底无药可救了！”
施宇霄叹息着低下头，随即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周围的人停止施法。
除去魔头蒋砚的机会可以再寻，但难得再次现世的灵蝶可是百年难得一遇！
施宇霄可不想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自己，就这样毁了……
“我就说这个法子太过冒险！如今可如何是好！”
站在施宇霄左边位置第三个的，是「天枢派」的掌门人，奎玉。
一开始施宇霄提出想要用灵蝶来限制魔头蒋砚的行动时，在场有一半的人都是反对的，奎玉便是其中一个。
他掌管「天枢派」多年，也曾秘密调查过灵蝶的资料。
但随着灵蝶的灭世，如今还能找到的信息简直是少之又少，所以在得知施宇霄处还有一只活着的灵蝶时，奎玉几乎是第一时间赶来了「凌云阁」。
但灵蝶在施宇霄的手上，并且平日里也只有施宇霄以及他未过门的妻子苓曦才能靠近。
思来想去，奎玉发现，能够靠近灵蝶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同意施宇霄的提议！
尽管此举太过冒险，但为了得到灵蝶，他们最后还是答应了！
只要灵蝶在手，他们便可以扭转时空，届时只要他们赶在蒋砚还未魔化前杀了他，那么这个世界就可以重新恢复太平，百姓也可以免受苦难……
只要有灵蝶在手，区区一个魔头，又算得了什么？
奎玉的突然出手完全不在施宇霄的计划中，就连蒋砚也险些防范不足，中了奎玉的招。
“奎掌门！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
施宇霄匆忙出手，却是被身后之人给拦住。
“施掌门莫不是要看着蒋砚这个魔头将灵蝶带走？”
施宇霄一愣，起初他与小蝴蝶协议，小蝴蝶助他拖住蒋砚，而他会尽自己所能劝解蒋砚放下仇恨……
但所谓的协议，不过是他用来诓骗小蝴蝶的手段。
蒋砚如今所做的一切，早已不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那么简单，就算自己愿意放过他，那那些因为他而受尽苦难的天下人也不愿放过他！
“灵蝶？”
蒋砚的声音忽的响起，已经渐渐恢复力气的小蝴蝶好不容易站直身子，抬眸看向他，两人视线相触的一刹，小蝴蝶勾唇一笑。
“阿砚，好好活着，放下仇恨！”
一瞬间，小蝴蝶的身影变得虚幻起来，淡白色的光虚虚地围绕在她的身边，然后在顷刻间化作成千上万只荧光黑尾的蝴蝶，缓缓四散开来。
奎天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手上还维持着方才将剑刺入小蝴蝶身体的动作。
天知道，他明明是看准魔头蒋砚刺过去的，为何最后刺中的却是灵蝶？
蒋砚下意识地往下蜷缩了一下身子，他不知为何，明明自己没有受伤，心上却是一阵刺痛，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漫天白雪中，一只蝴蝶缓缓飞来，引着蒋砚向前走着。
“小蝴蝶……”
蒋砚迟疑着伸出手，向着空中一抓，然后收回手，却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