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这一幕，落入仓逸的眼中却是格外的刺眼。
“喂，你们——”
仓逸话音未落，挥舞的长剑将将举起，就被一阵呼啸而来的疾风吹得连连后退，若不是因为身后还有一大群手下及时出手扶住他，险些就摔倒在地。
但仓逸却并未因此而感到庆幸，反而看向众人震怒道：“你们还愣着干嘛？上啊！”说罢，又看向站在最后方的阗非与啸天，“二位尊使方才莫不是没有听见？蒋砚这个半魔可是勾结仙门的人，意欲攻打魔域！”
站在仓逸身后的仓茕连连附和道：“就是就是！”
一边说着，一边往人群的最后方撤去。
眼下所有在场的人里，除了实力不详的姜俏，可以说法力都在仓茕之上。
再说了，从小被几个兄长护在身后的仓茕早就习惯了，遇到这种事自己只要安心地躲在他们身后，不给几位兄长添乱就好。
仓逸此话一出，阗非与啸天也不好再站在此处看热闹。
“蒋砚，你当真勾结仙门中人……”
“渍——”阗非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蒋砚不耐烦地打断，“要上就上，费这么多话做什么！”
说话间，蒋砚指尖轻抬，随即四周的黄沙聚拢而来，在蒋砚的掌心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圆球，流沙顺时针快速流动，然后又将蒋砚抬手轻轻用力推出，由黄沙凝聚而成的巨型圆球便直扑仓逸一行人所在的位置而去。
瞬间，黄沙漫天飞舞，彻底将四周笼罩，放眼望去，一片沧茫，什么也看不清。
姜俏眼睁睁地目睹了这一幕的发生，还未来得及反应，双眼就先一步被蒋砚捂住，只能感受到来自蒋砚手心冰冰凉凉的感觉。
姜俏本想开口说话，但顾虑到这个时候开口极有可能吃了满嘴沙，于是只能勾起尾指挠了挠蒋砚的掌心。
蒋砚顺势握紧姜俏不安分的手，低声道了一句：“乖些。”
姜俏瞬间安静下来，然后就听见阗非语气严肃的声音。
“蒋砚，你当真要背叛魔域？”
“背叛？”蒋砚轻呵一声，“将我赶出魔域的是你们，一路追杀我的也是你们！”蒋砚说话的声音越发阴沉起来，“如今你同我说背叛？”说着，蒋砚不禁发出一声讥笑，“当真是可笑！”
与此同时，天道爽朗的笑声不断在蒋砚脑海里响起。
【对！就是这样！这才是你本来的模样嘛！那些不堪的回忆，屈辱、折磨，你都忘了吗？就是这样，把你的真面目显露出来给他们看看……】
蒋砚自动屏蔽掉天道这惹人厌的声音，捂住姜俏眼睛的手轻轻放开，然后俯身靠近姜俏的耳边，低语道：“既然你不愿意离开，那不如睁开眼好好看着，看本尊如何将他们通通杀光！”
蒋砚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柔，但姜俏却莫名从中听出一股寒意，手臂上的汗毛竖立，身子微微颤栗，抬眸望向蒋砚时，眼前却被一层薄薄的血雾遮住，然后于一片朦胧中似乎看见有血滴飞溅，四处都是残躯断臂，遍地响起哀嚎遍野……
【这就是你想要救的书中反派？】
【就因为你喜欢他，所以要弃全天下的百姓于不顾？】
完全不同于系统的声音骤然在姜俏耳边响起，她快速地扭头查看四周，却见四周一片虚无，就连刚刚站在自己身边的蒋砚也不见踪影。
“阿砚！”
姜俏大声呼喊，却没有人应答。
“大师兄！”
她又是喊了一声，但仍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你看，就因为你生出那样可笑的念头，连与你站在一边的系统都不愿意理你了！】
但那神秘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姜俏慌乱的心在听到系统二字后，猛地咯噔一下，然后快速冷静下来，低声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吾乃天道！】
“天道？”
姜俏想起来了，同样的这句话，她曾经在自己的梦里听见过……
“原来是你。”姜俏轻扯嘴角，忽然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给蒋砚写下必死结局的人，就是你吧，天——道？”
在说最后两个字时，姜俏故意拖长声音，虽然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天道，身处何地，突然出现又是抱何目的。
但在得知对方的身份时，姜俏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天道又如何？
她既决定做的事，谁也阻挡不了她！
天道轻笑，似乎是早已习惯姜俏如此对待自己的态度，倒也没有对姜俏语气的无礼而感到不爽，只是语气平淡地开口道：【书中的一切你都看见了，蒋砚做了多少危害四方的事情你也应该很清楚，他会死，完全是正义所向，又与孤何干？】
“是吗？”对于天道的话，姜俏不为所动，“书中所言，几分真几分假，我只是不清楚，也不做评价，但你说蒋砚危害四方，”姜俏话音一顿，轻摇了摇头，“可惜，我只相信我亲眼看见的。”
【是吗？】天道并不急着与姜俏争辩，【那你且看着吧！】
天道话音刚落，姜俏眼前豁然开朗。
“俏儿？”
身旁的人已经不知何时换成了顾离安，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神色紧张。
“大师兄，阿砚呢？”
方才与天道的对方仿佛姜俏自己一个人做的一场梦，真真假假，却是叫人一时之间无法辨别。
但无论是真是假，都让姜俏的内心敲响警钟，想要改变蒋砚的命运，绝对不单只是违抗系统那么简单！
顾离安没有回答姜俏的问题，只是默默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然后轻声开口道：“俏儿，你想要我去拦住他吗？”
姜俏顺着顾离安的视线望去，就见蒋砚如过无人之地一般轻巧地穿过人群，直奔最后方的仓逸与仓茕而去，而他所过之处，那些试图挡住他的魔，全都纷纷倒下，只留下一个尚且能在蒋砚手上过了两招的阗非，正奋力往仓逸与仓茕的方向赶去。
尽管仓逸囚禁了如今的魔尊仓煊，但不管怎么说，他仍旧是魔域的大殿下，还有一个小殿下仓茕也在此处，阗非作为尊使，断不可能看着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到任何伤害。
顾离安的话听得姜俏有些莫名，她疑惑地抬起头，不解道：“为何要拦下他？”
顾离安神情微愣，握着剑的手微微松了些，随即轻笑一声，然后低喃道：“却是我忘了。”
是他忘了，离鸢本就不是什么博爱之人。
*
大概是因为听完离鸢说起灵蝶一族灭世的事情，顾离安对其产生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之情，于是乎主动对其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在听完顾离安的话后，离鸢没有对他的处境表示任何同情，反倒是语气非常不解地开口问道：“所以你便想不开，自寻短见？”
年幼时的顾离安只觉得那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对得起父母与同村人的法子。
“若非如此，我又能怎么办？”
闻世昭身为半妖，与生俱来便有法力，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法力高强的姬月，顾离安想要报仇，需等到猴年马月？
“怯懦。”
离鸢却是这样简单两个字描述了对他这种行为的看法。
“你说谁怯懦！”
顾离安自是很不服气，要知道从净雷锋跳下来，已然让他花费了巨大的勇气，更何况他还亲手抹断了自己的颈喉。
“一想到我的身体里竟然留着如此怯懦的人的血……”
离鸢却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丝毫没有理会顾离安的怒气。
而顾离安也因为离鸢的话，成功将注意力跑偏。
“什么血？为什么你的身体里会流着我的血？”
离鸢歪头看着他，“你忘了吗？你跳下悬崖时可是亲手隔断了自己的脖子……”
顾离安终于从离鸢的话里将事情的经过完整的拼接起来。
原来早在他坠入万妄海时，他便早已经死了。
而自他颈喉流出的血，在无妄海的牵引下，全部流入了封裹住离鸢的蚕茧中。
唤醒灵蝶，要的竟是生人的全部血液。
据离鸢所言，这是灵蝶一族共商出来的惩罚人类的法子。
“实在是太蠢了对吧！”离鸢一脸单纯地笑着，“明明是人族害得我们灵蝶一族灭亡，可只要舍弃一人之性命，却能唤醒一只灵蝶后代，天底下哪有这么划算的买卖？”
顾离安看着离鸢不语，沉默片刻，开口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救我？”
离鸢醒来后，发现了已经断气的顾离安，刚刚苏醒的她，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却是为了救活顾离安，而将自己身上的另一半血传到了他的体内。
离鸢嫣然一笑，“你救了我，我自然要救你。”说着，离鸢缓缓站起身子，轻快的声音骤然变得沉重起来，“但若是有人舍弃你的性命来唤醒我，我必杀了那舍弃你性命之人！”
*
姜俏微微一笑，看向顾离安道：“方才是那人先动的手，招招狠戾，如今阿砚只是轻轻出手教训教训他，大师兄，这，为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