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这几日谢知禾一直都把自己锁在房里,外人都觉得她是在为那桩婚事伤心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虽然这件事该被谴责的应该是朱无永,谢知禾应该是个受害者,但是大家讨论最多的还是谢知禾,对她的外貌还有庶女的身份极尽羞辱,都说谢知禾就是个“不被要的女人,连朱无永都看不上。”,有的将话越传越离谱,明明谢知禾只是脸上有块被烧毁的疤痕,人们却传成了“谢知禾丑如夜叉。”

    当然更为过分的是一些个贩夫走俗在私底下的讨论,“哎,听说那个谢府庶女长得特别丑,但是有次在街上看到她身材还挺不错的,要是给我做媳妇儿,我也勉强可以考虑一下。”

    “就你,人家虽然是庶女,但好歹也是将军府的人,娇生惯养的,就算她嫁给你,你养的起不。”

    “就这种娘们,老子娶她算是不错了,她还敢提什么要求,乖乖在家呆着伺候公婆、织布刺绣还有给老子生几个大胖小子,要是不听话老子抽她,管她是什么小姐。”

    “啧啧啧,还是你老刘威武。”

    “那是,还能让一个娘们骑在头上?”

    而对行事荒唐的朱无永大家却极为包容,最多就是说上一句,“朱家公子向来如此,浪荡惯了。”,或者是“朱无永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就配跟那个庶女在一起。”

    谢知禾压根不在乎外界这些传言,她只呆在房里专心看书,对外还是装作一副受欺负委屈的怨妇模样,这样既符合外人认知的那样,又没人会自讨没趣打扰她了。

    “小姐啊,你都脸上的伤都好了,为什么不说啊,你明明比那个谢知蓉漂亮多了。”纤云有些发急,她自己被羞辱倒是没事,可是她听不得别人对谢知禾的半分诋毁,可她又不能做什么只能默默生着闷气。

    *

    她原本就是条贱命,父母为了给弟弟挣得读书费用将她给卖到窑子里去,她拼命跑才得以挣脱跑到了京城,成了闹市中一个脏兮兮跟狗抢东西吃的贱小孩,苟延残喘地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活着。发疯喝醉的人嫌她晦气心情不好踹她几脚,大部分的人都嫌她脏绕道而行,只有谢知禾不一样,那是第一个愿意走近她的人,还给她包子吃。

    还是肉包子,纤云第一次吃到肉包子,哪怕包子烫的汁液都流出来了烫到嘴里起泡了她也要一口塞到嘴里,明明她就比谢知禾小一岁,七岁的小姑娘,可是看上去却还不如那些五、六岁的高,她警惕地看着谢知禾,可谢知禾又递给她一个包子,“慢点儿吃,别噎着,你要喝些什么吗?”

    不是想象中的踹一脚发泄也不是破口大骂而是很温和地看着她,谢知禾的眼睛是她见过最干净清澈的,就像是日光下刚融化的雪那般。

    等她吃饱后,谢知禾拿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丝毫没有嫌弃她这副比狗还脏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啊?介绍一下,我叫谢知禾。”

    她愣住了,良久都没有说话。

    谢知禾还以为她是个哑巴,“你没有家吗?”

    她点了点头。

    “那你愿意跟我回家吗?”8岁的谢知禾向她伸出手,即使戴着面纱也能感觉出来她的温和的笑意,就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

    她接过了她的手,可很快就有个嬷娘来了,连忙分开她们的手,对谢知禾甩着脸色,“我说你个小娃乱跑什么,还跟这种脏东西在一起。”

    “嬷娘,我想带她回家。”谢知禾拉着嬷娘的衣袖,可怜巴巴望着她。

    “你以为你是谁?这事只有主母说了算。”嬷娘根本就没有把谢知禾当成一个主子,而是一个无知、任她拿捏的小孩,而谢知禾确实也无力去对付比她高这么多还这么狡猾的嬷娘。

    她攥着手里的吊坠,思忖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将它塞到嬷娘手里,那是她生母的遗物,“求求你了嬷娘,这个送你好不好。”

    嬷娘看着手里的那个吊坠,粗糙的手一遍遍去把弄,心里乐开了花,可还是装作一副不耐烦、拿小孩子没办法的样子:“行行行,不过这丫头太脏了,得带回去洗洗。”嬷娘上下打量的眼光让纤云很不适,谢知禾见状将她挡住,“正好我身边没个贴身丫头,让她做我的贴身丫头行不行,行不行吗?嬷娘。”

    望着手里那个吊坠,嬷娘只好松了口,“行吧,回头我跟夫人说。”

    “谢谢嬷娘,我就知道嬷娘最好了。”

    时至今日,纤云还能记得谢知禾牵起她的那双手,时隔那么长的岁月,还是能感受到温度。

    “哇,你好漂亮啊。”看着收拾干净的纤云,谢知禾由衷夸赞道,“我这里有个好看的发簪,送给你。”

    纤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可谢知禾给她戴了上去,“很好看呢。”

    “谢、谢谢。”纤云的脸上一阵羞赧,她从没被人如此对待过。

    “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我……我的名字叫念弟,我不喜欢。”她低下头,那个倔强被人踢、死都不肯低头露出半点祈求目光的贱小孩儿居然会在此刻低下头。

    “念弟,那你有弟弟吗?”谢知禾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

    纤云却扭过了头,语气很冷淡:“我没家人,我家人抛弃我了。”

    “那我以后就是你的家人了,今天读到一句诗我很喜欢,你看纤云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嗯!”她猛点了几下头,“那个……你给嬷娘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没什么,就一个小吊坠而已,不必在意。”谢知禾一脸风轻云淡。

    可纤云到底还是在意上了,大半夜为谢知禾偷回那个吊坠却被发现,是谢知禾认下这个罪陪她一起罚跪叫人不要把她赶出去,从此以后,纤云就把谢知禾当成了她生命中第一重要的人。

    纤云说谢知禾是她唯一的家人,可谢知禾也未尝如此。

    *

    “在想什么呢?”谢知禾打断了纤云的思绪,“你倒的水都漫出来了。”

    “哦哦。”纤云急忙收拾好桌子,“对了,小姐,我想起多年前你送给嬷娘那个吊坠是不是你生母的啊?不然主母也不可能给你这种贵重饰品。”

    “都过去了,就不提了。”谢知禾依旧看着书,她总觉得以后像这么能安安静静看书的日子不多了,所以倍加珍惜。

    “小姐,你还能看得下去书啊,你就应该摘下面纱让她们看看你有多漂亮。”纤云噘着嘴。

    “你呀。”谢知禾拿笔轻轻敲了敲她的头,“让你平时好好看书你不看,关键时刻沉不下心来。”

    “看书有什么用,看书又不能保护好小姐,我只要保护和照顾好小姐就好了。”

    “你呀,老围着我转做什么,我问你啊,凭我现在的身份,光有美貌的话怎么能自保呢?在有能力有身份的女人身上拥有美貌是锦上添花,可是没身份没地位的女人身上只有美貌的下场一般都比较凄凉,在那些男人写下的书中,自古红颜多薄命,我虽不认同却不得不承认,空有美貌确实是件悲惨的事。”

    纤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我听你的就好,你在我心里什么都是最好的。”

    谢知禾笑着拍了下她的头,“既然你不想看书的话,那你想不想学点功夫。”

    “当然想了,我小时候就想有一身的本领就欺负我的人统统打趴下,现在嘛,是想更好的保护你。”提到这个,纤云的眼里就放着光。

    “那我教你轻功好不好?”

    “你?小姐你可别开玩笑了。”

    “不信?走,夜晚我带你去外面,你瞧着就信了。”

    看着谢知禾这么一副自信模样,纤云有些动摇,因为她了解谢知禾,她不是个会说大话的人。

    这时门外传来大丫鬟的通报,她隔着门窗说道:“姑娘,老夫人就要回来了,夫人让你去门外迎接,当然夫人说了,你要是没过来的话,她也不会说什么的。”

    “祖母要回来了?这么快?”谢知禾有点意外,让纤云代为出去传话。

    “我家小姐会去迎接的,只是现在面色枯槁需要收拾一番。”纤云开门回应道。

    “那还请姑娘快些。”说完那丫头便离开了,心里想着,“长这种样子还需要收拾什么,瞎耽误功夫,反正老夫人也不会注意她。”

    其实不管怎么做,这府里上下的人总会挑刺埋怨她,明面上她是主子,可实际上谁又真正把她当个主子?

    谢知禾一直都明白自己的处境,不过之前是她太傻,以德报怨,可是又何以报德呢?

    命运不公,就要当只待宰的羔羊一样默默接受这一切吗?不,她不愿,命运不公,就要去反抗不公,逆来顺受的日子她过够了,她要去报复,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还有逼疯她母亲的人。

    谢知禾梳好了头发,也拿出了胭脂水粉开始认真打扮,她本来生的就极美,认真打扮好了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但是却选了一套极为朴素淡雅的衣服,如往常一般带好了面纱。

    纤云不是很理解,但没多问。

    谢府门口,王氏带着一府的人出门迎接,谢知禾站在边角处,可她气质出挑,哪怕是在边角的地方也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马车缓缓停下,一位气质优雅、华贵大气的老夫人在贴身丫头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王氏赶忙上前去扶,可攥着佛珠的老太太不领她这个面,王氏只得尴尬地将手收回。

    几个小孩儿纷纷向祖母行礼。

    “祖母,沐儿可想你了。”最小的谢知沐一上来就拉着老夫人的手,老夫人见了她还是满心欢喜的。

    余光中她撇了谢知禾一眼,心里不由得惋惜,这孩子命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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