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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细雨绵绵,山雾萦绕。

    山中的竹绿被雨水冲刷得更加透亮,雨水顺着叶脉滑落,落入匆匆而过的墨绿竹伞上。

    伞下,红裙翻起,撑伞的人在狭窄的山中小道上熟练地穿梭,直往那炊烟升起处小跑而去。

    空中有鸟飞过,叫声嘶哑而悲鸣,伞下的人停了脚步,竹伞被微微抬起,露出一张白皙而透静的小脸。泛着红润的嘴唇微微勾起,只是那双秋瞳,墨黑异常,没有丝毫笑意。

    人人都说这青安山好,山明水秀,物产丰饶,居于此,乃人之无尽欢乐之事。

    是啊,真是好地方,不然天下第一土匪窝子也不会选在在这山里扎营搭窝起家致富,最后落到个寨毁人亡的地步。

    苏木放下伞,仰起头,细雨微凉。

    “这位施主,何不撑伞?”

    是谁在说话?

    苏木睁开眼,头上一把油纸伞,伞面泛黄,看上去已有些年头。

    她往旁边一瞧,是个青衣和尚。

    “施主,淋雨不好,受了寒容易生病,要保重身体。”

    语毕,和尚抬起头,看清楚他脸那一刻,苏木怔住。

    好一张如山中雨水般清透润泽的脸,五官柔和,却不似女子般的软,周正立挺,带着男性的刚毅。

    男生女相,向来是美好的。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见苏木愣愣地看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再次低下头,把伞塞到苏木手中,而后弯腰捡起地上的竹伞,用自己的袖子擦净上面的污泥。一丝一缕,仔仔细细擦拭干净,并不在意泥土将他衣物弄脏,片刻后,伞面再不见半点污浊。

    “等等,你要去哪里?”苏木瞥了眼手中被他换回来的伞,见他转身欲离开,疑惑问道。

    “贫僧去往飞云寺。”和尚缓缓道。

    飞云寺?哦,他们经常去偷菜的那个破庙,苏木想起来了。

    “这位师父,能否告知你的名字?”

    和尚一副谦谦有礼模样,灰黄的纸伞略微低垂,而有些低沉的声音,伴随着淅淅雨声传入苏木耳中。

    “法号了尘。”

    叫了尘啊,苏木对他莞尔一笑:“了尘师父,苏木记住了。”

    了尘双手合十,对她点头致意,转身往飞云寺方向走去。

    苏木抓紧手中的伞柄,直到再也看不到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才继续往前走。

    “大当家回来了。”炊烟升起的寨子门前,两位身着蓑衣的男子站立于此,在等着她回来。

    苏木把伞递给其中一个,顺道把抱着的包裹递给他:“这是我在城里买的肉包子,一路抱在怀里,还有点热乎,去和大家分了吃。”

    俩人一听到是包子,默默咽了下口水。

    “谢谢大当家。”

    “快进去避雨。”苏木拍了拍他们的肩,走了进去。

    寨子里面很宽敞,风吹进来都能听到回响。苏木心想这两年,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连今日买的包子,还是她当掉了最后一个镯子买来的。但此刻她没时间去回想这些,她还有事要做。

    回到屋里,从床底下扒拉出那双已经沾满灰尘的靴子,这只鞋的鞋底比其他的厚一层,苏木伸手在里面掏啊掏,掏出一块鞋垫,仔细一看,却是制成鞋垫样式的布料,她把布料拆开,拿出里面的东西,随后放在一个竹筒里,合上盖子。

    苏木拿着竹筒往屋后走去。拐过一条小道,在后院一处,整齐垒起堆砌的一堆木材旁边便是一间简陋厨房,而在山中所见的袅袅炊烟,便是从这而来。灶台前,正坐着一个头发稀疏发白的老人。

    他一双眼睛却亮得异常,如鹰隼一般盯着锅里翻滚的汤,丝毫没有脸上沟壑而展示出的苍老。

    “明叔 。”

    听到苏木的声音后,老人侧身看来,原本绷紧的脸放松了下来。

    “大当家回来了。”

    苏木对他笑了笑,跑过去看了眼,果不其然,明叔又去山里摘了野菜回来熬汤。

    “明叔,今晚带大家到临渊谷,等我的消息。”苏木拿了个碗,勺了碗汤喝着。这两年她也习惯了野菜自带的苦涩,咽下去时都能面不改色。

    一碗下肚,苏木颇为潇洒般抹了下嘴,把卷筒塞给明叔。

    “这个,一定要藏好。您和大家说一声,收拾妥当,不能留下破绽,最晚一个时辰后离开。”

    “大当家,你还是不愿跟我们一起走吗?”明叔握紧手里的东西,问着蹲在地上往灶台里填柴的苏木。

    “明叔,我不能走,走了,这寨没了,咱们可就没家了。”苏木拍了拍手,抬起头望着明叔,“我留在这里,至少还能争取一下,给大家留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明叔见她笑着,心里却难受。

    这个被上一任大当家捡回来养着的姑娘,眼下也不过十七岁,却用她那瘦弱的肩膀,撑起摇摇欲坠的清风寨。

    会来清风寨的人,基本都是没有家可归。苏木是,他是,其他人都是。但苏木不需要为他们做到这一步,她已经为这个寨子付出太多了。

    “和我们一起走吧,大当家一个人怎么对付那些官府的人?”明叔还是不同意。

    苏木摇头:“明叔,寨主怎能离开她的寨子呢?没事,风头一过,我就给你们发信号。”

    明叔无奈叹了口气。

    也不知这寨有什么问题,历任寨主都有个毛病,一旦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苏木,只好应下。

    “大当家,你一定要当心。”

    苏木点头,往灶洞里扔了根干柴:“明叔,收拾好东西后,大家都过来这里盛些汤带去,这样在谷里也不至于饿着。”

    明叔离开后,苏木逐渐收紧双手,抱着腿望着灶里的不断跳跃的火苗。

    希望这次也能躲过去吧,她想。

    “大当家。”

    苏木转身看去,是周奎,作为寨子里最小的一个,今年才十二岁。

    周奎年纪不大,长得是清俊可爱,带着稚气,可惜生生被左脸那道刀疤给破了相。

    他走到苏木身侧:“大当家,外面,外面来了个秃驴,说是化缘,我和乾哥怕有诈,就先把他给绑了,现在正挂在后院的榕树上,请大当家做主。”

    秃驴?

    不会是自己遇到的那个吧,她跟着周奎到了院子那,而陈乾正站在榕树底下,目露凶光,盯着。看清楚脸后,苏木嘴角抽抽,他不是去飞云寺了吗?怎么会跑来土匪窝讨饭吃。

    “陈乾,先放他下来。”

    “大当家,恐怕有诈,还是绑着吧。”陈乾有些犹豫。

    和周奎恰好相反,陈乾长着一张黝黑而刚毅狠绝的脸,那眼睛被明叔多年训练,学到了凶狠,却还没领会到收敛的要诀,陌生人只要远远看上一眼,估计都得吓得转身就跑。

    “没事,你看他穿的衣服比咱们的都破,是个穷鬼,众所周知,穷鬼只要给点饭吃就会乖乖听话,解开吧。”苏木退开两步,示意陈乾上来。

    陈乾只好上来解开,绳子一松,和尚一整个瘫软在地上。

    “喂,了尘师父,醒醒。”苏木上前拍了拍他的脸,好几下都没醒,她无奈看向他俩,“你们揍了几拳?”

    “就两拳。”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些心虚。

    两拳不多,但力度估计很足,苏木扯着嘴角:“先把他弄到那空出来的屋子,等下都到前院等我。”

    明叔带着剩余的四个人收拾好东西,都到了前院的廊下等着。这一去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个月都有可能,一般苏木都要求他们带足一个月的。

    望着明叔已经弯曲的脊梁,苏木不由得有些心酸。

    曾经人声鼎沸,吼一声山都能抖三抖的清风寨,加上苏木,如今也只剩八个人了。

    “大当家,都收拾好了。”明叔仍是蹙着眉,放心不下,但却拗不过苏木,“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明叔,你们也要注意。”苏木轻轻抱了抱他,又看向其他人。

    六个人都背上了行囊。

    “都吃饭了吧?带够衣服被褥没?火种呢?都带了,你们和明叔离开,我没发信号之前,都不准回来。好了,去吧。”

    “大当家保重!”

    明叔在前,陈乾断后,众人离了寨子,往山里走去。就要进到林中,周奎转身看向苏木。

    他们的大当家,正执伞立在寨门前,目送大家离开。

    风卷起她头顶上的寨旗,这两年来,一直是苏木站在他们清风寨前,守着这破败不堪的寨子,护着这个他们唯一能回来的地方。

    苏木在门口站着,直至再也看不见大家的身影才转身回去。她直直往后院的厢房走去,也不知那和尚还躺没躺在那。咯吱一声响,门被推开,苏木上前瞧着床上的人,忍不住笑,陈乾还挺贴心,给和尚盖上了被子。

    “喂,醒醒,别装了。”苏木毫不客气地戳了戳他的脸。

    “施,施主请恕罪,贫僧不是故意的。”了尘小心翼翼睁开眼,看到只有苏木一个人,稍稍放下心来,显然是松了口气。

    苏木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前,捧着脸问他:“了尘师父,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呐,这才分开不到两个时辰,咱们又见面了。话说,你不是去飞云寺了吗?怎么会来我们清风寨化缘?你不知道这以前是土匪窝吗?”

    “啊,土,土,土匪!施主请恕罪,贫僧无意闯入,还望女施主见谅,贫僧,这,这就离开。”了尘一听这是土匪窝,吓得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

    他慌慌张张起身,又是手忙脚乱把被子叠好,随后向苏木双手合十弯腰欠身,拿起自己的包袱便跌跌撞撞匆忙离开,慌乱中差点钩住苏木的椅子摔下。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来我们清风寨?”苏木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同时抬头看他。

    “这,这,贫僧去到飞云寺,然已空空,只剩一守门施主。施主言住持不堪,不堪他人骚扰,前日已带领众僧徒外出云游,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才会回来。”

    “守门施主说欲知详情,可来清风寨询问,贫僧便,便来了。”了尘也不知为何,自己刚开口呢,就被人揍了两拳,醒过来时已经在这躺着了。他也不敢轻易出去,怕惹怒了这寨子里的人,搞不好,不说挨两拳,小命都难保。正不知该怎么办而苦恼时,苏木进了来。

    那个守门老头绝对不是这么说,每每看到他们去偷菜,都忍不住想拿锄头把他们给劈了,怎么可能文绉绉的,苏木不用想也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我想,他说的他人是指土匪吧。另外,他应该是这么说的,滚,化缘没有,要化,找清风寨要去。”苏木学着那老头的腔调,粗着嗓子吼了出来。

    了尘愣了愣,不好意思一般低下头:“真如施主所言,一字不差。”

    “得,现在飞云寺你是去不得了,师父可有别的去处?”苏木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真没想到偷菜能把住持给逼走,是不是该反思一下最近是否去的频繁了些。

    了尘摇摇头:“并无,贫僧此次来,是为求得心法,虽明诚大师如今云游而去,但小僧离开之前,曾对师父许下诺言,不得心法不归。为此,贫僧欲在这山中静修,等待大师归来。”

    苏木摸着下巴点着头,思考一番:“师父要不考虑下,留在我们这里?我们清风寨虽是破了点,但屋子多的是,山中多豺狼虎豹,师父一个人在外,也不安全。那个,毕竟这里是土匪窝嘛,伤天害理的事总没少做,小师父留在这,日常帮我们念念经,洗轻一点罪孽,到时候我们下了地府,少在油锅里滚上两圈也算是值了。”

    了尘听闻,即纠结又犹豫,又是心生恐惧之感。

    一则,这是个土匪窝,即使现在破的跟啥似的,但本质未变,肚子现在还隐隐作痛呢。他要是拒绝了,怕是那些人不会轻饶了他。二则,苏木又说的很对,他现在身无分文,什么也没有,又进不去飞云寺,在山中静修,确实需要一个住的地方。三则,他们出家人修的就是普度众生之法,遇到有求之心,也不应该拒绝。

    见他苦锁眉头,不敢轻易答应。苏木也不急,她嘴角挽起,拍着他的肩膀,颇有些土匪大当家的流氓气质,语重心长:“师父,别害怕,我们现在可是一等一的良民。”

    了尘沉默,默默地伸出手捂着肚子。

    苏木:“……那个,是误会,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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