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气

    第二天清晨,炽觞在庭院的地上醒来,昨晚生生吹了一宿的冷风,这会冻得他鼻涕直流。

    “那臭小子跑哪儿去了,大冷天把我扔在外边,也太狠心了。”

    炽觞揉了揉鼻子,便走向厨房,想找点酒暖暖身。

    可这个时候的鹤梦潭却极其安静,安静到让他觉得心慌。

    “怎么一点声都没有,怪瘆人的。”

    炽觞抱着酒坛子,在鹤梦潭各个角落乱转,却都没见到律玦的人影。

    再次走到前庭院的时候,他突然感到头疼欲裂,赶紧摸着案台角坐下来缓缓,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零碎的片段,又感觉昨夜做了一场梦,像是以前梦到自己的爱人一样。

    但不同的是,这场梦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剩下的只是恍惚的不真实感。

    “怎么回事……”炽觞扶着头,拼命地摇晃着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这感觉不对……那小子……”

    炽觞片段式地想起昨天和律玦聊起倾慕少煊之事,那小子油盐不进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后来……

    后来自己喝着喝着就喝多了……然后好像就睡着了,做梦了吗?

    他竟然全忘了!但这种反应绝不是他惯常喝醉后该有的——律玦那小子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炽觞对律玦的身份再次警惕起来,他设下结界将鹤梦潭隐藏起来,赶忙离开再回到鬼崖,命众小鬼探查律玦之事。

    “动用一切人脉,查清楚这小子的底细!”

    炽觞的拳头狠狠地打在桌上,在鹤梦潭大声叫嚷。

    “这个臭小子三番五次戏弄我,仗着少煊信任他完全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接近少煊要对她不利!”

    提到少煊,他突然脾气软了下来,百般叮嘱。

    “律玦失踪一事,千万不要让少煊知晓,我们先查清楚,一并告诉她也不迟……万一少煊对他有意,肯定要伤心不已,目前封阳镖局又有难,她两头顾不过来……切记!封阳镖局的事情结束之前,不可以让律玦扰乱少煊的心绪!”

    *

    接下来几日的路程,少煊一切顺利,再没遇到浊气,很快她便进入封阳地界。

    这边和中都城的氛围大不相同,往来人们都热情而友好。

    或许是封阳镖局秉承着几代人的理念,影响着居住再这边的人们,让少煊颇有一种古老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她叩响封阳镖局的大门,管家便引她向后殿走去,刚跨出几步,她便听到清脆的声音传来。

    “嫂嫂,你可算来了!”

    远处,一身扶光色纱裙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跑来,两条麻花辫子随着奔跑的幅度晃动着,身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她一把扑进少煊的怀里,仰着张可爱的小圆脸,刚刚的笑容很快变成一副委屈表情。

    “嫂嫂真无情,分别多年也不曾回封阳看阿瑛。”

    少煊好不容易才将她扒拉下来,提溜着她的衣领,笑着回应。

    “阿瑛乖啊,姐姐太忙了,实在抽不出空来你们这封阳躲清闲。”

    湛瑛却没那么好糊弄,嘟着个嘴巴,环着个手臂,盯着少煊。

    “嫂嫂可还在与哥哥置气?他就是个榆木脑袋又不解风情,我已对他多番教育,待几日后哥哥护镖归来,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弥补好不好?”

    少煊却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得别扭:“阿瑛啊,这话你私底下跟我胡说一通也就罢了,可别让你亲嫂子听了去,她是你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这番言语,会让她不好做的。”

    她和湛珩的感情早就告一段落了,只是湛瑛这孩子实在是太喜欢她,从小便整日里喊嫂嫂喊得亲热。

    湛珩跟她说清楚之后,她点头说了解,但称呼上却未更改。

    少煊和湛珩十分疼爱她更惯着她,便也不再多言。

    只是五年前湛珩成了亲,这样称呼难免不妥。

    “他们那是利益捆绑,不像你们自由恋爱、情真意切。”

    湛瑛不以为意,完全将少煊的这番劝诫忽视了去,如此,少煊也不便多说。

    “嫂嫂赶路辛苦,我早就让人备好了餐点,都是你最喜欢的!”嘴巴里还喃喃道,“不知道你的口味变了没有……”

    湛瑛拉着她的手一直往里屋走,虽然离开这么多年,但这里的陈设却是没有太大变化的。

    而湛瑛也着实将自己的点滴记得清楚,桌子上的红烧系列全是她的最爱,舟车劳顿,又碰上浊气挡路,她确实是累坏了,坐下来狼吞虎咽完全不客气。

    “阿瑛啊,你手中可有什么新得的宝贝?”

    少煊嘴巴里还塞着没嚼完的红烧肉,突然想起这事,便突然问道。

    “嫂嫂都开口了那当然有啊!”

    湛瑛凑近一脸得意地跟少煊分享着,边说着还边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橘阳去取。

    “那可是上次我随哥哥东行走镖,当时雇主的小儿子和我投缘,临走时送我的金蚕,它的蚕丝可有灵性,嫂嫂整日里舞刀弄枪危险得很,可用其缝制件衣裳护体。”

    “太贵重的可不行,”少煊喝了口酒,怕宝贝太过珍贵,解释道,“我不过是想借花献佛。”

    “送谁啊?男人还是女人?”

    湛瑛一听不妙,眼神紧紧盯着少煊。

    “不会是那个糟酒鬼吧……嫂嫂,那个男的看上去就不靠谱,你不会和他日久生了情吧!”

    “自然不可能!”少煊扶额,“不过是前阵子捡回家个少年,他几日后的生辰,我还缺件礼物赠与。”

    “少年?嫂嫂何时又领回家一位少年?”

    湛瑛坐不住了,不可思议地望着少煊。

    “嫂嫂可是对他动了情?那少年是何来历?可比我哥哥待你更用心?嫂嫂千万不要被爱情蒙蔽,看走了眼!我随哥哥走镖阅人无数,不如等庆典结束后,我随你一同回那鹤梦潭,探探此人是否可靠再做决定如何?”

    湛瑛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吵得少煊头痛,仿佛又一个炽觞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无奈打断了她。

    “阿瑛啊,这个少年呢只是姐姐偶然间出手相救,他无家可归,暂住鹤梦潭而已,和你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完全没有关系……而且他和你年纪相仿,不如……”

    少煊嘴角一勾,笑着打趣道:“你若是有兴趣,不如介绍给你可好?”

    谁知湛瑛却笑着看她道:“嫂嫂舍得?”

    这一反问,却让少煊没有意料地下意识收回了笑容。

    湛瑛完全捕捉到她神情的变化,挨过去抱住了她的胳膊,笑眯眯的。

    “嫂嫂还当真了?不过是说笑嘛,如果他真的对你好,我当然最支持嫂嫂与他琴瑟和鸣,但倘若他敢对你有半分辜负,就是和整个封阳镖局作对!我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好啦,姑娘家家的成天喊打喊杀,要是被你哥听到,又该怪我带坏你了。”

    少煊宠溺地挂了下她的小鼻头,心里却生起疑惑,刚刚自己片刻的犹豫到底是怎么了。

    湛瑛笑得开心:“他才舍不得怪你呢!”

    湛瑛从橘阳手中接过装有金蚕的蛊,递给少煊,郑重道:“呐,如果他日后胆敢待你不好,我可是有收回的权利。”

    两人正边吃得开心,边叙着旧,突然镖师来报,禀明附近突然出现大量浊气,甚至已伤及平民百姓。

    ——浊气是天地大劫后遗留下的产物,若只是微薄些,尚不能兴风作浪,可一旦汇聚成片,其后果无法估量。

    “浊气?封阳城内怎会突现浊气?”

    湛瑛皱着眉思考,封阳有封阳镖局世代镇守,而封阳镖局又有战神神愿庇佑,百姓们心怀感念,安居乐业,浊气理应无法钻空子进入。

    “说起来,我前些日在外城也遇到浊气,且浊力之强差点困住我,”少煊擦了擦嘴,继续道,“无论如何,先将眼下的局势控制住,再讨论它的源头。”

    “好!”

    湛瑛瞬间变了脸,仿佛不再是刚刚抱着嫂嫂撒娇的可爱妹妹,一双灰棕明眸透着炽焰之光,语气严肃。

    “三哥,召集尚在家中的十三镖师,各领手下小将,兵分三路,安抚百姓,驱除浊气,探查源头。”

    “明白!”

    湛瑛迅速换好金莲花橙战袍,头戴同色系扶额,手持镜玄枪,与少煊在殿前汇合。

    “嫂嫂,十三镖师尚未全部归来,还要麻烦你带领一支队伍帮忙驱浊。”

    “乐意之至。”少煊一手叉腰,一手抡着自己的鞭子,“许久没有并肩作战了。”

    此次浊气弥漫范围之广,浓度之重,尚在家中的五位镖师与湛瑛、少煊各带着手下小将,奔赴各自的战场,等入夜才悉数回到封阳镖局。

    “嫂嫂,你是否也觉得这次浊气肆意有很大问题?”

    夜里,湛瑛盘腿坐在少煊的床上,抱着她的枕头,将脑袋倚在上面,眼神望着正坐在梳妆台前换装的少煊。

    “自然,”少煊皱了皱眉,从镜中看向湛瑛,继续道,“只是不知这次的浊气袭来,是天地大劫的预兆,还是有神秘力量故意为之。”

    “可封阳的百姓向来注重与自然的和谐共处,镖局对此事更是十分看重,为何会引来浊气我始终想不明白,”湛瑛换了个方向歪脑袋,不解地说,“至于你说的神秘力量,指的是什么呢……”

    “前阵子云绘宗大火,小报刊登战神鬼君和封阳镖局之事,你们怎么处理的?”

    少煊走到她身边,找了个空间也盘腿坐下,面对着湛瑛。

    湛瑛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件事,闷闷道:“云绘宗道貌岸然,给我们泼脏水肯定没安好心,他知道怎么煽动舆论,我们自然百口莫辩……”

    “哥哥说,不需要做无谓的解释,不过是公开表面了我们的立场,公道自在人心。”

    “可已经有多方势力趁乱对你们走镖不利了,湛珩没做什么保护措施吗?”

    少煊不太放心,她总觉得云绘宗把这件事无限放大又在其中搅混水,肯定有他的目的。

    “他们顶多做点无伤大雅的小事吧,想杀杀镖局的威风?总不至于太过明目张胆。”

    湛瑛拉着少煊的手左摇右晃,笑嘻嘻道:“所以你是在担心哥哥吗,嫂嫂?”

    湛瑛果然如炽觞所猜测的那般,依然心心念念想要少煊给她当嫂嫂,但少煊的心早就飘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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